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苏格拉底
第一百四十八章苏格拉底
桑加尔紧锁着眉头听着下属的汇报。
“萨科城已经完全沦陷，驻守萨科城的科曼德领主被伽马当场斩首。现在士气略有低迷。领主们都纷纷请愿，想跟随着陛下的军队直接挥军向北，和三国联军决一死战。”
桑加尔胸腹间的郁闷之气无法挥散，低声骂道“都到这种时候了，这群杂种还想观望？伽马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看来他们还没有深切的体会。看来得敲打一下他们了。”
老琼斯坐在桑加尔的右手边，静静的等待着桑加尔的下文。
“琼斯，你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吧。说真的，我有点头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挥了挥手，令那名将军退出大厅。桑加尔颇为苦恼的揉着眼角说道。
老琼斯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按照他们说的办，跳过战争的前戏部分吧。直接把最惨烈的情绪打出来。让敌人心寒，也让那些不安分的领主们心寒。”
桑加尔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
“留下最基本的兵力防守，其他军队直接北上。把萨科城抢回来，然后就让我们在萨科城和龙须城之间消磨血肉吧……主动出击的人总是要付出更大代价的。”
“这样……岂不是把战争当成一场豪赌了？万一德威王国越过禁地直接向我们进军呢？”
“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要是两面开战我们一点胜面都没有，所以我赌德威王国的那些怂包不敢跨过哀嚎深渊，我还赌那两个国家已经知道了末日将至的消息，所以不会全力出兵……所以只要能在交战的时候把那种亡命的感觉打出来，我想……伽马很快就会变得孤立无援的。或者能直接击杀伽马也可以，这样联军就会自然而然的散开了。”
桑加尔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抵抗计划就充满了土匪头子抗拒骑士们逮捕的气势呢？难道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不是很伟大？”
“土匪头子的味道？有吗？”
“没有吗？”
“有吗？”
“没有吗……”
……
暂且不论老琼斯和桑加尔已经成为日常了的简单句重复，单单看老琼斯的计划，还是很可行的，从战略上来讲，用血肉磨盘消耗联军的士气和斗志确实是最有效的败敌手段。
当然，这是不考虑联军的战略纵深情况下的最好手段。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从整整五十万军队构成的钢铁防线前打出战略纵深，那不是人干的活，所以老琼斯自然也没有考虑。
不过此时老琼斯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焦距，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想些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要是德赛亲自定制作战计划……他会不会用那条可以绕过烈焰回廊的路当作后方纵深计划，然后穿过哀嚎深渊和深渊之底狠狠地给我们背后来上一刀呢？要是那样的话……没什么防备力量的后方可就要危险了。看来……约克尔城还得我亲自坐镇啊。”
看着地图上诅咒荒野的位置，老琼斯搓了搓没多少胡子的下巴。
“要是有我培养出来的小家伙大胆到敢于跨过奥古丁山脉那道天险，然后从诅咒荒野进行纵深那还真是不太好办的事情啊。希望肖伊那小家伙能够给我个惊喜吧。”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将地图向上推了推，老琼斯不再去看那张地图。轻轻的向宽大而柔软的沙发靠背椅去，似乎想要美美的睡个好觉。
……
战事在大人物们的心头如同一块大石头般压着，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压着而已，萨科城在他们看来是战略要塞，是一个可以帮助他们取得胜利的地方。
但是对于萨科城的守军来讲，大人物心头的石头，在他们身上，便是死亡。
刀刀到肉，刀刀见血的惨烈死亡。
桑加尔的烦闷，老琼斯的担心，终究是由于阵亡数量的原因。阵亡数量在他们看来是数字，虽然抽象，但是可以反应战事的利弊。
但是消失的数字，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男儿的惨烈死亡。
战争便是战争，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所以他们死的再惨烈，再悲壮，终究是为那血色浓厚的阵亡数字上添上一笔。而无法被世人记住。
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了。
他们浴血奋战，最后变成的一抔黄土，是否有人去捧，是否会被什么人去祭奠……那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然而历史却总是由这些有血有肉却默默死去的小人物们书写的。
数十年前，在第二次大陆战争的时候，那时一名被奉为天人的吟游者曾经说过“这片土地，只需要战士，不需要英雄。”
需要英雄的军队是可悲的，但是没有英雄的军队是可怜的。
这大抵就是那些信奉只流血，不流泪而早早战死的铁血英豪们被奉为军队楷模的原因。
在凡塞瑅王国宣布独立后，那些被匆匆忙忙拉到前线进行铁血英豪的洗脑教育之后，又很快扔到战场上的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为谁而战——帝国？或是凡塞瑅？
他们成为士兵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狠狠劈出自己的武器，砍上敌人几下，自己被砍上几下。然后倒下或看着敌人倒下。
他们能做的只是在战争前抽一口自己最爱的烟草，喝一口自己最爱的烈酒。看着袅袅烟雾中，或是眼前醉酒后幻想中的亲人，谈吐些琐碎而繁杂的心里话和小事，念叨念叨那心爱的姑娘。
最后走完这壮烈而平凡的一生。
“只有我这样的三流哲学家会把战争看的这么悲观而消极吧。”一名不甚起眼的年轻军人将手中农具铸成的剑扛在了肩上，举起酒杯对着残缺的月亮自嘲的笑道。
“或许那些愤青怒吼的为祖国而战才是真正的睿智？他们真的能分得清他们到底是热爱政|府还是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他接着自嘲着。
看着那些叫叫嚷嚷，声称要为祖国献身而不悔的愣头青们，他笑了。
“战争……是一种原罪。”
老琼斯就静静的站在少年的身后不愿意打扰他那自嘲般的慨叹。但在少年说出战争是种原罪之后，老琼斯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拍了拍那年轻军人的肩头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老琼斯摇了摇头“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的名字？我叫……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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