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凤纹

　　凤先生的飞梭停在蓝色港湾酒店三十层的空中机坪，柳蔚蓝带着银子和铁弗从九十九层下去的时候，这一位高贵的先生正在和停机坪服务台美丽的女服务生调情。

　　停机坪呈圆形，向外延伸百米，无数豪华的空中飞行器来来往往，空中交通繁忙又有次序。

　　银子趴在玻璃窗户上对着银光闪闪的飞梭流口水，那流畅的线条，轻盈的身姿，美丽的色彩，无一不让人侧目。

　　“这是今年最新出的飞梭9型，家里送了一架过来，放着无事，如果柳小姐喜欢的话，就给你在摇光使用了。”

　　“我恐怕无福消受了，对于任何现代电子产品的操作，我总是一团糟糕。”

　　凤先生的打扮还是那样让人侧目，走在阳光下衣服居然发出五彩的豪光。铁弗轻轻吹了一个口哨，踏上宽敞的飞梭，挑了一个最宽大的座位，拍拍柔软的皮质，“不愧是最新产品，连沙发使用的都是山青兽皮，防水防火防潮！”

　　凤先生请柳蔚蓝坐下，飞梭无声启动，内部空间平稳又安静，居然无一丝噪音。银子好奇地四处观望，从窗口看下面小小的建筑，哈哈笑起来。

　　柳蔚蓝从高空往下看，东区的规划很方正，一条条大街隔开一个个小区，密密麻麻的高层建筑和一小块一小块的私有建筑。无法看见大片的绿色，即使有一个小小的绿地也被高楼的阴影遮盖。

　　“环境问题很严重，政府也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每年从各个行政星移民的人不计其数，只要能在首府星有一个小小的藏身之所便能生活下去。如果强制拆除杂乱的私人建筑做成绿地又会激发更多的社会矛盾，所以柳小姐觉得摇光不美丽也是正常。”凤先生结果服务员送过来的冰凉的饮料，道，“这是我特别准备的冰情，里面放了一点点自然香精，请柳小姐品尝品尝。”

　　小小的水晶杯子，透着一点点的浅绿色，杯口冒着淡淡的凉气，一丝丝清凉的芳香缓缓透出来，从视觉上就已然是夏日最好的饮品。

　　银子和铁弗拿了自己的一口饮下，没尝出什么滋味来，觉得有点淡，片刻后从胃里升起一股凉气，两个人忍不住打了寒颤，嘴巴里呼出的也是冰凉的气。

　　“好冷！”银子跳起来，手忙脚乱找热水。

　　柳蔚蓝笑眯眯地端起水晶杯，慢慢旋转着，太阳照在杯壁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杯内莹莹只一口的液体呈现出宝石一样的色泽，动人心魄，“雪地凌霄花的香精，只一毫升就足够保持一个月自然清凉的芳香，如果作为食用香精，正确的饮法应该是先喝一小口在口腔内停留，待口腔适应了寒气后缓缓吞下。第一口的寒气过后，再饮第二口，寒极生暖，一点点的暖气会从胃里到嘴巴。第三口，凌霄花的香气会从身体的皮肤毛孔散发出来，整个人保持这种清凉芳香的味道整整一个周。”

　　凤先生满意地点头，“阿梅瑞人身上有这种奇特的芳香味道，银子的香气更浓一些，他的体香给了我这个灵感！”

　　柳蔚蓝缓缓一笑，银子的脸却红起来，全身有些不自在。

　　铁弗勾起嘴角，“这是吸引异性的香味呢，真悲哀，一切都是为了生育服务。”

　　银子清清亮亮的眼睛瞪着铁弗，凤先生又道，“本来准备投入市场，可惜适合生长雪地凌霄花的纯净之地太少，达不到量产的要求，也就只能偶尔做做给自己当成零食。”

　　飞梭快速地划过天空，飞越东区到了西区，地面的绿色一点点增加，高层建筑慢慢减少，从空中看去几乎全是带私家花园的独栋别墅。

　　一片浓密的树林，林中一点点灯火，一个小巧的塔状建筑高出树冠，一个小小的私家停机坪悬在空中。

　　柳蔚蓝跨下飞梭，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来摇光后心情最愉快的一天！”

　　一队着黑色制服的管家整齐排列，恭敬地弯腰欢迎。凤先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柳蔚蓝笑笑回请凤先生在前带路。

　　凤先生的树林里均是人抱大小的老树，有不少极其珍贵的品种，高且直的树干，挺拔俊秀，其中夹杂了不少香氛植物，太阳照射便散发浓郁自然的香味。一行人穿过林间大道，一整片柔软的草坪，草坪中央是一个小小的镜湖，湖边一栋三层的石头城堡，水中倒影了城堡，宽广的视线让柳蔚蓝心情很好。

　　“这是一个穹庐人的古居，据说曾经有爵位的，家谱往上数和王族也有姻亲关系。可惜没有经营好，子孙也不太争气，我给了一个高价便得了这个房子。如今看来却是极其赚的，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景致，这样大气洒脱的建筑，再难得了。”

　　柳蔚蓝抿嘴一笑，“凤先生要我看的东西便在里面？”

　　“是的。”

　　迈进房子，又是一列整齐的女仆。

　　柳蔚蓝抬头仰望，大厅挑空，四周均是巨大的窗户，窗户上方弧形的小顶用彩色玻璃拼就，阳光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斑驳的彩色。大厅四周巨大的柱子，柱顶有女神浮雕，环绕柱身是散落的鲜花。大厅正面一个巨大的楼梯通往二层和三层，木质栏杆上更有古老的镂空雕刻。

　　“凤先生，仅仅是这个房子已经是了不得的古董了！”柳蔚蓝拉开好奇地用手摸巨大石柱的银子，“没有一定地位的穹庐人是不能修建这种样式的建筑。”

　　“是的！我查询过各种资料，穹庐人分两类，一类是如你这样迷人的黑发黑眼，一类却是金发碧眼。黑发黑眼的，喜欢居住在木质的建筑中，喜欢世代停留在某一处；金发碧眼的，喜欢居住在石头建筑中，成年之后便四处游历，老年后才回到自己的房子等待死亡的降临。”

　　柳蔚蓝微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铁弗看柱边一个铠甲，“这上面有很多花纹，属于宗教的印记！”

　　“当然，金发碧眼的称呼自己为天使！”凤先生领柳蔚蓝转过楼梯进入收藏室，“几乎每一样穹庐人的物品上都有这样的花纹，是为了装饰还是别的什么，不得而知。”

　　收藏室内有完美的恒温恒湿系统，每一件藏品都被防弹玻璃真空隔绝。

　　“你们看这一件，这是我从长安拍卖中心得的一把剑，剑柄处有这类花纹。”凤先生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铺满绸缎的平台，“我试图从花纹着手，最先便是从贵族的徽记里找寻类似的东西，可惜总是对不上。”

　　铁弗沉沉笑，“凤先生，也许你走错了方向，穹庐人怎么会使用贵族的徽记？”

　　“哦，虽然说现在的穹庐人貌似和贵族政治不沾边，可是你要知道，在历史上他们有一段很亲密的时光。很多贵族把自己的子弟送到穹庐人门下学习那些古老的知识，学成的子弟们都作出了一番建树使自己的家族站在更高的位置，而他们才采用的徽记显然是从穹庐人那里化用的。”

　　“你看这一个！”凤先生穿到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前，“这是我祖上遗留下来的一件铠甲，铠甲上有凤纹！”

　　银子冲过去看，“真的吔，好漂亮的样子！”

　　柳蔚蓝看玻璃盒子内银色秀挺的铠甲，眼睛落在铠甲肩部一个小小的凤凰标记上，笑了。

　　“女人的铠甲？”铁弗偏头看，视线同样落在那凤凰标记上。

　　“是的！这一位祖先是一位操火者，传说中凤凰便是浴火重生，所以这些徽记都是有来历的！”凤先生眼睛里露出狂热的光芒来，“柳小姐，你认为呢？”

　　银子眼睛偷偷落在柳蔚蓝的左手上，他和铁弗都曾经看见过姐姐左手臂上玫瑰藤一样美丽的刺青，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徽记？

　　“大概，类似于最远古时代的图腾崇拜！”柳蔚蓝微笑道，“穹庐人均有自己的信仰，把自己信仰的东西落在身上作为标记，和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在自己身上打洞没有什么差别。”

　　“不不不！”凤先生叠声反驳，“可能是我表达错误，我的意思是，这些花纹或者对个人的能力有帮助。”凤先生的眼睛紧紧盯住柳蔚蓝，“那位祖先的笔记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她说当她穿上这件铠甲的时候身边便会有无限的力量，怎么也使用不完。”

　　银子认真看了一下铠甲，悄悄走到柳蔚蓝身边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柳蔚蓝回头，铁弗挡在凤先生面前问一些小问题，银子看凤先生没注意，指指那铠甲，轻声道，“红色的！”

　　柳蔚蓝点点头，抬起脚步往更深处走去。

　　“我一直致力于追求某个秘密，凤家曾经得到过穹庐人的力量，可是缘于某些原因而丢失了。”凤先生有些无奈，“太多的真相遗失在时间里，纵使我花费再多的金钱和时间也是追不回来的。”

　　柳蔚蓝淡淡笑道，“凤先生，其实是你想得太多了！”

　　凤先生如打量最爱的情人一样温柔地看着玻璃盒子里的那些古物，“它们会给我一些答案，好像已经触摸到又好像永远也得不到，这种感觉让我焦躁。人的生命只短短的二百年，二百年只不过是宇宙里的一瞬间而已。”

　　“它最公平，你追求什么就给你什么！”柳蔚蓝转到最后面一个小小的盒子前，认真看一把古琴，“凤先生，这一把琴是什么地方来的？”

　　“一次去东星参加一个古物交流会，会上一个老头子卖给我的。我觉得材质还不错，声如铁石，带了回来。这块木材在已探明的物种中没有见过，随着时间还会散发一种特别的味道。”

　　柳蔚蓝看那蓝色晶莹的琴弦和琴上描的金色凤纹沉吟一下，“凤先生，好好保存！”

　　一行人参观了半晌，很快到了中午。凤先生交代将午餐摆在城堡后面的花房内，吃的均是从外星运过来的急冻食品，味道说不上好。银子吃了几顿柳蔚蓝做的新鲜饭食，就被养挑剔了，吃了一点点跑一边去看花。

　　凤先生一边切牛排一边道，“柳小姐，如果有可能，凤家的子弟能拜在你的门下吗？”

　　柳蔚蓝看看铁弗，铁弗很识趣地走开，她才慢慢道，“家祖规定，柳门的子弟必须是有穹庐人血统的后代，凤先生的先祖虽然与穹庐人结缘，但是血脉的延续随着时间已经消失，再学习那些技艺勉强了。凤先生虽然经商，但是王族对你们非常看重，这也是一个阻碍。”

　　凤先生摆弄着手指上的小黑石，“如果我能满足你的某些愿望呢？”

　　柳蔚蓝失笑，“这是在交易吗？”

　　凤先生哈哈笑起来，“怎么能说是交易？穹庐人的力量自然是无价之宝，任何有形的物质都不能比得上！柳小姐，你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柳蔚蓝吃了饭，在小树林里走了一圈，领着铁弗和银子回酒店。

　　银子下了飞梭就拖着柳蔚蓝往顶层跑，一边跑一边叫，“姐姐，那个铠甲好红好热，我的眼睛好痛！”

　　“不要乱看那些东西！”铁弗双手揣在衣兜里，慢悠悠地走，“很快30005号就会跟我们会合了，到时候凤先生不知道会提什么要求呢！”

　　“怎么说？”柳蔚蓝上了电梯，认真道，“我并不想接受他的任何东西，特别是在30005这件事情上。”

　　铁弗想了一下，“昨天因为这件事情去王城拜访了一位先生，那位先生却说凤先生已经在安排这件事情了。如果主人你的动作不快一点，我想30005到你的身边遵从的恐怕就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了！”

　　柳蔚蓝低头默了一下，叹一口气。

　　到了顶层，柳蔚蓝踏出去，却见安吉小姐带着两个阿梅瑞人坐在小花园内玩耍一盆盆栽。安吉小姐很有耐心地为他们讲解盆栽中植物的类别和养育方法。

　　“等了很久？”柳蔚蓝一边开门一边招呼安吉，“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进来吧！”

　　银子小心缩在铁弗身后打量两个阿梅瑞人，看到他们和自己类似的银发、皮肤和眼睛，好奇地伸手去摸一摸。安吉小姐小心地哄着他们进去，冲银子笑一笑，“你真幸福！”

　　银子收回手，拉着铁弗的胳膊，“哥哥，他们来做什么？”

　　铁弗摇头，进门却见柳蔚蓝不知从什么地方拉了一个小铁盒子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排排别在绒布上的银针和一小瓶一小瓶的药丸。

　　安吉小姐哄两个阿梅瑞人坐下，塞了玩具在他们手中让他们尽量安静下来。

　　柳蔚蓝对着阳光擦拭银针，“我需要一个承诺！”

　　“你说！”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为他们做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为别人解决这个问题！”

　　安吉有些迟疑，这两个阿梅瑞人恢复部分智力后，自然会引人注意，要隐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欺骗，谎言，随便你找一个什么借口！”

　　柳蔚蓝倒出两个浅绿色的药丸塞在阿梅瑞人的嘴巴里，“真乖，很甜的，吃下去吧！”

　　两个阿梅瑞人抬起白净的脸，纯真地笑着，眼睛仿佛最干净的天空。

　　“银子，你来看看他们的头！”

　　银子走过来凝神看，“他们耳朵后面有什么东西！”

　　“脑波干扰器！”柳蔚蓝抬手，“和脑神经链接非常紧密，如果贸然切断可能会危及生命，我只能用银针探进去破坏干扰器的运转，能恢复多少看他们自己。”

　　安吉小姐自然知道干扰器的功能，也明白这是目前能采用的最好办法，咬住下唇半晌才点头。

　　柳蔚蓝微微一笑，双手如电，两根银针从耳后插入半寸。

　　两个阿梅瑞人面部僵住，一动不动。

　　很轻很轻的一声“咔哒”，柳蔚蓝抽出银针，针尖端有淡淡的被灼烧的黑色。

　　“好了吗？”安吉小姐不相信地问。

　　柳蔚蓝收回针，认认真真放好，“好了！”

　　“这么简单？”

　　“是的！”

　　安吉小姐气疯，这样的事情随便找一个外科医生就可以了，自己何必花那么多的钱？

　　“我会记住今天的！”安吉小姐愤恨地掏出个人识别卡转账，拉着两位阿梅瑞人转身走掉。银子有些不舍得地抬手做拜拜，其中一个阿梅瑞人缓缓回头，慢慢笑了一下。

　　“你比神棍还要厉害！”铁弗看柳蔚蓝收拾东西，“人家还要装模作样的唱念一番，你却只要两针就骗了二十万！”

　　“姐姐才不是骗人！”银子跳到柳蔚蓝身边看那一排排亮汪汪的小针，试探地伸手去摸，却被柳蔚蓝打开，“姐姐给他们吃的东西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自然要让他们慢慢恢复，时间拖得越慢对大家都越好！”柳蔚蓝有些纠结，才20万，剩余的购买30005的钱应该从哪里找呢？真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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