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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画骨(5)


  “有人吗?附近有人在吗?”

  “ ?”

  “恐泥七娃?啊泥蛤噻哟?”

  “有没有活人啊?没有活人死人也行不是人也行谁能回我一句!”

  安知初喊了半天也没个回应,再一回头连告示牌都没了,周围除了白雾什么都看不见。

  对于这种状况,安知初内心是拒绝的,她就在车上睡个觉招谁惹谁了,至于把她传送到……

  到……

  这尼玛是哪啊!

  对照了和何哲复发消息的时间日期,现在只过去了一小时四十分钟,这也是正常情况下7路公交车从一头终点到另一头终点的时间。这么说她并没有睡到另一天。

  要不她再睡一觉?再睁开眼睛也许她就回到原本的地方了,也可能她会发现自己还在车上睡觉,这一切都是梦。

  但这不是梦,她确信这一点。以往在做梦时,如果已经有了“这是不是个梦”的怀疑,就代表着她的意识已经是清楚的了,这时只要有醒过来的意愿,她就可以醒过来。可现在怀疑了这么久,她还没能和这个鬼地方说再见,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她不是在梦里。

  她试着拨电话出去,但是这里没有信号。好吧,没信号是意料之中的,她现在还不一定在哪个奇怪的时空里呢。站在原地发呆显然也不是个办法,她决定走一走探索一下,没准儿瞎猫碰上死耗子她就走出这里了。

  由于看不见周围,她连脚都不敢抬,只能用鞋底蹭着地面前进,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步就滚楼梯或掉进陷阱或跌落深渊——虽然也不是不能再飞上来,但她一点也不希望享受崴脚和坠落的感觉。

  这里的地面有些奇怪,不是光滑的瓷砖地,不是流动的沙地,不是城市的柏油马路,倒像是下了很厚的雪被踩实以后的地面。

  她蹲下凑近了去看地面,又摸了摸,的确是被踩实的雪地,而且是又厚又结实的那种。最近S市虽然下了几场雪,但最初的两三场早就被中午的太阳晒化了,后来下的也是小雪,还不至于形成这样的雪地。

  这样蹭着走了将近十分钟,她发现周遭有了变化。雾在动。

  但“雾在动”只是她一瞬的错觉,实际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移动的不是雾,而是雪。

  下雪了,越往前走,雪下得越大。先前看不清周围,主要是因为浓雾,现在则是因为大雪。所谓鹅毛大雪,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几片雪花蓬松地粘连在一起落下,形成羽毛的形状,仿佛飘了满天的白羽。安知初在S市生活多年,一年里顶多也就能见这样的雪花一两次,还有些年份根本遇不上这样的大雪。

  继续前行,她听见了人声特有的嘈杂,围绕着她的浓雾已经散去,她隐约能看到远处有建筑物和人影。这让她喜出望外,加快了步伐向那处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她终于看清了那些人影,但是这场面好像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背后是无尽的雾和雪,眼前则是一支并不整齐的队伍,而组成队伍的……并不是人。如果非要说说他们都是什么,概括起来就是,牛鬼蛇神,字面意义上的牛鬼蛇神。有牛头怪、鸡头怪、鹿头怪、鱼鳞怪……也有少数看起来很像人,但大多都能看见露在外面的兽耳和翅膀。

  莫非她这是被传送到妖界了?这回她没有拿血玉,怎么就跑到这来了?

  好吧,妖界至少还是她来过的地方,心里感觉稍微踏实了那么一点点。但其实就算来过也没什么卵用,上次从妖界回家是陶敛带她们走的,眼睛一闭一睁就到家了,她也没注意当时陶敛用的是什么手法,所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咋回去……

  思及此,她又想起自己身上有师父施下的追踪咒术,只要她消失得够久,等到别人注意到她消失,她就能被认领回去。那么她只要好好在原地等着人来找她就行,就是这么简单。然后她越发觉得自己没用了,连家都回不去,还要别人来接。

  虽然已经决定要留在原地不动,但是她还有点好奇前面那些妖是在做什么,于是从包里翻出了眼镜戴上。那妖怪队伍的规模不小,安知初对大规模的人数没什么概念,只能换算成班级数量来计算。感觉上前方大约能有她高中一个年级那么多的人,每个年级十多个班,每班平均四十多人,也就是说她面前有四五百个人在集会。哦不,错了,应该是四五百个妖在集会。

  那群妖怪好像有些激动,几百个妖全都在挥着手臂高声呐喊,喊的话还都不一样,听得安知初脑袋直疼。他们面对着一处古老的城门,群情激愤地向城墙之上喊话,他们的手里还拿着……武器?

  这回安知初彻底懵了,这是要打架?她不但莫名其妙跑到妖界来了,还正好赶上了妖怪打群架?

  再看别处,那城墙上站了一排鸦青色衣服的妖,他们的手上也都拿着武器。城墙上正中央的位置,有一抹鲜明的红。那是名红发女子,长发高高束在头顶,发尾如烈火般飞扬。她身穿与其他人相似的鸦青衣服,不同的是,她肩膀处有银色的金属制流苏,垂至肘间,寒芒耀目。

  眼前的情势已经很明显了,城墙之上与城下的两队人是敌对的双方,城下牛鬼蛇神队为攻方,城上的鸦青队则是迎战方。中间站着红头发的人很可能是城墙上那方的老大,那下面这群人的老大……

  等等,管谁老大呢,这个时候谁是老大并不重要好么!自己莫名穿到人家的战场上来了才是重点啊喂!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重点啊喂!

  远远地,安知初看见红头发抬手做了个手势,城上战士各自归位,动作整齐划一,金石之声铿锵而肃杀,叫人为之一悚。

  接着,红头发对下方的人说了几句,但因为离得远,下面的人又还在吵,安知初听不见红头发说了什么。

  这是要开打了的节奏?吃瓜群众安知初看得十脸懵逼。那……她是不是该跑了?

  虽说她离战场远,但是一旦真打起来,会不会误伤、会不会把她这个吃瓜群众当成某一方的人抓走,这全都是说不准的事。虽然没经历过战争,但战争片她还是看过的。珍爱生命,远离战场,保命要紧,别看热闹,能跑快跑。以上二十字是安知初看各类战争片犯罪片惊悚片悬疑片得出的结论,眼看那边就要打起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反方向跑,跑出去老远,回头望望,又觉得……她好像没跑多远。

  岂止是没多远,根本一步都没动啊!她是跑在了仓鼠的跑步滚轮上么!

  又试了几次,耳边喊杀声却更大了,回头一看,果然她还在原地。前后左右都走了走,居然无论往哪边走,她都一步也挪不开。看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仓鼠跑步滚轮,而是可以全方位滚的仓鼠滚球。

  安知初认命了,也许这是对她不认真坐公交车的惩罚,她保证下次坐车一定不睡觉。被迫放弃逃跑,她现在只能转回去继续看热闹。

  双方的战争已经开始。牛鬼队里力量型的妖怪正齐心协力撞击城门,法术型的放了满天的魔法技能,能飞的会飞的纷纷直奔城墙之上飞去;城上鸦青队则射出箭矢,或用水风火等各系法术驱赶试图攻上来的敌人。她发觉,妖之间的战争与人类的战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人类由于身体条件的限制,在战争中更依赖武器的力量;而妖则不必,他们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主要来源于自身,武器只是一个辅助。

  起初城下一方的攻势很猛,城上人隐隐有无法招架之势。但让她奇怪的是,鸦青队中所有成员都已经完全脱离了原形,有了完整的妖身,他们的修为明明是比牛鬼队高的,人数上双方也没差太多,怎么都不该是鸦青这边先完蛋。

  过了一会,鸦青队领头的红毛女动了,一扬手不知道做了什么,牛鬼那边在天上飞着的全都掉了下去。她向牛鬼队喊话,这一次牛鬼安静了,安知初大致听见了她的话,大意是说如果牛鬼队再不滚蛋她这边就要放大招了。

  哦,原来是留手了,怪不得。

  看他们打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她现在莫名地有种想要搬张小板凳坐着嗑瓜子看大戏的心态。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反正也走不了,就只能这样了。

  牛鬼队并没有把红毛女的话放在眼里,嘶吼着又冲了上去。这次鸦青果然没再客气,刚才他们一直都只是在防守,而现在,他们开始回击了。小臂粗细的冰凌密密麻麻地从城上射下,反应不够快的妖全都被扎了个透心凉——真正的透心凉。

  可是这也没能使牛鬼的人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一时间竟士气更盛。安知初不知怎的就注意到了鸦青领头的红毛女,红毛女见此情景似乎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抬手结了个印,向下方一挥手。

  原本离得这么远,安知初是不该看见红毛女叹气的,但是,她就是知道远处城墙上的那个人叹了气。

  随着她挥手,城下仿如瞬间被吸去了所有的热气,生命也随之凝滞,化为一尊尊精美生动的冰雕。她再一下令,鸦青士兵们再次向下投射冰凌。冰凌打在那些冰雕上,冰雕碎裂,碎块的断面皆是冻结的血肉。

  牛鬼方修为较高的妖运功抵挡了鸦青方的攻击,但此时活着的仅剩不到半数。他们看了一地的残肢肉块,再也不敢上前,转身拔腿就跑,队伍就此溃散。

  这时安知初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个词汇,比如地狱,比如屠宰场,比如修罗场。她承认自己被这场面吓到了,已然没有了刚才嗑瓜子看戏的闲心,一心想着的只有,她想离开这里,她要回家。

  城下这些妖怪很多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原型,雪地上的尸块有许多都是兽类的残肢。

  这是她的一个噩梦。

  很多次,她梦见了路边到处散落着动物的肢体:被切掉的猫狗的腿、露出肠子的马尸、折断的鸟的翅膀、半只露了白骨的松鼠……

  这一切都和她的梦境如此相似。

  又是那样一个巧合,她和那红发女子遥遥对望。那女子向城下放了几簇火焰,残肢片刻就被烧了个干净,剩下遍地灰烬。

  又有人放出大风,吹走尸块的灰烬,城下的雪地再次洁白如新雪初降。而盘旋的风呼啸着,是生命的哀歌。

  那些都是鲜活的生命,却在须臾之间化为乌有,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纵然施下了御寒术,安知初还是感到了冷,冷到令她发颤。再抬头望向城墙之上,那红发女子已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却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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