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致命的缠绕
临江的写字楼，看出去的风景的确金贵：白天有江水如练，有人潮汹涌，晚上有万家灯火，红尘滚滚，繁华又迷幻。
金衍看着这一叠照片，已经沉默了良久。
一个男孩，叫她妈妈没错；还有个女孩？一样大？再后面的照片，四个孩子？她开看护班么？
“对不起，金董，详细的户籍信息还要托人到她户籍所在地查询，再过几天就会出来。并不确定这几个是不是她的孩子，哪个是她的孩子。她和她的经纪人、老板、邻居关系都比较亲密，也许是他们的孩子。也许叫妈妈也不代表是亲生。只是，那天的男孩，和你小时候长得……太像了。我觉得，他有可能是你的孩子。”
金衍抬头看了一眼老杨，“好的，尽快给我准确消息。”
老杨犹豫了一下，“金董，按理我不该说，可是您也快结婚了……”
“是，可是这件事好像还没有了结。”
“我再冒昧提醒一句，金董，如果孩子是你的，也和结婚不相冲突吧，这样的事，我们身边不是太多了么。”
“……”金衍沉默了。
“如果真的是你的孩子，需要我和乐小姐谈谈抚养权么？”
“我再想想……先把准确结果拿出来吧。还有，如果是的话，方案也要拿出来。”
“好，那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照片上，乐嫣表情严肃，又很疲惫。这都是让金衍陌生的神情。她好像很忙很忙，一会送孩子，一会上班，还有时候会到咖啡厅和人见面聊天，还会跟着一个小明星出席活动。除了上班，她不怎么打扮，好像只有两三件衣服来回换穿，上班职业装，下班宽松装束，开一辆小小的车……一张近照，她和一位阿婆聊天，她好像是阿婆的女儿，在阿婆身边露出撒娇的神情，戴了一条项链，小小的碎钻项链，中间吊坠是一弯月牙，旁边又碎碎坠了几颗小小的星星。
她还戴着……
金衍陷入了沉默，想着那个孩子，也想起了几年前两个人短暂的甜蜜。
那时候，乐嫣甜美得如同刚采摘的樱桃，每一次回眸都带着翘起的嘴角。微风吹来，及肩的长发顺着白腻的鼻梁，溜进粉红色的柔软唇瓣里。她常常躲在金衍的怀抱里，甜美的笑着，扬起头说着什么。好像也喜欢做一些不太可口的饭，逼着金衍吃下去。还常常被金衍吻得无路可逃，钻到他腋下夺路跑走。他还想起，夕阳下，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闪着细碎的彩光，正是他送的这条月亮星星的钻石项链。
嫣儿，你还好吗……
乐嫣和文茵许久未见，难得有空窝在咖啡馆里聊天发呆。
“不错嘛，不但提前还款，居然还有利息。”文茵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拢了一把齐耳的蓬松头发，不时抚摸隆起的腹部，斜倚在北欧风格的素色沙发里。
“那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最近收入还可以。”乐嫣裹着一条大披肩，“最近感觉哪里都很冷。茵茵，我真羡慕你。”
“别跟我说这些，早就跟你说过了，什么都说尽了。你什么也不肯听我的，那么执拗，现在还来羡慕我。”
“我不是不知道你说的都对，你那时候说我低级趣味战胜了高级理智，眼前饕餮战胜了人生底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总想拥有一次。”
“也是，当年，极品帅哥都摆在你眼前了，都一窝蜂喜欢你，金衍、陆离、高瞻，哪个不是极品，换我也早没理智了。我没机会而已。”
“可是回过头才知道，志明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的好。至于他们，我配不上他们那样的人而已。”
“嫣儿，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什么配得上配不上，谁也不傻，那时候我们也是成年人了，谁不知道负责两个字呢。除了高瞻无辜，他对你尽了全力了。另外两个，游戏而已。只有你会当真。”
文茵从来不吝啬对两个渣男人品的质疑，也不怕乐嫣不爱听，如果她再不这样说说，乐嫣怕是不会和人和人说这些，她会逼疯自己。
“茵茵，”乐嫣的眼睛黯淡下来，“我去相亲了。爸爸操心我，帮我张罗的。一个40岁的男人，嫌弃我有两个孩子，居然和我谈能不能把孩子给我爸妈养。”
“他40岁了还挑剔你？”
“茵茵，这是现实。那个人其实长的也……很猥琐，我真的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了。‘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不管怎样，我好像真的要和从前告别了。至于他们，他们都有难言之隐吧，金衍当年是为了挽救他家族的产业，我不能毁了他全家。至于陆离，茵茵，我又见到他了。”
“什么？在哪？”
“他是我们派的大客户，他点名要我陪他参加一个晚宴，好像是他一贯的恶作剧。我还……碰见金衍了……”
“什么！！！你想干什么？”
“茵茵，我们甚至没有说话，我在电视上看到，他马上要订婚了。也许在我这里是过不去的坎，对于他，已是昨日旧事了。我只是，很想嫁人了……”
“嫁给谁？”
“我们隔壁的单亲爸爸……”乐嫣笑了，“他好像比我可怜多了……”
“别逗了，他两个孩子，你两个孩子，你俩养活四个孩子，你自己的两个还照顾不过来呢，和他结婚，他只会让你一起照顾四个。”
“那不然呢，茵茵，我找不到别人了。”
文茵心疼的看着乐嫣，她这个书香门第出来的才女，从小从容笃定，从来没碰到过什么真正的窘迫。志明对她温暖至极，公婆也疼爱呵护，所以，肚子里的二胎，让她简直成了家里的太上女皇。可是看着乐嫣，她看到过乐嫣最美的绽放姿态，看过乐嫣跌到谷底的狼狈，看到过她离群索居的孤独，她和志明那稳稳的幸福，她不知道怎么可以分享给乐嫣一点。
“嫣儿，没什么找不到，找不到就不要找，不要将就你自己，我知道你不是能将就的人。”
“茵茵，我很累，我特别想有人和我分担这种累。哪怕不分担，他站在我旁边就够了。”
“那你隔壁的单亲爸爸，他怎么想？”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挺好的男人。”
……
对街，一辆黑色房车一直停在那里，里面的人久久的凝视着裹着绒布披肩、蜷缩在沙发里的乐嫣。伊人长发依旧，容颜如昨，甜美却不再，眼神幽远而茫然。
他叹了一口气，“走吧，去公司。”
“好的。”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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