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万事开头难（二）
经过半年的时间，徐梓衿自觉得与清澜心意相通，不需多言想必清澜知道她话中深意，买糕点是其次，去韵宝记看看情况才是首要。
傍晚时分清澜就提着一匣子小糕点逸逸然回了汀兰苑，见着翘首以盼的二姑娘时略微点了点头，将糕点递给清彤去装盘，找了个由子请二姑娘倒内室说话。
“好清澜，那铺子到底是何样儿，你快跟我说说！”一到内室徐梓衿就憋不住了，连声问道。
那铺子她从前是去过的，也跟二姑娘说过，但到底只在门外瞧了瞧，这回倒是进了铺子，将里里外外瞧了个清楚明白，斟酌一二，清澜舒口气还是直接说道：“姑娘，听坊主言铺子是十几年前就租下的老铺子，这些年都没整理过，外间还尚能入眼，里面的几间腌臜得不像个样子。一间是仓库，另外几间几个伙计搭了铺，又脏又臭。一应物什也老旧得很，别的不提，光说柜台的木桌，再用上几月只怕都要散架了。更别提椅子什么的了，全是坐上就咯吱咯吱响的。”
“如此破烂？”那张掌柜怎么做生意的，金银首饰铺弄的这幅样子，难怪没有人上门。金银首饰生意毕竟不比其他，没有场面没有家底，人家如何敢信你卖的是真货呢。
“坊主让我转告姑娘，张掌柜在城西颇有些人脉，因此韵宝记之前做的是老顾主的生意，铺子里几乎是没有人上门的。”李坊主的原话是，那张老狗杀生宰熟欺软怕硬，哪个好人家的娘子敢上门？若不是张老狗自认识几个人物，每月还能做上几百两银子的生意。但价格也就低得很，没几分钱赚头，只能勉强保了铺租和伙计的工钱。清澜却不以为然，没几分赚头？只怕是都进了张掌柜自己的口袋吧。
“姑娘，确实破旧得很，要想开门做生意，真的需要整顿一番。而且，城西显少有富户，姑娘要想生意兴隆还得多想点儿办法。”若不是姑娘没有本金，清澜都想劝姑娘重新找个地方开一家算了。
“嗯，容我再好好想想吧，不过装修整顿肯定是必定要的，只看要装修成什么样儿了，既然是城西，那也无需花太多银子整治，只求干净整洁略有些场面就行。对了，三管事刚才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你拿个不起眼的匣儿或者布包上五百两银子送到三管事那儿去。”徐梓衿思衬片刻，又说：“见了三管事，你先别将这银子给他，且细细看他对你是何态度。若是轻慢你与他说两句话就回来，若是态度尚可就将银子给他。另外那五百两是张掌柜吐出来的，这五百两是三管事自己拿出来的，若是他能当大用，这几百两银子我就还给他。若是他暗地里恨我，那着钱就留着罢。”她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五百两还给三管事，就是想看看三管事是否对她心有罅隙。
“姑娘放心，我省得的。”清澜现在越发觉得姑娘了不得，整起人来招数一套一套的。不过，五百两银子啊，姑娘也真舍得还给三管事……
未免单独给三管事送东西太过显眼，清澜很是想了一番办法，这才借着送糕点给几位管事提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小食盒出了门。
不过一个时辰清澜便空着手回了汀兰苑，徐梓衿一看清澜就拍拍手笑道：“嬷嬷，我就说清澜必能办成此事，嬷嬷输了，可要愿赌服输，给我多做几缸腌菜吃。”嬷嬷做的腌菜实在一绝，但是嬷嬷却只做了小半坛子，她可馋的厉害。
“姑娘就记着吃！”吴嬷嬷也笑，不过却十分好奇的问清阑，“早听闻大管事是个油盐不进的，今儿怎么收了姑娘送去的糕点？”从前姑娘也不是没往大管事那送过东西，但每一回大管事都好言好语的给退了回来。只二管事，是个八面玲珑做事圆滑的，若是没甚利害关系，你送多少他就能吞多少。至于这三管事，吴嬷嬷从前却没怎么打过交道，只以为是个平常的管事。
“嬷嬷，我猜必定是大管事也想从清澜嘴里打听今日之事，可是？”今日差得三管事府里府外跑了几趟，又加之张掌柜上午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两个管事如何能不在意。
“姑娘猜的正是，大管事和二管事都问了几句张掌柜的事呢。对了，姑娘，三管事让我跟姑娘说，夫人那里他已经去回禀过的，只说张掌柜对姑娘不敬，账目又对不上被姑娘打发走了。”
“那三管事见了你，态度如何？”
“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但说话做事里还是能看出来三管事对姑娘颇有敬意。清澜照实说了。
“倒是个脑子灵光的。”徐梓衿真对这三管事有几分欣赏，韵宝记之事若是三管事与张掌柜事先说好，不要这么轻瞧了她这不受宠的二姑娘，孰胜孰负还不好说呢。“清澜，明日你还得出府一趟，将铺子前后的尺数都量出来，整修之事必须马上办了。看来，这几日我得争取出一次门才行。”徐梓衿打定主意，第二天用早饭的时候一定得想办法让丁氏同意她出府。
第二日在嬷嬷的连声呼唤中徐梓衿总算迷迷糊糊起了床，换上薄衫，耷拉着眼皮到阮芷苑用早饭。
这些时日丁氏的头痛症越发严重，吃了不过两口就放了筷子。三姑娘徐梓言清楚娘亲身体不适，红着眼框却只敢在夹菜时偷偷觑两眼娘亲。看娘亲揉着脑袋很痛苦的样子，她又看看正吃着水晶虾饺的二姐姐，舒云姐姐说了，二姐姐按摩最有效了，娘亲一下就不疼了的。但她垂着脑袋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对二姐姐说甚么。
真是作孽哦，徐梓衿看小包子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有些心揪，只好也放下筷子自觉站到丁氏身后，给她按摩头部。丁氏许是不舒服得紧，也没反抗，任由她按了两三刻钟。
“母亲，最近可是忧虑太重？这几日天气正好，不凉也不热，不若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天天闷在苑子里，还要看陈姨娘耍威风能舒服就怪了。
丁氏没答话，像是在考虑徐梓衿的提议，看三姑娘放下手里的小银勺，眼巴巴望着自己，心里已经同意了一半，但还是模拟两可的回了，没答应。
“母亲，若不然我做东请母亲与言儿到界山寺去拜佛如何？嘻嘻，我昨日从张掌柜那老匹夫手里抠出了几百两银子呢，我想着也去寺里捐些香火钱。”
“过几日再说吧。舒云，命人叫王大夫再来看看。”丁氏何尝不想带着三姑娘出去透透气，在这府里，对着那个仗着有孕就摆足了架子的姨娘，她心里憋闷得慌。只是，这几日头痛又重了，丁氏思绪有些恍惚。
“过几日母亲身体好些了再去吧，母亲可千万要注意好好休息，每日在苑子里多走走也是好的，不要思虑太多才是。母亲这一病，最难过的就是言儿呀。”徐梓衿摸摸小包子的脑袋，因为身体弱的关系，小包子的头发也是细细柔柔的，摸起来手感很好，她又揉了揉才放手。
“嗯，我省得的，你先回去吧。”丁氏还有些不适应如此体贴懂事的二姑娘，毕竟二姑娘从别庄回来后虽然人人称道比从前温婉了，但在自己面前这二姑娘从没有亲近之意。俗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二姑娘难道真变好了？丁氏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终究是意难平啊……
握着小包子软软的手，将她送回苑子，徐梓衿这才转身往汀兰苑走。走到半路却碰见了大姑娘徐杳琴。
“大姐姐安好。”徐梓衿十分老实的先行了礼，笑得温婉。
“哟，是二妹妹呀。”徐杳琴身着一袭粉色纱衣，头上簪着两只金镶宝的如意簪，手里一柄团扇，绘的正是一池娇荷。
虽然不齿大姐姐的为人，但徐梓衿还是不得不承认，大姐姐自是有一番风流体态，说是人比花娇一点也不为过。
“平日也不见二妹妹来馨雪苑找我顽，我一人也无聊的紧呢。”
“大姐姐，我这阵子都在苑子里练字呢，先生回来了可是要检查的。”徐梓衿不欲与她多说，敷衍了几句就想走，但大姑娘哪里那么好打发，叽叽喳喳硬是与她又聊了半响。
“想必弟弟出世后苑子里就能热闹些吧。二妹妹你既然急着回去练字那姐姐也不与你闲聊了，我找三妹妹说话去。”说罢摇着团扇迤迤然走了。
真要是个男娃娃还指不定让谁养呢！
徐梓衿真不知陈姨娘与这个大姐姐脖子上顶的是个什么脑袋，简直榆木疙瘩。若是个男孩儿，那就是现下徐府里唯一的一个公子哥，丁氏会让陈姨娘养着？说不定上族谱直接写在丁氏的名下。到时候养好养坏还不是在丁氏的手掌心里，看自己在别庄里的待遇就知道了。
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正经，徐梓衿甩了甩衣袖也晃悠悠的回了汀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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