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了绮姐，你刚才说今晚什么？”
“蒂莫集团董事的小女儿最近回国，今晚想和你见一面。”
有钱的粉丝给经纪人塞钱会明星的不少，陆绮不爱挣这种钱，她知道简天明也一样，不喜欢为了钱给人当猴耍，说得难听点，这和“接客”没有区别，所以平常能挡的都替他挡下，只是这次对方来头不小，不是钱的问题，恐怕她挡不住，她决定问问简天明自己的意思。
“她在国外念ＭＢＡ，这是放假了才回来，过几天就回去。蒂莫不是咱们这行的公司，但是她爸爸和博宁影业的老爷子是老哥们，这次也是通过那边递的话。”陆绮没有说的太明显，但话里的利弊简天明听得很明白。陆绮自觉有些过意不去，她从来都是站在简天明这一边替他考虑，充分尊重他的意愿，这次碰上这种情况，她也是没有办法。
“她不长期在国内对吧？”简天明想确认这就是个一次性事件，不然还是有些麻烦的。
陆绮点点头，他也点头表示可以。在他们这行，男艺人女艺人都一样，经纪人也一样，不过都是受制于人。掌权的是公司和财阀，没有背景的人得罪了他们很容易被封杀，所以有人挤破脑袋也要搭上金主找靠山，有人拼命拍烂片圈钱自立门户当老板，说到底都是为了有个保障，不用再担心被公司雪藏，不用再事事看人脸色。
博宁的势力不容小觑，陆绮和简天明多少都要应酬一些。
晚上九点，简天明来到蒂莫的内部会所，让猴子在车里等他。电梯停在十楼，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十楼是休闲设施和泳池，看来今天不是吃饭和玩牌，是运动。想起上学时候桌球、乒乓球、保龄球都是哥几个凑饭钱躲着老师和家长在地下球厅玩，从没玩过３０块钱以上的，回家还得撒谎说中午吃得挺好，高尔夫就更没碰过了，入行后为了陪老板应酬才学了一点。现在３０块钱已经不是钱了，出门都是直奔商务会馆，如今心境大相径庭，有时候也还会拿出那段时间怀念怀念。
果不其然，找他来的那位薛小姐问他会不会打保龄球，简天明不是头一回应付这种场面，每一局下手有分寸，只输她一点点，让她高兴自己又不至于没面子。薛玮宁的保镖站在门口把守，服务生也都被她赶出来，保龄球室只剩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玩得十分开心。
简天明为人处世无可挑剔，成套的俏皮话逗得薛玮宁不住发笑，最后干脆不玩球了坐下来聊天，他们俩之间总是薛玮宁在发问，他回答。陪好大亨们的子女相当于陪好大亨，甚至更重要，他平时应酬过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清楚得很，就好像对薛玮宁这样的“公主”来说，明星是戏子，他简天明今天的任务就是来装孙子哄她高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聪明啊。”薛玮宁和简天明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这一晚上简天明风趣有礼，她觉得这次玩得还算开心。
看见简天明过来了，张远航立刻给简天明开车门，薛玮宁的车停在前面一个车位，保镖和司机也已经站好等待她上车，她拽了拽简天明的衣服凑近说了句：“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爸新换的这个司机。”说完看了他一眼。
简天明当即理会这是什么意思，笑了笑说：“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又招手对张远航说：“猴子，你回公司等我。”张远航点头示意，目送简天明的车开走，后面跟着薛玮宁的车，他原地踏了几步叫了一辆出租车回添悦。
简天明送她到家门口，薛玮宁临下车前说：“今天好开心哦。”简天明只呵呵地笑不说话。
薛玮宁偏头看看他，“你人不错，等我下次回国找你一起玩。”
简天明笑笑，点点头。
“Ｂｙｅ～”
“拜拜。”
看她和身后跟着的随从一一进去，门缝的最后一丝光亮合上时，简天明才长舒一口气，接着启动车子开回添悦。
午夜的添悦大楼大部分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几个还在加班的部门办公室和１４楼一个房间的灯亮着，简天明推门进来，陆绮和猴子都在房间里坐着。
“回来了？”
“姐你还没走啊。”简天明大步迈向老板椅坐下，猴子递来水杯他摆摆手不要，看见陆绮还在，他很惊讶。
“没为难你吧？”陆绮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接着问他。
“没有，就是陪她打保龄球。”
“哥，你看着比拍戏赶工都累。”猴子看他满脸疲倦。
“废话，一晚上笑得我脸都僵了。”简天明揉揉脸活动一下五官。
“当成努力工作的一部分吧，心里能平衡点。”
“猴子，我们这样的’努力工作’和那些潜规则的有什么区别？卖脸不卖身？”简天明说完不屑地笑了一下，他这样自嘲张远航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天不开工你好好休息。”一旁陆绮开口说。
简天明对她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拿出白天冉暖送来的药膏，打开一点一点涂在冻伤的伤口上。
“猴子，导演那边跟组编剧的事你问了么？”他突然说。
“问了，丁导说临时不好找人，现在还没找到呢。”
“恩，我知道了。”
外面天黑黑的，简天明透过落地窗看出去，除了发光的广告牌灯什么也看不到。以前也经常赶工到这么晚，只是现在心境却大不一样。从此无心爱良夜。
次日剧组休息一天，睡到中午才起的冉暖懒洋洋地拿了盒牛奶慢吞吞地去教室上课，这节是专业课，来的都是本班同学。冉暖咬着吸管滋遛滋遛地喝着不知道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牛奶，陈易坐在旁边空了一个人的位子上。
“哟，你来了？我还以为你退学不念了呢。”同班的杨傲坐在冉暖身后开她玩笑，他和陈易关系很好。
冉暖白了他一眼没理，她还沉浸在睡眠的状态里。离上课还有两分钟，陆陆续续有同学走进教室，来的人多了前后座位也开始交头接耳。
正聊天，谭静文甩着看起来十分清爽的马尾辫跑进来，直到陈易跟前。
“师兄，我可以来听一节你们的课么？”
“你听我们的课干嘛？你们大三就修了啊。”陈易很诧异。
“嗯……”谭静文嘟着嘴恩了两声，“我没决定好要选哪个老师的课，先试听一下。”
冉暖没抬头，听在耳朵里，这个小师妹就是故意来找陈易的，拿这种借口，换成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绝。
果然，陈易也只好默许她坐下。她一坐下，冉暖立刻站起来拿包走到前面第一排。“眼不见心不烦。”小暖心里想着。
“我要是你，我就不走，我也坐到陈易旁边去。”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冉暖旁边。
冉暖转了两下笔耸耸肩没说话，她只是一向不喜争抢。
一节课下来冉暖记了十几页纸的笔记，活动活动酸麻的手指装好背包，听到小师妹找陈易吃火锅被拒绝了，冉暖笑笑，陈易最讨厌吃火锅。
感觉似乎还是她最了解陈易，冉暖心情比刚才好多了，刚出教室就接到了张远航的电话，让她晚上七点钟去见简天明，说有些事要找她谈。
冉暖立刻匆匆忙忙跑回宿舍把作业做掉，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晚饭，等忙完两个小时都过去了，她换了衣服开始化妆，可是眉毛怎么都画不好，正急得不行曲晓帆回来了。
“快来！帮我画眉毛。”
“暖暖你要去哪啊？”晓帆拿起眉笔给她描眉。
“环游世界。”
晓帆刚画好冉暖噌地站起来拿上包往外跑，倒了两趟地铁来到指定的酒店，猴子没有告诉她具体去几楼找简天明，冉暖进门扫视了一下，没等她开口询问，就有个服务员走过来微笑着问她是不是找简先生，冉暖点点头，这时那人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她的胸牌，她不是什么服务员，是酒店的领班经理。
领班带她进了电梯，按了顶层。又把她带到房间门口，按下门铃。冉暖本以为猴子或者简天明的保镖会守在门口，可是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开门的是简天明自己，他看了看她们，侧身让冉暖进来。
“你下去吧。”他对领班经理说。
经理微笑点点头，简天明关上门转身，冉暖正站在一旁等他发话，总听说他对工作人员很好，可是一看到他他就面无表情，她就又紧张起来。简天明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晚餐。
“坐。”简天明示意冉暖坐到对面。
冉暖有些紧张地坐下，她不知道简天明找她来到底要谈些什么。
“还适应吗？”
冉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应该是工作环境，赶紧回答：“还好。”
“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啊。”
“对了，你的药膏挺好用的，消肿很快，谢谢你。”简天明自顾自吃东西，也不看她。
“不用谢的。”
“你每天来上班，学校那边怎么办？”
“学校那边没问题的，不会影响工作。”
感觉她有点拘谨，简天明把一块红豆蛋糕推到她面前：“尝尝。”刚才她没来的时候，他挑来选去也不知道哪个甜点适合女孩子吃，最后还是听了服务员的推荐选这季新品。
冉暖看了看蛋糕，没有吃。
“你平常看了很多导演类的书吧？”简天明继续问。
“恩看过一些。”
“平时有自己写剧本吗？自己剪片子？”
“有，这两项都是导演入门的必修课，我有经常练。”
简天明点点头，又问了她一些别的琐事他才注意到冉暖面前的蛋糕一直都没动过，她始终低着头，他不问话她就很安静，也不正面直视他，好像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简天明慢慢放下餐具胳膊肘拄在桌上，把话先搁在一边，看着她说：“你很怕我？”
冉暖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反而自己更小声说：“没有。”
简天明看了看桌面，把侍应叫进来要了一杯热牛奶，侍应送牛奶进来他示意给冉暖。接着把蛋糕挪开，他问：“不喜欢红豆？”
冉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最讨厌吃红豆相关的东西，刚刚简天明给她，她又不好拒绝，再加上紧张，便一口都没动。只是简天明给她叫了牛奶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从小对牛奶的喜好程度几乎像离不开水一样，她不知道简天明怎么了解的。
侍应出去后又只剩他们两个人，看她神色稍变，简天明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向前倾，把语气放轻问她：“到底为什么怕我……跟我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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