第9章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不是因为这个，你做得很好，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的节目收听率也一直很高。”云飞说--其实，对这种自己也说不圆的决定，他其实更无奈。魏楠坚持要换掉的，不能说是这个频率的风向标，至少也是一个黄金档。后面的路会是怎样，该怎么走，云飞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想好，但魏楠这样的广告大户又不能完全忽视，而且还和江小暖小妹子相关。
“那是为什么？”陈峰问，“云总监，你知道我刚刚才上手。”
“嗯，这也正是我想的。你很有潜力，我想你一档节目不要做太久，或许该跳脱出来试试别的节目？明年我们要改版了，现在你在听众里的影响力很大，也许你重新策划一档节目，又会为我们频率创造一个新的收听高峰呢？这才能显示你的实力。”云飞说，他比较擅于和自己的员工谈话，能够把一件让人不太高兴的事儿说得充满了正能量。
换节目？陈峰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于是明显地感到舍不得。第一时间在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别的，而是......离开节目就是真的要离开江小暖了！于是他嗫嚅着说：“这......”
“不想吗？”云飞问。
“嗯。”陈峰说，又想了想说道，“我们的节目现在拿了省里的奖，我和江小暖都有一个目标，就是冲击国家大奖。”
“这......”云飞不是没想过这一点，陈峰说的，其实也是他一直想争取的。他也希望自己管理的这套频率能得到国家级奖项，这也是他的心愿，而现在，确实只有江小暖和陈峰的节目有这个实力。
可是，他又不想自己最喜欢的这两个主持人被别人说三道四，连带这个频率的形象也受影响，他也想保护他们，让他们安心地成长，此刻，换节目是无奈的办法之一。冲击大奖的事儿，只有缓一步再说吧。
“云总监，我不想换节目，我想再踏踏实实做一段时间，等对广播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再开拓新的节目时间段，可以吗？”陈峰看看云飞的脸色，犹豫地说。他现在搞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是不是......是不是太突然了？陈峰，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把你带来的。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除了奖项之外，你不愿离开这个节目是不是还和江小暖有什么关系？”停了一会儿，云飞背过身轻轻地、犹犹豫豫地问。他不想说这些，可是又不能不提及一点儿，即便是一点点警示也好。要说，这问题理解为对搭档对节目的一种习惯也可以。
江小暖？......为什么云飞也这么问？陈峰此刻正是很敏感的时候，他纠结在自己的小胡同里：难道魏楠说对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喜欢江小暖？难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表现得明显了？陈峰觉得今天很奇怪，慧姐做手术前还要给江小暖打电话，江小暖接电话还专门进卧室去不让自己听见，云飞今天也很怪异，打电话、换节目......好像不是他往日里慎重的风格。于是很敏感地问：“云总监，您这样说，是不是因为魏哥跟您说什么了？”
他是云飞专门邀请到杭州来的，和云飞的关系很好，云飞于他，比一般的领导同事还多了一层兄长般的尊重和信赖。所以说话也很随便。
“你怎么知道？”云飞转过身来看着陈峰说。他也没有料到陈峰的反应这么敏感，他当然不知道魏楠和陈峰之间，有过言语的冲突，而且让陈峰很郁闷，这一点魏楠自己没有说，而除了魏楠就只有陈峰知道。
云飞这话就是默认。陈峰听了悄悄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就是魏楠说的，并不是大家看出来的！自己是心里有鬼罢了。于是对云飞说：“他已经跟我说过了，他不喜欢见到我和江小暖在一起。我知道云总监一直都是支持我们节目的，不会随便叫我换节目，所以这样一联系，就猜想如果不是因为魏哥跟云总监说了什么，您不会这么决定。”
“那好，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们也就直说了吧。陈峰，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知道的。从广播学院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棵好苗子……你是一个好DJ，你们的节目也带动了我们的收听率……我也知道，江小暖是个好姑娘，确实也很招人喜欢，但是你要明白，江小暖是有家室的人，我不想她丈夫再来找我……”云飞说得十分隐晦，他不能责怪陈峰，陈峰和江小暖都没有什么错，但是又不能不让他们保持距离。
听到这里，陈峰算是全明白了，他很不理解，魏楠为什么在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儿上这么计较？但也不想魏楠这么为难江小暖，连她最用心的节目也要干涉！于是他说：“我......好吧，你不用说了，云总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知道你的难处，真是这样的话，我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我让你为难，对江小暖也不好，我同意换节目。”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心口有点痛，但是陈峰已经想明白了，为了江小暖能够好好生活，他还是真的愿意这样做。
“你同意了？”云飞有些惊奇，他刚才不是不同意吗？现在真的就同意了？
陈峰点点头，不过云飞怎么觉得那眼神中有点儿酸痛。他、他、他真是为了江小暖吗？云飞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峰的神情，却见这神情比平日的嬉笑多了几分神圣似的。
“是的，您放心，云总监，我同意了。您给我三天的准备时间，我会给您一份完好的新节目策划报告。”陈峰说。“但是，我想说明一点，我和江小暖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云飞还真没想到陈峰能愿意这样做，一般在某个节目上火起来的DJ，都是不愿意随便离开的……于是豪情地说：“好样儿的！我相信你。”
“我不想对节目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陈峰说。
是的，陈峰是花花公子不错，但他确实从来不做什么有不好影响的事儿。男人是理解男人的，云飞只想，他确实是一条汉子。他真想替江小暖这小妹子谢谢陈峰，但又忍住了，台里没有谁知道他们的关系。
“那好，你们今晚最后一次节目。”云飞说。
“好，以后谁和江小暖搭档？”陈峰问。
“没想好呢，我暂时替几天吧。”云飞说。
“呃......云总监，我知道你很为难，对不起。拜托你多照顾江小暖，她孩子小。”陈峰说。
听到这话，云飞心里暖暖的，陈峰是一个懂得关心人的孩子。他笑着点点头，说：“我们预计下周一推出新节目，早上6：00—7：00，这是收听早高峰的重要一段，我们台没有优势，我希望你把它抢回来。”
“谢谢云总监。”陈峰说完，转身欲走。
云飞有些犹豫地在陈峰身后问：“陈峰，……你就不想那个大奖了？”
“呵呵，大奖谁会不想？做这行的，不就是希望能得到听众的承认，专家的承认？现在听众已经给了我们收听率，就只差专家的肯定了！不过……为了这节目能够好好发展下去，为了江小暖能够安安静静地生活，也为了证明我自己的能力和人品，我还是离开吧。”陈峰说。
“陈峰，真是只是因为魏楠的那些话？你没有意气用事？魏楠可能说的有些欠妥的地方，我也没有处理好，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云飞说。他话说的委婉，却是给人一种覆水难收的暗示：决定了，就收不回来了。
“不，云总监别这么说，我也不会去多想魏哥的话的，没什么意思的，云总监放心。我这样决定，只是为了江小暖，和她辛辛苦苦这些年的节目，我不想她受伤害，也不想节目因为这些小事受到干扰。”陈峰笑着说。
“好样儿的！”云飞也笑道。其实他心里有些意外，从来都嘻嘻哈哈的陈峰，从来都有最多“绯闻”的陈峰，为了江小暖“不受伤害”，竟然愿意离开节目，从零开始。这也说明，他很呵护江小暖......这肚量真是和魏楠不是一个档次啊！唉，魏楠怎么就连陈峰这样没有成家的人都不如呢？想着自己就笑起来，都想哪儿去了？自己跟着梅慧学，也开始八卦了。
不过云飞还是有些感慨，且不说陈峰喜不喜欢江小暖吧，但他确实是一个好员工，是这档节目的一把好手，用心劲儿和能力都不用说，潜力也不用说。要离开这档黄金节目，真的蛮可惜的。
于是云飞顿了一下说：“这样吧......其实我想呢，暂时不给江小暖重新派搭档了，我自己先应付一段时间，不久之后你再回来。”
云飞自己也是一位优秀的DJ，在没有成为总监之前，也是和江小暖搭档过这个节目的，单纯从DJ的角度来说，他此刻不免有些惺惺惜惺惺。
“谢谢云总监！”这节目这么晚......他白天还要处理很多事儿啊，陈峰没想到云飞肯这样做。他也明白，云飞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只有云飞自己，身为总监，才会不在乎那个“黄金节目主持”的名气，随时可以撤走，而如果换了别人，以后陈峰就不可能再回来做这个黄金搭档了。他当然也想不到，云飞原先并没有想过这个，只是刚才自己的一番言语，感染了这个总监。
陈峰对云飞从来都很尊敬，他的业务，他的人品，都没的说，此刻，他虽然是撤掉了自己最喜爱的节目角色，但陈峰还是对云飞有一种好感，和一种莫名的亲近，不仅只是出于对领导的尊重。
“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做这次节目吧。”陈峰说，他想借这个机会把云飞带出来。云飞这么为自己着想，他也想为云飞回到这个节目做个好的铺垫。
“不了，你们对听众有个交代就行，我低调些好。”云飞说。
“那……好吧。”
梅慧坐在江小暖的病床边，出神地想着这些往事，江小暖的电话响了，打断了她的回忆，来电显示是于建明。
梅慧于是接起电话说：“你好，建明。你到了吗？真是辛苦你了！我是梅慧，江小暖现在挺好的，她睡着了。”
“温度降了一点儿没有？我刚把毛毛送去了幼儿园，路上车好多，毛毛差点儿就迟到了。我看到这边有那家老粥开的分店，看着还不错，要不要我给江小暖带点儿粥回来？”
“好啊！我听小玲说她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可能会好一些的。谢谢你，建明，你真细心。”梅慧说。
“不客气，我也是顺路的。”于建明说，声音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梅慧心里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纠结，而是有点儿温温暖暖的，于建明对江小暖真的不错，真是个暖男呢。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有人把江小暖捧在手心里，让一心远离婚姻和爱的她感受到一份关爱。
梅慧不太明白，于建明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外表和品行都不错，又对江小暖一直都蛮好的，不明白江小暖为什么不喜欢他？江小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感性化，太固执了，----当然，也可能是伤怕了，说不爱就不爱了。
接完于建明的电话，梅慧又赶快打电话给云飞：“西子，江小暖病倒了，发了高烧，现在医院呢，我帮她请个假吧，假条回家给你补上，嘿嘿。”
“她怎么了？昨天我看她上班时还好好的。”云飞说。
“是啊，突然就病了，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原因呢，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各项检查都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梅慧说。
“好吧，你辛苦照顾她喽，我下班后来看你们。”云飞说。
“嘿嘿，我不辛苦，我只是掺和一下罢了，有人在高高兴兴地帮忙照顾江小暖呢！西子，你猜猜这个人是谁？建明啊！想不到吧？我看他们现在好像还挺好的。”梅慧说。
“就你八卦！也许人家建明就是碰巧碰到而已，就被你嚼舌嚼成这样了！”云飞笑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88西子。”梅慧笑道，挂了电话。
“88。”
合上电话，梅慧一侧头发现江小暖的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本来这是人家的隐私，别人不好看，但梅慧担心是她工作上的事儿，就打开看了。
“小暖，为什么不理我？求你给我回复。”来电人是“小峰”。小峰？是不是那个陈峰？他不是已经离开杭州了吗？江小暖不理他？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江小暖瞒着自己什么？
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昨晚的十点，按小玲说的话来推断，那时江小暖可能已经吃了药睡了，所以没看到这条短信......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吗？这件事会不会和江小暖突然生病有关？她的各种检查都正常，难道只是一时间因为什么事儿急火攻心，导致病态？作为医生，她知道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梅慧此刻有一种侦破心理，实在很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调出陈峰的电话来，拨过去问他。没想到查询陈峰的号码时，发现江小暖的手机里有很多“小峰”的短信......短信什么内容都有，说工作的，说天气的，说吃的......真是没想到他们来往这么密切。梅慧也偶尔听江小暖说起过陈峰，说歉疚于他。梅慧还知道，江小暖和云飞在北京遇到过陈峰，云飞曾经说，他觉得陈峰很喜欢江小暖,只是他在另一个城市，太不现实了，没法照顾江小暖，而且他还比江小暖小呢......难道他们真的很亲密吗？江小暖一直没有删掉这些短信，这只能说明她很珍惜，很在乎！
就是说，其实江小暖很喜欢陈峰？而且比自己想的要喜欢，只是没有承认，没有对自己说过？依着这些年对江小暖的了解，梅慧突然明白了，江小暖从来都是这么执拗的脾气，虽然口上不曾承认，梅慧也相信她确实害怕接触感情的事儿，但她也并不是行尸走肉，心里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一个人……都怪自己太不细心了，江小暖不说，自己也没暗暗观察好，难怪她对于建明根本没感觉呢，原来是心里早就住着别人了。
江小暖个性单纯，她喜欢的，一定会用了全心去喜欢，所以才会伤到头破血流......或许实际上她自己也不敢承认，她的情感是属于陈峰的？她也很纠结？看来自己刚才真的不应该把她和于建明联系在一起。
梅慧很满意自己的这番推理，她本来想打电话给陈峰，但她也不是那种特别冲动的人，决定还是先问问小玲。她说：“小玲，陈峰经常打电话给江小暖吗？江小暖和陈峰闹别扭了吗？”
“闹别扭？没有啊，我倒是经常听二表姐说陈峰哥打电话来，而且听说，他新年的时候要回杭州来呢。”小玲说。
“你觉得他们很亲密吗？”梅慧问。
“什么是很亲密？”小玲睁着大眼睛问。
这问题才一说完梅慧便有些后悔，这事儿连自己都不清楚，小玲能知道什么？这小丫头年纪太小，观察力还不可靠。不过，刚才浏览过江小暖的短信，知道她和陈峰之间应该不再是当年的手机游戏而已了，上回是真的没事儿，这回应该是真的有事儿！
于是梅慧心里有点儿谱了，江小暖一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大家，只是自己悄悄地伤心，所以才会这样儿----她就这样的毛病，不太喜欢说出来，这么多年梅慧也算是了解她的，越是心里很在乎的，她越是不肯对别人说。
事情的反证也是成立的，不然陈峰也不至于给她发这样的短信。是他们之间闹什么别扭了？唉，这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真要有什么事儿，闹个别扭、东想西想的也难免。真是不明白江小暖为什么放着眼前的于建明不喜欢，要去这么累的喜欢远在天边的陈峰干什么？
唉，这些事儿真是没道理说的，尊重她吧！只要江小暖没有完全封闭自己，还知道喜欢谁就好。
“是不是昨天下午着凉了？”梅慧换了个话题问小玲。
“这......杭州这些天虽然天阴但也不算冷，应该不会吧。二表姐昨天去上班时也好好的，下午回来以后还做了饭呢。不过......后来我接了毛毛回来以后，她就说没胃口，就没吃饭。”小玲说。
“怎么说病就病了？一点点征兆都没有？真是奇怪，而且更奇怪的是，刚才那些化验报告我都看了，都是正常的，心脏不好是她的老毛病，别的应该没什么病啊，这是怎么搞的呀？......
“这个......大表姐，小玲也不知道了。今天早上小玲真是吓了一跳，幸亏有于处长在。”小玲说。
“建明确实帮了大忙......嗯，他倒是对江小暖母子都挺好的，对了，小玲，江小暖最近和建明相处得好吗？”梅慧突然想到该问问小玲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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