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奴隶的自我
柳蔚蓝很头痛自己的财务问题，深深觉得如果家里没有一个人负责理财，就算把家业败光也不能衣食无忧到老死。她不想责怪一脸深深自责的银子，也不想和嬉皮笑脸的铁弗多说，有时候讲道理并没有用。
银子跟着交易中心调查组的人出发，铁弗却一个人神神秘秘往王城去，柳蔚蓝随口问了一句，铁弗只笑着说，“一切都是为了主人！”
“我对我的人没有任何要求，只有一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和政治有任何的联系，这一点请你体谅！”
铁弗表示明白，依然走掉。
柳蔚蓝觉得需要跟30005进行一次深入的交谈，可惜很不凑巧，居然有客人买了他的全时段，柳蔚蓝只有耐心地等待。凤先生来说了一会儿话，丢下几张请帖就走人，柳蔚蓝翻了翻那些帖子，主人的名字后头无一不有政府头衔。柳蔚蓝把玩着那些精致的镶嵌着金丝的帖子，笑嘻嘻地看着30005号的背影。
中午时间，柳蔚蓝去了一趟食堂，果然有不少的绝色美人来往，各种体态风貌让人目不暇接。
安吉小姐端着餐盘坐到柳蔚蓝的身边，柳蔚蓝只认真吃自己拿的那一份简餐，安吉小姐坐了半晌才道，“柳小姐，我知道这样来求你很冒昧！”
“那么就不要说了！”柳蔚蓝喝了一口白开水，“我对那种对我不友善却又有求于我的人一向没有任何好感！”
安吉小姐红了脸，起身就要走，半晌还是坐下来，“怎样你才答应帮助我呢？”
“我最近没钱，你有多少？”柳蔚蓝马上笑了，“现在是经济时代，说什么帮不帮的，金钱来往更实在些。”
安吉表情有些恼怒，却又说不出来话，明亮的眼睛燃起熊熊的怒火，沉着声音道，“我的钱都是用忠诚和生命换来的，每一角子都刻了安吉两个字。”
柳蔚蓝耸肩，扯了一块餐巾纸按嘴角，“那留下你珍贵的钱。”
安吉马上又软下来，“我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变成现在那个样子，请你帮帮他们！”
柳蔚蓝转身笑，“这是战争的后遗症，作为战争的参与者，这一点都承受不住么？还是说，仅仅是照顾两个只有三岁智商的阿梅瑞人不到十天，你的善心就已经消耗完毕？”
“不是这样！”安吉墨绿色的军装胸部有一个闪亮的金色奖章，这意味着她在这一次的战争中做出了贡献，即将得到升迁或者重用，“他们也曾经是意气风发有无限未来的年轻人，现在却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上。”
柳蔚蓝转身坐下来，正对安吉小姐，道，“安吉小姐，你的心理状况明显不对劲，你应该去部队的战后心理恢复中心。”
安吉小姐摇头，脸上满是挣扎，“他们两个都是很骄傲的人，永远都不会向敌人低头！”
“最不应该的是你买了他们！”柳蔚蓝笑，“你现在不忍心，就来求我让他们恢复智商，可是你想一想，他们恢复以后怎么面对这个现实呢？曾经的朋友和敌人成为自己的主人，永远不低头的人成为奴隶。”
安吉小姐抿抿嘴角，倔强地挺起肩膀，“我全部的存款只有二十万角子！”
柳蔚蓝想了想，“我不能贸然答应你什么，如果有空带那两人过来我看看，能治就治，不能就算了。跟政府扯上关系都没有什么好事，我还不想被盯上！”
安吉小姐点头，尝试说些什么来缓和关系。
柳蔚蓝道，“我不是一个善于和人结交的人，你看起来也不是八面玲珑，这样的两个人要上演相亲相爱实在困难了一点，不如我们都公事公办。你出钱，我尽心办事，相互的信任保持在能合作的程度上就足够，你看怎么样呢？”
安吉小姐松了一口气，又道，“父亲说姐姐得到了你的青睐！”
“哦，我可不想和政府的人有任何关系，只是进行了一个交易而已，跟你一样。”
安吉小姐摆明了不相信，柳蔚蓝不想解释，收拾自己的东西出餐厅。
饭后坐在能晒到阳光的小阳台上喝一杯白开水，这种悠闲的时光真是让人一动也不想动，柳蔚蓝懒懒地打开音乐播放器，一波一波悠长的古琴调子拨动心里某一根弦。
30005号领客人到阳台，没有注意窝在窗帘边的柳蔚蓝，只用温柔的声音为那一位年轻的军官解释着什么。那位军官看起来十分俊朗又志得意满，笔挺的军服，肩膀上有一颗闪亮的金色小星星。
“我可以保证你的自由和权力，仅仅需要你在我需要的时候陪伴我说话而已！”
“我随时都在交易中心，随时都恭候你的光临！”
柳蔚蓝默默的笑了，有跟自己一样看上30005的人出现了。
“不，你不必要过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正是我所要的！”
“你应该值得更好，有尊严的，有地位的，受人尊敬的，人格独立的生活。”
柳蔚蓝瘦小的身躯陷入柔软的沙发，右手轻轻抚mo柔软的皮质。
“如果这种生活是让我属于某个人来交换，那并不是好主意！”30005笑眯眯地说。
军官有些失望，但是显然很有风度，并没有再做过多的纠缠，取了一些资料就走出去，临走还道，“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请首先考虑我！”
柳蔚蓝轻轻笑出声音来，30005号这才发现这里有其他人的存在，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柳蔚蓝微微起身端起白开水，“想不到还有比我更莽撞的家伙，原来你拒绝人是这个样子。”
30005号走到柳蔚蓝面前，羞涩道，“让你笑话了！”
柳蔚蓝沉思道，“昨天我跟凤先生做了一笔极为划算的交易。”
“是的，凤先生已经表明了这笔交易极其成功！”
“可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我现在又一贫如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让两个比我更没有经济头脑的家伙拿自己的个人识别卡去商场，那就是把羊肉丢到狼嘴巴里！我需要一位更有计划性的家庭成员来控制每一项支出，刻不容缓！”柳蔚蓝笑眯眯地看着30005号，“如果我跟刚才那位先生提出一样的要求，你会不会用同样的说辞来拒绝我呢？”
30005号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这怎么可以？”
柳蔚蓝歪头，看30005好涨红的脸，自己的脸也慢慢红起来，轻轻咳嗽两下，道，“好吧，第一次你接待我的时候说，如果看中了某个成员，可以购买他们的非公开资料。那么，你的非公开资料需要多少角子呢？”
30005低头沉默。
柳蔚蓝又道，“这样说起来无情了些，换一个说法，你愿不愿意把握当成一个稍微亲近些的人，给我说说你曾经的情况呢？貌似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已经违反了交易中心的法规。”
30005稍微抬头，张了张嘴巴。
“那我再换一个方式呢？如果有那么一个地方，跟交易中心差不多，能给你提供食宿，每天都有必须接待的客人，偶尔还可以赚点外快，你愿不愿意去呢？”
柳蔚蓝望天，还是不愿意么？
“我的父亲是家里的小儿子，基本上没有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因此养育我们便很放纵。父亲的兄弟们并不认为他没有争夺家产的心思，做了很多无用的试探。他生活得比较辛苦一些，于是离开家乡带我们四处流浪。”
柳蔚蓝认真地看着30005号，“显然你的父亲摆脱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本来我也是那样想的，不过他那样娇养惯的人是不适合长途旅行的，在一次病毒感染里死掉了。我不想继续流浪，也不想回老家继续那种笼子一样的生活，觉得交易中心还不错，不想再走了！”
“哦，不想限制自己，不想属于某一个人吗？”
30005抱歉地笑，柳蔚蓝道，“如果说是某一个人属于你呢？”
30005惊讶地抬头，柳蔚蓝端起水杯掩饰自己的心虚，不过30005依然笑着说了抱歉，很恭敬地退出了小阳台。柳蔚蓝长吐一口起，伸手拍一拍艳红的脸蛋，看来她就不适合说这种无厘头的肉清话，把自己都肉麻到了。
柳蔚蓝喜欢温柔舒适的感觉，跟父母一样温和自然，30005身上有很好的这种潜质，不过他自我保护的心思太强烈了，只怕是很难如愿。
柳蔚蓝坐了半晌准备回酒店，出交易中心的时候，30005亲自送她出门，柳蔚蓝笑道，“是把我当成普通客人对待了吗？”
“对每一个客人都要有感恩的心情！”
“难道交易中心没有说过吗？对待中意自己的顾客要保持一定得距离，否则会造成顾客情绪上的困扰和迷惑甚至是沉迷，导致有不可测的危险情况发生。你一面拒绝客人，一面如此温柔地对待，会让人心生期待和怨恨。”
“对不起！”30005惊慌地道歉。
柳蔚蓝叹一口气，“不过我倒是很希望每次来的时候你能亲自接待我，你愿意吗？”
30005微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柳蔚蓝伸手想摸一摸30005的头发，不想他正好推开，柳蔚蓝笑着收回自己的手，耸肩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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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蔚蓝回到酒店坐在小花园里发呆，视讯电话却传来酒店服务大厅的消息，一位银发的少年在大厅哭泣，寻找主人。柳蔚蓝看着屏幕上哭得可怜兮兮的银子，瘦弱的身体，苍白的小脸蛋，无辜的泪眼，周围有蠢蠢欲动的老男人，起身下楼去接人。
银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被交易中心的车子送回酒店，一想到接近了柳蔚蓝所在的地方就忍不住了，大厅里张开嘴巴就痛哭。
柳蔚蓝拨开人群，银子立即缠上去，双手死死抱住柳蔚蓝的胳膊不放松。柳蔚蓝苦笑，却有酒店的服务人员来关心，说如果是奴隶的情绪继续崩溃下去，将立即上报人口中心。柳蔚蓝不想多解释，立即道歉，硬拉着银子上了电梯回房间。
柳蔚蓝用热毛巾给银子洗脸，轻轻擦干净他的眼泪，“为什么哭？”
本来已经停止的眼泪又流出来！
柳蔚蓝无奈，“要不然我找铁弗回来？”
“不要，他会说我没有用的！”
“那能说说哭什么吗？”
银子抓过热毛巾狠狠擦脸，脸上立即出现了红色痕迹，他满不在乎道，“我今天不是去调查组了么，结果那个同伴好可怜。他一个人呆在一个好大的房子里，房子里除了他都没有别人！”
“他的主人呢？”
“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能给我讲讲原因吗？”
“他说，主人临走的时候交代了，抽屉里的钱可以用，大冰箱里的食物可以吃，绝对不可以走出房子大门一步，也不可以私自接任何视讯。他三个月就一个人在房子里吃饭睡觉，没有人说话，也不敢走出去，好可怜！”
柳蔚蓝摸摸银子的头发，“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他谁也不认识了，他只记得自己的主人。调查组的人强制带他回交易中心进行心理治疗，他拼命都不离开房子，最后还是用麻醉枪才可以的。”
“可怜的家伙，也许他的主人出了什么意外！”
“才没有！交易中心下午有找到那一位客人，好可恶，他是自己出去旅游了，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奴隶在等他。我们说如果他还不回来，将强制收回奴隶，他说反正就一个玩物，丢就丢了吧！”
柳蔚蓝看银子又红了眼圈，起身给他倒一杯白开水，“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跟那位同伴说明情况了，可是他不能接受，精神崩溃了！几个人就把他拖到幽禁室去了，好可怕！姐姐，好可怕啊！”银子抱住柳蔚蓝哇哇大哭，“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他的主人不是一位好主人呢！”柳蔚蓝轻声道，“一个好的主人呢，是不会随便放弃自己的奴隶，更不会把自己的奴隶训练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物品。只能说，你的这一位同伴在选择主人的时候眼光没有你好！别哭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呢？”
“炒饭！姐姐做的炒饭最好吃了！”
柳蔚蓝苦笑道，“你和铁弗要是少任性一些，咱们就可以有很多钱吃更好吃的东西了！”
银子立即缩起身体，委屈道，“对不起！”
“你联系铁弗，告诉他，回来晚了没有饭吃！”
银子跳下沙发拨打视讯，柳蔚蓝有些宽慰，还好他年纪小，那种被主人丢弃的奴隶的惨状应该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不良影响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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