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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在地下城,赌阶到了第七层就不再需要开局的赌资,会由庄家提供一定数量的筹码。

  顾修的级别是九阶二桌,他的开局筹码有五位数,一般情况下,这点钱一局输赢就差不多光了,想不到今天碰上了“高手”,死活就是不下大注,小孩撒尿似的往外押,弄得顾修玩了一上午还处在不输不赢的状态。

  “年轻人,做事要有耐性。”见顾修要起身,一旁的瘦老头适时劝他一句。

  “我是来赌钱的,不想惹麻烦,你们忙你们的。”赌了一上午,他也算看清了,桌上这两人压根就不是来赌的。

  “既是坐到了一张桌子上,那就是缘分,老头子平生最讲究缘分。”瘦老头朝桌对面的光头示意一下。

  应老头的指示,光头微微朝顾修欠身,让顾修看清他怀里的东西。

  顾修看一眼光头怀里的东西,叹口气,仰到椅背上,微微摊手,意思他放弃抵抗,“臭丫头。”嘴上却叫一声立夏,见光头手往怀里伸,遂接下去道:“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立夏正在喂猫,听他喊她,抬头看去一眼,餐桌就离他不足两米远,这么近居然还让她去拿。

  “快点。”顾修催促一声。

  立夏淡淡呼口气,起身到餐桌前拿几样食物放到他手边,扭头就要走,却被顾修一个用力拽坐到他腿上,“帮我抓牌。”

  立夏诧异着看向他,两人的视线相持了大概五秒后,她伸手帮他抓牌,同时眼睛朝同桌的光头和老头扫一下。

  一局,两局,到第三局快结尾时,立夏感觉到腰上的手臂猛一个收紧,她顺势把脸偏到他的颈窝处,两人就这么拧成一团滚到了地上,枪声也紧随着他们倒地应声响起。

  伴着这声枪响,赌场里也瞬时炸开了花,正赌的开心的人们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炸飞了起来,很多人手上还捏着筹码,没来得及押注,身体就已经四分五裂。

  顾修一手把立夏的脸按在自己胸口,一手挥开散落下来的尘土和碎块,在视线稍稍恢复之后,他迅速把立夏拽到一块碎石后面。

  妈的,三年没进赌场,刚进来就遇上抢赌场的,真晦气。

  侧身看一眼台阶方向,老头、光头,以及散落在赌场里的其他同伙正用枪扫射没炸死的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出去。

  环视一眼四周,他记得赌场四角有几个小房间是跟外界相通的,瞅准机会,拽了立夏就往角落里跑,不过可惜,小房间也早已被控制,里面的枪声不断,看来这群抢匪对这里十分了解,这回想活着出去还真不那么容易。

  “顾修。”立夏轻拽他的衣襟,示意一下台阶与坡道的夹角处。

  因为刚才的爆炸,台阶与坡道的夹角处形成一个裂洞,裂洞周围落满了破碎的混凝土块。

  这他妈要是躲在里面被发现,直接连坟墓都省了,可是情势紧急,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地方可躲,身上又没有武器,只能往里钻。

  费了老劲才把洞口扒开到能钻人的大小,两人前后钻了进去,里面很窄,立夏几乎把自己缩成一条线,顾修才能站进去,一站好,顾修便迅速把周围的碎混凝土块,碎木头,以及碎胳膊腿的拨拉到洞口,用以掩饰。

  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两人平心静气的卡在黑暗里,听着外面的枪声和惨叫声,这场景像极了半年前的鹈鹕城,立夏却不觉得害怕,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连子弹扫过她的头顶,她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外面的枪声由络绎不绝逐渐转为断断续续,接着便是零零散散,到最后基本绝迹,期间他们的裂洞被枪扫射了三次,所幸两人都没事。

  从枪声停止到外面再也听不到响动,他们足足在这个小洞里站了四个小时。

  顾修小心的移开缝口的石块和断肢钻出去,查探一圈后,才回身把立夏从洞里拽出来。

  外面的光线很暗,顶棚上那几个光球早已熄灭,只有墙角几盏残存的壁灯还在忽明忽暗的挣扎着,此外还有一些烧着的桌椅板凳散出几小撮亮光。

  原本沸沸扬扬的大厅,此刻寂静的如同坟墓,走在残梁断柱之间,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无名的断手断脚,偶有几道微小的□□声从石堆里传出来,用脚推开石块,却发现对方只剩下半个身子。

  到是也有像他们一样存活下来的,不过无心跟他们搭话,正忙着搜寻残肢断臂上的财物,像秃鹫一样。

  一连检查了好几个通往地面的升降梯,有的打不开,有的就算打开了也动不了,升降梯顶都被碎石压着,根本出不去。

  这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当存活下来的人慢慢聚集起来后,又产生了新一轮的争夺——为水和食物,以及彼此身上的财物和武器。

  他们身上没有食物,也没有财物和武器,更没有争夺之心,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会被牵扯进去,厮杀中,立夏受了伤,手臂被划了一刀,还好顾修及时出手,没让另一刀划上她的喉咙。

  这场厮杀持续了近两个小时,除了死了几个人外,还有一些额外的收获——众人发现了一间有干净水和食物的休息间。

  这让厮杀更趋近白热化——既然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干净的水和食物当然是存活下来的必需品。

  一个小时后。

  顾修哐一声把休息间的铁门阖上,落锁。

  立夏顺手把水递给他,顾修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后,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抢来的枪往桌上一放,转头对立夏道:“衣服脱了。”

  “……”干吗?

  “伤口处理一下。”不然他还能做什么?脏的跟老鼠一样,他还能对她做什么?

  立夏迟疑着脱下外套,在他蹙眉之后才又把毛衣脱下来,只剩一件贴身的吊带。

  顾修没空欣赏她的皮肤是白皙还是柔软,攥住她的上臂往烛火前一凑,从腰间拿出一只银质酒壶——刚在尸体上找到的,咬开盖子,喝一口后直接往她的伤口上倒。

  这疼!

  立夏的眼泪差点给激出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跟着他的结果——整天处在生死边缘。

  立夏没空理会他的叨叨,伸手擦一把被激出来眼泪。

  顾修三两下帮她包好伤口后,手伸到自己的后领,从头顶把自己身上的T恤整个扯了下来——后肩好像中弹了,要处理一下。

  “发什么愣?”顾修回头,让她处理伤口,她却杵在那儿不动弹。

  “头转过去,挡到了,看不见。”立夏口气不太和善,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光背的那刻,她突然有种想跳上去的冲动,这是什么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你到是快点啊。”顾修一直等着她往伤口上倒酒,“我自己——”嘶,这臭丫头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里面没有子弹,应该是穿过去了。”立夏凑近他,仔细观察一下伤口,“那我直接包起来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布料,立夏背身把自己的吊带脱了下来,套上毛衣后回身帮他继续包扎。

  “怎么?”立夏好奇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还可以看。”顾修道。

  “……”可以看什么?立夏不太明白。

  直到帮他包完之后,她才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使劲推他一把。

  顾修假装被她推了个趔趄,趁机后退半步,起身,眉梢带着笑,“你也没说不能看。”是男人都喜欢看漂亮的肉体。

  立夏是真有点不高兴了,不是生气他看,而是气他的口气,像在开玩笑一样。

  “我也给你看了。”顾修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女人的身体他看多了,看一下而已,又不会少一块,有什么可气的?真动手那才可气。

  “谁要看你。”这下立夏是彻底不高兴了,他酒后乱性亲她,她都没有不高兴,是啊,他亲她,她都没有不高兴,怎么开个玩笑会这么生气?

  “真生气了?”顾修笑笑,看来昨晚亲她的事死都不能承认,真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记得,估计这丫头能跟他拼命,“以后自己注意点。”他不是禽兽,但是禽兽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香暖柔软的身体在旁边,再心如止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尤其在他意识涣散时。

  立夏搓搓手指上的血渍,沉寂于自己的前后矛盾里,不想继续跟他说这种笑话。

  顾修当然看出了她的不高兴,也没再继续玩笑下去,伸手拾了椅子上的t恤套上,“我出去看看,枪你留着,门锁好。”他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东西你不吃?”他这么个块头,还有那么大活动量,不吃东西肯定撑不住。

  顾修看一眼桌上的面包盒,这点东西还不够她吃的,再说还不知要困多久,省一点总归不会错,“回来再说。”打开铁锁。

  “小心点。”立夏扒在门上,眼眸被烛光映的忽闪忽闪,颇有点小媳妇的即视感。

  顾修下意识想拍拍她的后脑勺,手伸出来才发现这行为很古怪,便顺手拉开门,“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活着也没多大意思,门锁好,真有人闯进来,不管是谁,一律先开枪。”拉门出去。

  立夏看着他消失在昏暗中的背影,好办半天才阖上门,落锁,拿枪,吹灭蜡烛,然后蹲坐到墙角,双手抱膝……

  只有当他不在身边时,她才会想起外面的残肢断臂,想起那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体,她胆子不小,但也没有大到能一下子承担这么多恐惧,这大概就是她死皮赖脸跟着他的原因吧?他是半年来唯一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人,因为他足够强大,他还会保护自己的朋友,而她真是孤单的有点扛不住了,尤其还要面对这么一个陌生且可怕的世界。

  其实找不找的到自己的过去,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要的是一个能让她活下去的理由,她不想懦弱的结束自己的性命,即使前途一片黑暗,她仍然希望自己能继续走下去,顾修就是那个可以给她理由的人,所以她不希望他有事,他必须像她一样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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