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赤子（5）
临近中午时分，丹青阁的临时店员小翠姑娘坐在收款台的转椅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店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陶敛捧着iPad，金发在脑后用一根浅棕的皮筋松散地绑着，懒洋洋地窝在收款台旁背靠玻璃墙的沙发里看电影。
一层的楼梯背面有一块隐蔽的小空间，不绕到楼梯后根本发现不了。前些日子，陶敛买了张柔软的布艺沙发摆在楼梯后面，周末白天安知初在楼上学习做题烦了，有时就会到楼梯后的沙发上，听着店里播放的音乐休息一会儿。
或是躺在沙发上背背单词。高三狗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就该背单词，比如现在。
店门打开又合上，抱着大白熊玩偶的瘦小少女走进店内，站在门口向内张望。她留着男孩子似的短发，鼻梁上架着细金属边框的眼镜，浑身散发着“我是学霸”的信号。这少女正是梅馨语。
第一眼见到丹青阁时，梅馨语着实被惊吓到了，这店面，这名字，简直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
梅馨语曾经听安知初说过她家店的店名和位置，今天安知初过生日，梅馨语想着要给安知初一个惊喜，就自己找过来了。
“客人，请问你要找什么？用不用我帮忙？”小翠姑娘觉得这位抱着玩具熊四下张望的客人非常可疑，来店里的大多是学音乐的或是喜欢音乐的人，对穿着打扮多少都会注重一些，可是看这位客人的造型明显并不属于本店客户群。
梅馨语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腼腆地说：“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有叫安知初的人吗？”
这时陶敛才终于抬头，问：“你是？”
“我叫梅馨语，是安知初同学。”
“梅馨语……小初在学校里的朋友是吧？我听她提起过你。”陶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指向楼梯，“看见楼梯没，那后面有个沙发，她就在那。”
“哦，谢谢姐姐。”
梅馨语走向楼梯，果然看见背面有一张沙发，脸上扣着单词书的少女在沙发上仰面躺着，从身形上看似乎是安知初。她笑嘻嘻扑过去，“嘿！小初生日快乐！”
快要睡着的安知初吓得一激灵，第一个念头是“妹的谁敢吵老子睡觉你完蛋了”，第二个念头是“这声音怎么好像是梅馨语可是梅馨语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她拿开脸上的单词书，眼前出现了玩具熊乖巧的大脸。
“给，生日礼物。”梅馨语把玩具熊递给她。
安知初的脑子还迷糊着，懵然地接过大熊坐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是了，她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就是今天。那是她师父当年随口给她编的生日，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记得，而且还特地过来给她送生日礼物。不得不说，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刚想感动得眼泪汪汪地道个谢，对面的梅馨语却一把抢走了大白熊，“你是谁？”
安知初：“蛤？”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安知初：“啊蛤？”
“请问你知道安知初在哪吗？”
“梅梅你坏掉了么，我就在你面前坐着你还想上哪找我去？”
“诶？”梅馨语愣了愣，这个声音的确是安知初，脸好像……也有点像。如果她是安知初，那么只能说明，“你化妆啦？”
安知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平时在学校用融影术，整个人都模模糊糊看多少次都记不住，而在家里并不需要用这种东西。
梅梅你过来前敢不敢事先打个电话！好歹让我准备一下啊喂！安知初连忙摸出挡脸神器粗黑框眼镜眼镜，架在脸上，讪笑道：“哈哈……是啊，我化妆了，我我……我大表姐想拿我练手，非要给我化，不过还挺好看的是不？你看，我还戴了酒红色的美瞳。”
梅馨语凑近了看，“真好看！你表姐太厉害了，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我都认不出你了！而且还挺自然不像化过妆，改天让你表姐也给我化一次呗？嗯……不过你这美瞳太夸张了，颜色怪吓人的，而且我听说戴美瞳对眼睛不好的。”
“好好，我以后不戴了。”
梅馨语坐到沙发上，再次将玩偶交给安知初，趴在她耳朵边问：“门口那个特美的金发姐姐是你表姐吗？”
你说陶敛？哦少女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我比她年纪大，“是，她就是我大表姐。”
“怪不得，果然美女都是靠化妆化出来的。”
哦不不少女你误会了，她本来就长那样，除了头发烫过以外，其它全是原装，“其实她是混血。”
“哇，混血，真羡慕！怪不得她那么漂亮，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安知初：“……”
朋友专门上门来送礼物，作为主人总是要招待一下的。安知初带梅馨语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在后院坐着聊了一会儿，又让她留下来吃午饭。
然而梅馨语说：“不了，这都过了一上午了，我得赶紧回家学习。唉，要是带书来就好了，这样下午我就能和你一起学习了。”
安知初：“……”可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学习。喂梅梅你要不要这么用功啊！我也浪费一上午了，可我怎么就一点也不急！这一定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
“好吧。你学习那么好还那么努力，让我情何以堪。”她一边说着，一边送她离开。
快到门口，殷绛进来了，见安知初往外走，问她：“你要出门？”
今天的殷绛依旧像个花孔雀似的，全身上下自带闪光特效。发情期的植物真是神烦，天天花枝招展的闹眼睛。
“不出门，我只是送朋友出去。”她介绍说，“这是和我同班的梅馨语，小梅。”
殷绛微笑点头，“是你呀，小初说起过你。”
身边的梅馨语一动不动，安知初回头一看，登时想呵呵满屏。梅馨语一手握拳放在心口，嘴巴微张，望着殷绛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神痴迷，脸颊也有逐渐变红的趋势。
这一定就是标准的花痴脸。
“梅梅？”安知初一根手指点点梅馨语，没反应，加大力度再点点，“小梅！”
少女捧心惊醒，“啊？什么？”
安知初在心里连连翻白眼，完全停不下来，“咱们走吧。”
“哦……”梅馨语眼睛还时不时地偷偷往殷绛身上瞟。后者体贴地替她们开了门，温柔地微笑着目送她们出去。
无论走到哪里，殷绛的爱慕者都是无法简单地用双手和双脚计数的。这些爱慕者中，有一半都是在花期里被他吸引，从此红尘过眼成云烟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人。好吧上一句也许夸张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虽然殷绛从来不知道要低调，不愿用融影术隐藏自己，但平日里向来也安安分分洁身自好。可一到花期，他就像被激发了什么奇怪的生物本能似的，连气场都变了，时刻都在不自觉勾引周边所有生物。安知初怀疑殷绛在花期会自然释放具有诱惑性的激素，就像花朵引诱人类欣赏时一样。植物真是种可怕的存在。
安知初一直认为，人类如果喜欢上殷绛基本上就等于一辈子都毁了。希望她的人类好友不要被他祸害……
送走丢了魂的梅馨语，安知初开门的时候还想着要赶紧告诉殷绛别祸害她的人类朋友，结果进了门反倒是殷绛一脸古怪地先说了话：“小初，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有一股阴气，好像还是刚才你那个朋友带过来的。”
“你也感觉到了？她最近身上一直有阴气，我之前不是向你要驱鬼符来着，就是帮她要的……”说着，安知初一拍脑门，“哎，我刚才怎么没想起来跟你拿个符给她！”
殷绛一秒变老妈子，说教道：“看吧，我昨天给你符你不要，昨天拿着的话今天就能直接给她了。”
沙发上看电影的陶敛冷不丁地插话进来，“她老了脑子不好，美人你别怪她。”
陶敛正在看的电影里，被泼了一身水的男主角在深夜灯光昏暗空无一人的小区里神经病似的仰天大笑起来。她终于抬头，对安知初说：“小表妹别担心，脑子不好不是你的错，你大表姐我改天给你治治脑子。”
安知初一听，就知道是因为刚才说陶敛是大表姐，她生气了。门帘儿耳朵太好使，只要有心听，在三百米外说句悄悄话说不定她都能听见。
嘁，不就是叫老了点嘛，多大点事儿。女人……哦不，雌性猫科动物真难懂。还是我大犬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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