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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蕨茶 三


  曲终人散,不几时,余下的舞姬也全部退去。楼下大厅只剩柳长安三人,沈孟槐,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宴楚。沈孟槐此时提着酒壶走向柳长安:“姑娘,在下沈孟槐,可否借此机会与姑娘畅饮一杯?”说完,撩袍坐下,对裴邈的凛冽眼神熟视无睹。

  “沈公子盛情,长安自当却之不恭,不过长安不善饮酒,只一杯罢,谢沈公子好意。”一面执壶便要倒酒。

  裴邈从柳长安手里夺过酒壶,朗然轻笑:“沈公子,小生裴邈,对公子一见如故,不如小生陪公子畅饮,不醉不归。”

  沈孟槐会心一笑:“看来裴公子是心疼美人啊!也好,裴公子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裴邈举起酒杯朝着宴楚站的方向轻轻稽首:“这位公子何不过来与我们酣饮一场”

  宴楚闻言,抱拳道:“既然公子相邀,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过来豪爽地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柳长安坐在一旁看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怯怯道:“要不,你们喝着,我先回房了?”半刻前,柳阙耐不住这般无趣,早早托词溜走了。这小子对酒过敏,一碰酒就化成原形,因此从不碰酒。

  沈孟槐按住柳长安,为她斟了一杯酒:“姑娘别急,虽有裴兄推档,但在下还是想和姑娘对饮一杯,不知裴兄是否介意?”

  柳长安急忙道:“不介意,不介意。沈公子别误会,我和书…裴公子就是萍水相逢,情意并不深厚。”

  裴邈煞是无语,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告诉她,他们的情意是不是如她所说那般不深厚。再看去,柳长安已是与沈孟槐对饮而尽,一脸娇娇痴痴地看着沈孟槐。

  裴邈走过揽住她的双肩,对沈孟槐歉意道:“小生先送内子回房,两位仁兄暂先饮着。”柳长安一听也不抬眼,假装听不懂,乖巧地被裴邈半揽着上楼。

  关上房门,裴邈便严肃道:“这酒不大对劲,你没喝吧?”

  “嗯,我没喝,使了障眼法瞒过了沈孟槐。”一听柳长安如是说,裴邈放下心来。

  柳长安也发觉酒里有古怪,不像是毒,想到裴邈喝了不少,遂不安道:“你呢?你怎么样?”

  裴邈笑起来:“没事,一般毒物邪虫近不了我的身。”

  柳长安又想到一事,忽地冷着脸质问裴邈:“你不是说你不会喝酒么?”

  裴邈一愣,本以为她要责问他为什么叫她内子,没想到她却问这个。柳长安真是颇为…颇为与众不同,裴邈得出结论。

  “这,这重要?”

  “也不是,就是好像除了顾檀,没人陪我喝酒,如今多了一个你。真好。”柳长安年少时性格随性乖张,凉薄疏离,朋友甚少。

  裴邈听得心中疼惜,颜如舜华,似醉非醉:“长安,以后我陪你喝,哪怕地老天荒,我都会一直在。”又调戏她,这书生真是可恶。柳长安没好气,遂不再理他,准备翻身上床。

  “长安,小生有点晕,你扶下我。”裴邈适时出声阻断了柳长安欲行的脚步。

  柳长安回首,只见裴邈靠在门边,右手扶住木门,玉面酡红,微喘连连,眉头轻蹙锁住溶溶月,唇瓣微挑含住脉脉风。柳长安暗骂一声:“妖孽,做出一副勾人的模样。”虽然柳长安故意压低了声音,裴邈还是听清,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柳长安走过去扶他双臂,刚架在脖子上,这厮一个趔趄把柳长安顺带也卷倒在地,柳长安被裴邈高大的身体压得差点窒息。正想着如何脱身,就感觉一个温柔的东西覆上了她唇,只轻轻一点便移开了。

  柳长安怀疑裴邈是装的,正准备给他一掌,裴邈似有觉察,竟自己慢吞吞的爬起来,还抱怨道:“长安,你怎的扶小生扶到地上了,摔得小生好疼。”柳长安望着屋顶,有点欲哭无泪。

  楼下,宴楚盯着沈孟槐:“你都知道了?”

  沈孟槐微微一笑:“宴公子是指什么?是指知道这酒下了蛊?”又倾壶给宴楚倒了一杯酒,顿了顿又道:“还是…知道楼婳是我义母?”

  一听到楼婳的名字,宴楚冷若冰霜瞬间瓦解,露出一丝狠厉,警告道:“你最好离她远点。”

  “在下这就不明白了。楼婳是我义母,在下自是亲近爱戴,为什么要离她远点?”沈孟槐漠然置之。

  宴楚不想与他咬辞拽文,也不拐弯抹角:“这次我可助你夺得罗生珠,但条件就是你不要招惹她。”

  沈孟槐端起酒杯,邪魅一笑:“成交。”侧头望向楼上:“看来裴兄是醉得无法下来了。也罢,我也该去休息了,宴兄慢饮。”

  空落落的大厅,只剩宴楚瞪着酒壶凝思出神。

  沈孟槐并没有回房,而是绕到客栈后面的绿湖,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或许是希望遇到她?楼婳确实在这里,坐在湖边的青石板上,裙边摆着一壶酒,仰着素净的脸望着碧空上的月儿出神。沈孟槐走过去,坐在她侧畔,声音低低响起:“一人独饮一人醉,一人独赏一秋月,好惬意。”

  楼婳侧目看他一眼,抓起酒壶道:“哪里惬意,分明是独酌月下一清愁。”语罢,又饮了一口。

  沈孟槐白袍似谪仙落凡尘,眉如远山飘青黛,眼似寒潭生芒烟,自揄道:“婳娘不邀在下一起饮么,凑个两人对饮愁上愁?”

  望着他俊美的脸,楼婳黑瞳中有着零零散散的橘华,迷惘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不知是谁?有幸被佳人挂念。”

  “我师兄。”一想起宴子期,楼婳身体微微蜷缩,心一点点收紧,勒得她有点气紧。

  “想必婳娘和你师兄感情很好。”

  “嗯。”婳娘敛眼,不再说话。

  “我不是星月的夫君。”沉默半晌,沈孟槐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楼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是星月的夫君,我是她的义兄。”沈孟槐深深注视着她的双眸,认真地,庄重地。

  “那你应该唤我一声义母。”楼婳苦笑不已。他是在提醒她已年老色衰,美人迟暮么?

  “此次,我来便是为星月夺罗生珠的,我希望……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

  “这个自然。”楼婳顿住了离去的步伐,从袍袖里拈出一瓶药,抛给沈孟槐:“酒里有蛊,这是解蛊药。”

  沈孟槐拿着药瓶,眉心微皱,脸色凝重起来。

  仲秋当日,柳阙在客房里拨弄玲珑盘:“怎么玲珑盘显示蕨茶和罗生珠都是中秋夜月食时出现?”真是煞是费解,“难道这两物是亲戚?这么要好偏偏一起出现?到时那群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去抢罗生珠的?那不是要打起来?”

  裴邈靠窗而立,长身玉立,眼波流韵,打量着楼下越发喧闹的人群:“蕨茶和罗生珠都是阿难尊者圆寂归天后幻化之物,一起出现也不奇怪。只不过对蕨茶,凡人知之寥寥,所以大都冲着罗生珠去。”

  “要不,我们晚儿一天去?长安不是叫我们不要生事么?再说打架我可不擅长。”柳阙嘟着嘴打起退堂鼓。

  柳长安依然坐在一旁翻着茶经,默不作声。

  裴邈道:“蕨茶与罗生珠一样,窥得天时,借得机缘方可得之,晚一刻都不行。”

  柳长安这才轻飘飘一句:“到时见机行事,各自保重,自求多福。”

  柳阙一听哇哇叫起来:“长安,什么叫自求多福,你要对我负责,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我护着你。”裴邈慢慢挨拢柳长安。

  柳长安奇怪地看他一眼:“不需要。”

  裴邈勾起嘴角,痴笑盈盈瞅着她,柳长安看得浑身发憷:“有病?”

  “对,相思病,你就是药。”

  “滚。”

  巳时未到,便有几行人轻装简阵陆陆续续向罗生珠将要出现的罗泊湖行去。天外仙客栈离罗泊湖约有三十里路程,若平地骑马只需小半日便达。但大漠沙松石软,不宜马行,兼之骆驼数量不够,好几队人马害怕旅途耽误时辰,一早便离开客栈,驰向罗泊湖。柳长安几人自是不慌不忙,瞅着天色渐晚,才行动。

  抵达时,才发现罗泊湖四周都分散着坐着人。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此时湖边更是寒意横生,严霜凛冽,所以众人都点了篝火,一来御寒取暖,二来驱逐沙狼。此时并没有任交谈低语,既是盟友又是敌手的境地让一群英雄豪杰都彼此忌惮,互相猜忌,毕竟罗生珠只有一颗。柳长安一眼便看到沈孟槐坐在一处角落,用树枝挑着面前的篝火,不知所思。火光映得他的黝黑双目星星点点,脸庞更是俊美绝伦。目光转了圈,柳长安看到了大胡子与獐目小子坐在一处,灰衣白须老者与几个短打装扮男子凑着一堆,刀疤脸汉子并一个中年褐色衣服同围一堆火……并没有发现楼婳和宴楚,想是打算来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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