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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大结局上


  

  赶草场,就是将牛羊马群从一个草场赶到另一个草场。一般每年就安排在春秋两季,均是牧草生长的旺盛期。

  乔氏集团本就是华北最大的畜牧集团,除了集团化的畜养,也依然保留了很大一块天然饲养的业务。每年赶草场可以说是一年一度两次非常大的公司盛会活动,并且经过这几年新来的职业经理人的价值深挖,将这个活动扩到了整个社会旅游和传扬华夏帝国几千年畜牧业文化的一个大型的地方性活动盛会。

  所以,当甜蜜坐着乔老爷子的劳斯莱斯,到达活动现场时,可被震撼住了。

  他们汽车开了近三个多小时,到达了一个大大的、超级大的、超超级大的大草原,上面毡包林立,人群涌动,彩旗飘飘,更有无数牛羊马鸣声。清晨的空气里,有泥土的芬芳,花草的香气,还不泛点马粪牛屎味儿。

  往来人群里,有穿着传统藏袍的,还有戴着满是银饰的华丽帽子的,更有光着膀子正在玩摔角的,还有推着小车卖棉花糖的。大人来往,小孩打闹,比起甜蜜之前以为的只是一个放牧活动,可真是热闹庞大了不只多少倍。

  乔老先生看着小丫头高兴的模样,也很高兴自己临时想到的这个活动。让小姑娘出来走走,开阔一下眼界,这心里的疙瘩说不定就解开了。人高兴了,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哎哟,小小姐,你慢点儿啊!那表演又不会跑掉。哎!”

  毛叔一开车门儿,甜蜜就窜了出去。搞得老先生哭笑不得,回头扶着乔老爷子下车,不禁失笑,“小小姐和大小姐一样,性子都活动,对啥都好奇啊!”

  乔老爷子笑道,“好奇好,我还怕被我这个老头子给闷着了。让她自己玩儿,只要派人看好就行。”

  “是,您放心,我让人盯着呢!”

  毛叔笑着,扶着老人慢慢朝前方那个最大的帐包走去,那里正是活动的组委会,同时也是做为主办人的乔氏集团领导的聚集地。

  二老走了一截,那帐包里立即就涌出一群人来,都是中年以上、西装革覆的管理层人员。看到乔老爷子时,纷纷惊讶又惊喜,走在最前的那位正是当前乔氏集团负责运营的首席ceo,连忙上前扶住了乔老爷子,就先拜了个年。

  “老爷子,之前都听说你身子欠安,没想这么快就好了。我说老爷子里老当益壮吧,今天能来参加咱们的‘赶草场大会’,那可真是咱们这次活动的大头彩啊!”

  老爷子一下就笑了,“好你个小伍啊,三两句就不忘拍我老人家的马屁。行,今天俺高兴,拍就拍吧,用力拍。不过这活动,你们可要办好咯,热闹点儿,玩得开心些,同乐,同乐!”

  甜蜜跟上来后,见这阵仗也是颇不好意思再上前了。

  谁料老爷子像是后脑勺长了眼儿似地,回头就朝她招手,高兴地逢人就介绍起来,“瞧,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新得的乖孙女儿。叫甜蜜,甜蜜蜜的那个甜蜜。来甜丫头,叫伍叔叔,牛叔叔,马叔叔,杨叔叔……”

  甜蜜一听,有些傻眼儿,“爷爷,这个,牛,马,羊?他们不会都是负责赶牛马羊的吧?”

  乔氏集团的负责人名的确曾被人津津乐道过,几个高管姓氏刚好跟集团的业务直接挂勾。

  一听姑娘提起,众人都朗声大笑起来。

  似乎天天跟牛马羊这些奔跑在大草原上的动物打交道的人,性格都要爽达豁朗些。甜蜜开始还因为老人的介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怕被人说成攀富贵,乱认干爷爷的。不过这会儿众人一笑,都没有端架子,也没有异恙的眼光,让她一下放松了下来,很快就融入其中。

  ……

  那时候,在另一辆车上的马家母女看得眼直抽搐发红。

  马湉湉极为不满,“那臭丫头真以为拿着鸡毛可以当令箭使了?真把自己当成乔家的大小姐了不成。真是可恶!”

  马燕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小心行事。

  “对了,你说你交了个男朋友。怎么也不带来给老爷子看看,这样子也能抓回老爷子一些注意力啊!”马燕突然想到,女儿昨晚貌似又没有回家睡,就问了起来。

  马湉湉面上一涩,忙道,“这不是时机不合适嘛!而且对方今天也有要事要办,我也不好打扰人家。”

  “我说你啊,就是没出息。要是真想他来,就多多撒个娇什么的。”

  “知道了,妈!”马湉湉又有些不高兴地应了一声,立即转移了话题,“你看老爷子为啥带那丫头来参加赶草场这么大的盛会啊?不会是……”

  母女两之前都没把这心思说出来,这会儿女儿一提,马燕表情也是轰然大变,立即啐了一声。

  “胡说什么。那丫头姓曾,而且她都跟老爷子坦诚过了,有父母的。老爷子就是再喜欢,也不过收个干女儿,绝不可能把乔家家产都传给一个外人。别多想,咱们今天来,就是好好观察观察,看老爷子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妈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了一些?”

  马燕有些不耐烦女儿看出了自己的没主意,道,“不然你给妈说个好主意?毛叔一直跟着老爷子的,那老家伙眼光毒得很,稍有风吹草动,我们也没可能把老爷子怎么样。”

  外人都不知道,毛叔当年可是一代马贼,一身的功夫,还挂了不少人命的。还是老爷子将之收服后,当年还花了不少钱帮毛叔买了个干净的身份,一直带在身边,那是绝对一等一的忠心不二。要在这样狠辣的人面前耍小动作,还不如自杀来得快。

  马湉湉也知道自己没主意,只得乖乖跟在母亲身边。不过当马燕不注意时,她就把附近活动的情况发给了葛天擎。本来马湉湉也是想将葛天擎介绍给乔老爷子,顺便也将人带进乔家大宅住着,好伺机而动。然而葛天擎非常谨慎,说时机未到,要再找其他机会。

  然而,葛天擎也并没有真傻得在一边等机会,他早早扮成了一个外地游客的模样,混进了盛会之中。这会儿接到马湉湉发来的消息,知道了组织大会所在地,便也朝这方挪了过来。

  他们的行动,自然都没有落下毛叔安排的人的眼睛。

  然而,没人发现在人群里,还有一双淬了毒似的眼睛,一直紧紧跟着甜蜜的身影,溜过草场,越过杂耍地,又钻进满是小马、小羊的圈子,最后停在了组委会的大帐前。

  冯佳莹悻悻然地在管理员的提示下,转身离开了帐包儿。然而唇角却露出一抹冷笑,看着眼前人朝涌动的盛会场面,心底暗暗盘算着一场好戏。

  曾甜蜜,你给我等着瞧!

  ……

  在大帐包里,比外面可暖和了不少。

  乔老爷子带着甜蜜,介绍了给了所有在场的乔氏高层管理人员,跟众人闲话家常,喜笑颜开。

  众人以ceo为首的,都不禁有些惊奇于老爷子今日的好心情。

  有人私下还议论开了,某个秘书对伍总经理说,“这小姑娘和老爷子长得真有几分象啊?可是我听说老爷子的儿女不都……这不会是寻着亲生的回来了吧?”

  立马有人接头,“不会吧!刚才我听那姑娘介绍说是姓曾,这八杆子打不到的姓。估计,就是长得称眼缘儿。”

  多数人都有些疑惑了,“这不会是老爷子失了儿子太难过,看到个相似的小姑娘,就认干亲了?”

  “哎呀,这还专门带来给咱们认识。这小姑娘可该是有些本事的吧?你们瞧,老爷子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而且,年前乔经理才出意外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初老爷子那难过劲儿也不可能是装的。”

  “可是,老爷子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从来都没……这会到老了不会突然犯糊涂,真认了个干亲吧?”

  “听说那姑娘也没读过什么书。”

  “老头,你可不知道,现在这些没读过书还能入人眼儿的姑娘,那心机才真是……”

  这一堆人讨论来讨论去,也都没有个定论,最后都被伍总经理按下了,毕竟这是董事长的家事儿,他们一群大男人在后面碎嘴这个也真不合适。遂在一声齐喝声中,众人举起奶酒,一饮而尽,宣布开始正式的活动了。

  出了帐包后,甜蜜跟着毛叔参加了一些小型活动,譬如套个马圈儿啦,打个靶啦,还骑了下小牛赎子跟人斗角,摔了个四仰八叉一身泥可郁闷了。回头还找了个帐包,换了一身当地人的帐服,头戴一顶缀满珠花银饰的羊毛小毯帽儿,一身绣金裹金裙,活脱脱化身为草原小美人儿。

  这一下子,好多小伙儿眼光都亮了,直朝她打望过来。还有大胆地冲上去就对着甜蜜唱哥跳舞,打转转儿,可把甜蜜吓坏了,直往毛叔身后跑。

  毛叔乐得,带着姑娘回到了乔老爷子那边。

  老爷子竟然骑着一匹一人高的大马,笑呵呵地跟几个牧马人聊天。看到小姑娘跑来求助时,可乐着了,赶着马儿上前询问出了啥事儿。一听说这姑娘换了衣服,就引来一群追求者,可把一众人都惹笑了去。

  还是当地的牧马人说了几句方言,才把那些年轻的壮小伙儿们给打发了开。

  甜蜜站在大马下,抚抚马头,摸摸大长毛,一扫先前误会引起的郁闷,叫道,“爷爷,你好帅啊!”

  立马就掏出手机,绕着老爷子拍了好几张照,照得老爷子都不好意思了直摆手。旁边的牧马人们看到都直道小姑娘活泼可爱,问老爷子这丫头是不是真的有对象了。

  老爷子用着当地语说,“小丫头跟家里人闹别扭呢!才刚结婚,你们啊,就别想了。”

  牧马人们都是一惊,虽然惋惜,但也只得打了退堂鼓。

  “爷爷,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呢?”

  乔老爷子笑道,“我跟他们说啊,我们家甜丫头已经有心上人咯,要是有兴趣的话,愿意当二房,还是可以考虑的!”

  甜蜜一下被逗得直跺脚嚷道,“爷爷,人家才不要二房呢!讨厌,你又笑话人家。”

  说着一转头就跑掉了。

  老爷子哈哈大叫,打马跟上去。一老一少又斗起嘴儿来,聊得不亦乐乎。

  后方,毛叔和伍经理跟着边走边聊,伍经理自也是十分好奇这小丫头的身份。

  毛叔神秘一笑道,“老爷他啊,人老,可心不老。脑子动得慢了点儿,可眼睛还是清明的。你们啊,就不用担心那么多。甜丫头的事,不久之后自会水落石出。”

  伍经理得了这个准信儿,也知道不可再追问下去,便离开了。

  甜蜜走了一截儿,开始不满了,“爷爷,我也骑大马!”

  “好,爷爷都等你这句话等得太阳快下山了。”

  “啊,好啊,爷爷,你又唬。”

  “老毛,去给咱们甜丫头挑匹好马!”

  甜蜜立即跟着毛叔跑去,边跑边问,“毛叔,我要骑像爷爷那样的大马,大马!哦,我不要黑的,有没有白的啊!人家都说,姑娘也是可以骑白马的,不一定非要男人骑白马!”

  毛叔一听就笑了,“啊,好啊!白马,白马好,咱们这里白马王子可不少哦!”

  之后。

  “啊,毛叔,你故意的嘛!”

  毛叔却抚着山羊胡子,笑呵呵地说,“哎呀,刚才姑娘你说要白马,老生找的就是白马啊!”

  甜蜜跺脚,“人家还说了要大马的,大马,像爷爷那样的大马!”

  毛叔一脸为难色,“哎呀,那可能老生耳朵不灵光了,没听清楚吧!”

  乔老爷子故意肃着脸说,“不管是白的还是黑的,大的还是小的,只要能跑的马儿就是好马。怎么,丫头?你不敢骑这马儿跟爷爷跑跑?”

  甜蜜皱着小脸,“腿那么短,怎么跑得过爷爷那大长腿啊!存心欺负人家小嘛!”

  这双手一抱胸,强烈放射不满情绪了。

  老爷子只觉得这小丫头是可爱得紧,继续逗着哄着,终于让姑娘上了马儿,开始学习纵马驰骋。

  其实对于刚学马儿的人来说,骑小马更有利于建立自信,掌握节奏,熟悉马儿的习性。而且真正行军打仗用的马儿,也都是这种小而结实,腿力强劲的马儿。像乔老先生的高大大马,更多时间是用来当赛马,耐力上却是不行的。

  甜蜜听了爷爷的解释之后,高高兴兴地学骑马儿。还跟着一些人跑了几圈儿,渐渐熟悉之后,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小白马,还给马儿取了个名字。

  “小白,小白,快快快!”

  好伐,虽然没啥创意,还跟某个小王子的宠物一个系列,不过,人家姑娘喜欢又如何。

  整个上午,甜蜜都玩得很开心。在蓝天白云下奔跑,跟着牛羊马儿嬉戏,真是说不出的畅快舒服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御风而行,放飞心情!

  甜蜜学会了赶羊歌,还帮着赶了会羊群,又在牛群里转了一圈儿,立即被毛叔给叫了回来,提醒她不能惊了牛群,不然会引发连锁反应等等。

  玩累了之后,甜蜜依依不舍地抚着小白的毛毛,回了老爷子的汽车。此时大批牛羊马走在前方,汽车等随行人员都跟在后方,一路上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丫头,饿了吧?来,吃东西咯!”老爷子立即将烤老的牛羊肉端上来,毛叔还打了一大包热热的奶茶来,以及一大盘子烤得极香的烤膜。这都是草原上最常见的特色美食,看得甜蜜十指大动,开始大快朵祭。

  “嗯,好好吃。爷爷,你也偿偿。啊,不行,您不能吃烧烤呢!这么香,你看着会不会很难受啊?”

  “小丫头,有你吃的还来埋怨爷爷只能看不能吃啊!”

  “哼,刚才你还让我只能看你骑大马,人家只能骑小马啊!”

  “哎哟,我的小气鬼哟!”

  “哎哟,人家是小姑娘,也是小气鬼。”

  汽车里的笑声也是不断的。

  “丫头,喜欢那匹小白马不?”

  “喜欢啊!”

  “那就是爷爷今天送你的小礼物。以后啊,你要想骑了,随时来草场,有专人照看着,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啊?”

  甜蜜顿时傻眼儿了,她玩得已经把这茬儿忘了。可刚才已经听人说了,这种小马虽然没有那种参加赛事的大马来得价值高昂,可也不是便宜货。乔家出品的马儿,一匹最便宜的也要好几万rmb啊!

  不是说送小礼物的嘛,这个礼,她能不能不要了啊?

  ……

  那个时候,在大部队的后方,一群人正驾着车朝这方急急赶来。

  在一辆长长的银色悍马上,坐着许策和莫家夫妇。

  韩子怡一直打着儿子的电话,可总也不接,还被直接按掉了,不禁哀声叹气一番。

  莫遥一直在旁安抚,但并没有打儿子电话。

  此时正值中午,北方的阳光紫外线强烈,今日又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没有大风,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确是个非常好的踏青出游之日。

  只可惜在夫妻两心里,都在为儿子的病情担心。因为在旁人看来的艳阳天,对莫时寒来说,却是个看不见的隐形大杀器。就算头顶有车盖儿,儿子应该也穿了斗蓬衫的,可他们还是担心。担心那空气中无形的杀手,便是新春时,肉眼也看不到的各种花粉,细菌。

  许策瞧着两夫妻,一个恨不能插翅追上前面的黑色越野车,一个面上看不出来但也频频朝前方观望的着急样儿,不禁好笑。

  “我说,养这样的儿子,也挺辛苦的吧?”

  韩子怡立即扔过去一个卫生眼儿。

  莫遥咳嗽一声,“其实,养女儿也不容易。总会不自觉地担心,她万一哪天被个坏小子骗了去,啧,唉,都是一言难尽啊!”

  许策离言脸色就是一僵。这嘲讽人的反被嘲讽了,也算是莫大影帝的实力之一吧。

  前方,莫时寒一人驾着汽车,直追前方的劳斯莱斯。不过,这只是长辈们给他的消息罢了,他还没看到一辆称眼的车。这随着大部队赶草场的人,多数都是游客,或者是牧民,还真难想像一个老爷式的车会夹在这些小破车行列里。

  他已经追了一路了,还没看到。

  他转头又看了眼手机,皱了皱眉,忍着再去拔打的冲动,咬咬牙,又用力踩下了油门儿。

  “喂,那小子,不要命了哇!”

  旁边的牧民们、游客人,都发现这辆越野车特别野,开得有点儿不要命似的。那时候,一直守在乔老爷子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这快要突破他们保护圈的越野车,齐齐朝那方向聚了过去,就要采取措施。

  莫时寒知道可能会有阻拦,但没想到自己刚刚看到那辆老爷车时,就有数匹大马跑了出来,那些人身上还帖着活动组委会维护秩序的肩章,勒令他停车。此时由于是赶牛羊马换草场,队伍其实行进得也不快,莫时寒不得不慢下了车速,但是并没有理会那些维护人员,而是一直往那老爷车上看。

  那车窗是半开着的,隐约似乎有女孩的笑声传出。他想要凑近去瞧瞧,仿佛就被维护治安的大马给挡着了。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牛角号声,原来大队要现场修整一个钟头,再接着走下半场路,也是方便众人用餐。

  眼见队伍一停下来,莫时寒立马停下了车,躲过了那治安员的阻拦,就朝那老爷车冲了过去。见状,负责保护的人员立即大叫着跳了出来,就在莫时寒还差五步就要冲到车前,摸到车门时,左右两方突然冲出的两人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动作麻利的握住他的胳膊,就将他摁倒在地上,冲口而出的都是方言,莫时寒一句没听懂,他只冲着那车窗口大叫。

  “甜蜜,曾甜蜜——”

  正喝着奶茶,要下车走走的甜蜜愣了一下,立即推开了车门。

  前面的毛叔正跟保镖队长联系,要去查看情况,一看甜蜜出来就往那“危险份子”的方向奔去,立马急着去阻拦。

  甜蜜一下看到被摁在地上的斗蓬衣男人,就叫了一声,冲了上去,毛叔也只抓着一手小白毛儿。

  乔老爷子立即也跟着下了车,毛叔连忙跑回去搀扶。

  “怎么回来儿?”

  “那个突然要朝咱们车子冲来的男人,好像小小姐也认识。”

  “去看看。”

  与此同时,许策和莫家夫妇也停下车,朝这方跑来。

  甜蜜惊讶地蹲下去,旁人还在叫小心,她已经伸手将那斗蓬帽揭开,露出了男人英俊却明显憔悴不少的面宠,而在下巴下还有点点红痕,果然是以前她熟知的过敏症情况。

  “莫时寒,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我……”

  旁边押人的保镖问,“小小姐,您认识这个男人?”

  甜蜜微涩,点头,“是,我认识他。”

  另一个保镖仍然很谨慎,问,“小小姐,他是您什么人?有危险吗?”

  甜蜜愣了一下,扫视了一下当前的情形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恰时,乔老爷子和毛叔赶了过来,也有些担忧地问甜蜜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份。另一方,传来了韩子怡的唤声,莫遥和许策也大步走了过来。

  似乎是骑虎难下,也或许是尘埃落定。

  “他是我老公。”

  甜蜜不大不小的一句话,让保镖和乔老爷子这方都是一愣。而跑来的许策和莫氏夫妇听到,也着实松了口气。

  保镖的手被姑娘拔开了,莫时寒起身时,不顾身上的草泥水,一把将甜蜜攥进怀里紧紧抱住,引得周人都吓了一跳,保镖又要上前,就被毛叔给叫住了。

  “甜蜜,我总算找到你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双臂紧实地像要将人都揉进身体里。

  甜蜜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青草混和着冷风的味道,心里微微刺痛着,可是又觉得惶惶已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眼眶一下湿了。

  下一秒,就用力将人推开,叫道,“莫时寒,我还没有原谅你!你现在最好离我远点儿。”

  转身就跑回了车。

  “甜蜜!”

  莫时寒立马又要追,但又被保镖们围起的人墙给挡住了。

  保镖头头笑道,“我说大姑爷,你也听小小姐说了,现在请离远点儿。”

  莫时寒想冲,但他拳头再快再硬,双掌也敌不过众手,何况这些人有些还是部队上退役的,闹得凶了还怕没得轻重受了伤。

  韩子怡急得直叫要报警,可惜不知哪里一股怪风就把她的手机给吹落地了;莫遥上前要帮儿子突围吧,哪知就被毛叔给拦住,过了没五招就给扭着动弹不得了;许策没有帮忙,只是终于将莫时寒给拦下了。

  甜蜜也吓着了,差点儿就冲了出来,但被乔老爷子给阻止了。

  “丫头,要真舍不得,那爷爷就放他过来咯?”

  “啊,不要!”

  甜蜜立即缩回了脑袋,将车窗关了起来,坐在那里生自己的闷气儿。

  乔老爷子看着这小儿女斗气的模样,不禁失笑。笑着笑着,眸色又深了几分,轻轻一声长叹。

  很快,队伍又重新拔营上路,为了震撼下午的精神,有牧马人唱起了马歌,还有游客带着吉弹合奏,同时很快就有女孩子上前去对歌儿,在大卡车上挽臂跳起了藏舞。整个队伍又热闹起来,小孩儿们骑着小马在队伍里打打闹闹,之前的意外也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甜蜜坐了会车,本来是玩手机的,结果男人一直打电话,就只有把手机掐了。吃东西吧,可老坐车上没运动也撑得慌。东摸摸,西看看,总也提不起兴儿了。

  乔老爷子和毛叔停下聊天,回头笑道,“丫头,不出去骑骑小白?和大家伙儿玩玩?”

  甜蜜想着出去吧,就要跟那丫的撞面儿。还是那么霸道,一来就对人家搂搂抱抱,臊死人了。

  毛叔闷笑,“甜丫头刚才的气势哪里去了?难不成,还怕了自家老公不成?对了,那小伙子真是丫头的老公吗?长得细皮嫩肉的,还真是像个小白脸儿啊!”

  甜蜜一听就不乐意了,这自家的男人嘛,自己怎么嫌弃都成,可就听不得别人一句不是,叫道,“毛叔,那才不叫小白脸儿,他拳头很厉害,还是黑带级的。要是你跟他单打,不一定就能占上风。”

  毛叔哼哼,“他一个小青年好意思打我一个老头儿,就算真赢了,脸上也没光吧!”

  “毛叔啦!”

  乔老爷子立即打圆场,“行行行,甜丫头,老公那么棒,你还扔在外面,就不怕被别的女人抢走啦?”

  老爷子一边说着,就把那一面车窗打开,正巧看到有当地的女孩骑马给车上的莫时寒送水。

  莫时寒本来是不接的,不过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就接了。

  甜蜜心里酸泡泡儿一下冒了起来,大叫,“我要下车,骑马!”

  毛叔接道,“快,给小小姐备小白。”

  甜蜜回头,“毛叔,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嘲笑我呢!”

  毛叔别开眼,“如果大小姐觉得我是,那就算是吧!”

  甜蜜立马翻了个小白眼儿,终于下了车。

  两个老人家齐齐叹息一声,都说现在的小姑娘啊,再不像他们当年的妹子大方直爽,喜欢讨厌都挂在脸上,现在可真是娇情多了。

  之后。

  甜蜜骑上小白,很是拉风地跑过了莫时寒的越野车,还故意冷哼一声。顺便,比了一个“中指”。

  悍马上的莫遥一看,就笑了。

  韩子怡皱眉头了。

  许策就乐了,“哎呀,我家丫头有个性。居然都会骑马了,阿木!”

  “是,先生,我马上准备。”

  莫遥立马叫了,“哎哎,许哥,还有我们,子怡我们也好久没骑过马了,不如趁机……趁机给儿女们做个好榜样。”

  韩子怡本想骂,不过听到最后一愣,默许了。

  于是,之后的画风变成了这样儿。

  甜蜜正感受御风而行的乐趣时,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本来以为是寻常牧民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匹比自己要高一些,大一些的——大黑马,马背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老公,莫时寒先生。

  男人投来一眼,自高而下,再温柔的眼神也变成了睥睨啊,睥睨啊,有木有搞错,丫明明就是来道歉的,这姿态是想干嘛?!明明就是来挑衅的嘛!

  莫时寒其实也很无奈,他也跟那牧马人说是想租一匹和小白一样的矮种马,哪知那牧马人高兴不矣地就把这匹大黑马骑给了他,还一副哥俩好地仿佛在说,骑上他,一定能追回他家的小媳妇儿。

  囧~

  机会不待人,装备方面的问题就暂时放下吧!

  “甜蜜,你听我解释。”

  “不听,我不听!”

  甜蜜驾马就跑,莫时寒立马就追,这一前一后,拉拉扯扯,教旁人看得很是津津有味儿。

  “甜蜜,慢点儿,危险!”莫时寒大叫着,心想这小丫的应该是刚学会驾马的,要是不小心惊了马儿,虽然这矮种马向来性情柔顺耐操,可也怕一个万一。

  “不要你管!”

  “甜蜜!”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管理了一大家公司,就可以左右我的世界吗?!莫时寒,你知不知道你很过份啊?!”

  “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个,你走开!”

  甜蜜一着急,一挥手,啪的一下就正中莫时寒欺上来的俊脸。她一惊,看着作案的手就畏缩了起来。可莫时寒的反应更快,直接擒住了那只手,将她用力一拉攥进了怀里,同时还不忘将小白的疆绳给控住了,俯首就狠狠吻住了那张小嘴儿。

  辗转反辙,终于一解相思之苦。

  彼时阳光从山坡上洒下,在相拥的人儿身上镶了一圈儿毛绒绒的金边,惹得周遭一片叫好呼哨声儿。

  莫遥直指儿子这方,激动不矣,“老婆,你看你看,我说咱们儿子棒吧!你还担心这个那个的。嘿嘿,相信今晚一过,一切就过去了。”

  韩子怡脸上一涩,瞪了男人一眼,“胡说什么。你以为女人是那么好哄的,就你天真,咱们等着瞧。”

  后方,乔老爷子也骑上了自己的大黑马,跟毛叔问着莫时寒的事情。

  “莫家的小子还是挺能的,七八年前在芙蓉城建的厂。初期投资应该还是用父母的钱,后来和两个合伙人一起,迅速获取第一桶金之后,自主研发的产品很受洋鬼子青睐。他专搞技术,交际应酬都交给合伙人处理,是个技术型的天才。这一点,小小姐倒不用担心在外面胡来了。小小姐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不过……”

  毛叔的话突然就被后方传来的一声冷哼打断了,便见着许策骑着一匹枣红大马,施施然而来。

  目光那是冷飕飕地刮过乔老爷子,乔老爷子不明这敌意从何而来,腰杆一挺,正襟危坐,不怒而威,与之对视。

  便听许策语气充满了敌意,“哼,比起老爷子当年的眼光,我女儿自然是要高出一畴了。多谢毛叔的赞誉。”

  许策拱手作了一揖,可是那语气态度上却是一点儿谦卑都没有的。

  老爷子惊声低喝,“你的女儿?你在说谁?”

  许策扬起下颌,朝前一点,唇角绽出一抹得意的笑,“还有谁,就是甜蜜那丫头。我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我许策的亲生女儿!”

  老人和中年人四目相接时,都似有惊雷电闪而过,气氛陡然压抑宛如天边悄悄飘来的乌云。

  ……

  一吻罢,莫时寒仍恋恋不舍。

  他们身下的马儿,也头碰着头如似缠绵。

  “你,你混蛋!”甜蜜气得终于有力气将人推开,可是脸蛋儿却红得跟火烧似的,又羞又气,扯过疆绳就要跑,但被莫时寒又攥住了。

  “甜蜜,我说过,我早就打算在那晚告诉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那么长的时间,从你二哥国太到芙蓉城后,两三个月的时间,你都可以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说?”

  “我……”

  “在我们已经注册结婚,拿了小红本之后,你为什么不说?”

  “我想……”

  “说到底,你根本就想过能瞒一天算一天,最好瞒到我生儿育女,再也跑不掉了再说,是不是更安全啊?”

  唉,这丫头还不傻,已经猜到了啊!

  莫时寒面上闪过一抹被戳穿心事的尴尬,但随即道,“甜蜜,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好不好?”

  “做梦!丝丝姐说了,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欺骗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而是零次和无数次的问题。”

  莫时寒一时愕然,“甜蜜,这话应该不是这么说的吧!那个自媒体明明说的是出轨,这人活在世上都是要说谎的,你……”

  “我不听,我不管,总之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你离我远点儿!”

  说着,甜蜜一夹马腹,一抖马绳,就跑了出去。

  莫时寒只有一边劝,一边追。可甜蜜脾气也上来了,倔得要命,就是不给靠近。最后莫时寒怕姑娘出事儿,只得乖乖跟在了一步之后。

  两人一前一后这么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太阳西下,暮色渐浓。远远已经可见目的地搭好的帐包,还有远处连绵不断的青翠草场,以及漫天遍地的花朵儿,蜂飞蝶绕,四下里传出欢呼声,铃声。

  那时候,人群里一个身影正悄悄摸向了山坡上刚刚翻过来的牛群,正是冯佳莹。她手里拿着个尖哨子,爬到半坡儿时看到下方正闹着别扭一前一后的那对男女,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甜蜜的心情却早没了清晨的明朗开怀,变得低沉阴霾,宛如这沉沉夜色降临。

  什么时候这男人那么听话了,叫他远点儿就远点儿了。

  可恶!

  除了说对不起,就没别的话了嘛!

  那你想让他说什么?

  对不起也说了,地都跪了,求也求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还娇情个啥?

  难不真,真要闹到离婚吗?

  甜蜜的手一僵,感觉晚风刮得面颊有点儿生疼生疼的了。

  “甜蜜?”

  莫时寒见状,又慢慢靠了上前,但不敢齐肩而行,而是故意又探绳落后小半步,“如果你一定要……”

  “莫时寒,你能不能换点儿新词啊!除了对不起,抱歉,就没有别的了吗?”

  莫时寒一愣,久久的,三秒没说话,像是真的在想换个什么词儿。

  甜蜜负气地一夹马肚子,又跑了出去,不知道是在跟男人生气,还是在气自己娇情,没骨气。跑着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爸,妈,我该怎么办呢?

  她埋头走着,感觉到身后没有跟来的马蹄声儿,更觉得气闷不矣。

  唉,叫你娇情吧,这回总把人给气走了。

  “啊啊啊,曾甜蜜,你真讨厌!”

  其实,她明明早就没那么生气了。她早就想通了,坏事儿是葛天宇做的,莫时寒只是被连累了。可是一想到这个家跟杀人凶手有关系,她就觉得膈应得很,待不下去。说不怨婆婆,都是假的。可是如果自己也做了母亲,也许……

  突然后方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还有人的尖叫声,警告声。甜蜜有些奇怪,回头一望时,莫时寒已经朝自己冲了过来,“甜蜜,小心!”

  甜蜜只看到后方突然扬起漫天的尘土,还有乌压压的一片什么东西撒丫子朝自己冲过来了。

  她现在正在一个缓坡下,而缓坡上是正在翻坎儿而过的牛羊群。

  等等,那不会是牛群吧?牛群惊了?!

  这个消息还没完全过脑子,甜蜜就感觉大地都在颤抖,自己就被男人直接从小白身上拎进了他怀里,随即他们就在发足狂奔,为了躲开后面受惊了的牛群。好在马儿脚程大又快,牛也追不上。然而这才刚能松口气,另一边又吹响号角,传来“马惊了”的叫喊声。

  甜蜜勉强从男人怀里探出头去,就看到另一边竟然真是马群冲了过来,直把后方的游客群和牧马人们都冲散了,那冲势之强劲,直直朝着他们啊!

  “寒,寒,马,马……”甜蜜吓得一下都结巴了。

  想她刚刚还在享受马儿驰骋的快感,怎么想到转眼就全变了呢!

  “别怕!”莫时寒将人夹紧了,俯低了身子,狂催马力。

  便见着大黑马载着两人,直往前方已经燃起火把的营地冲去,可是半截还有混乱的牛群袭来,眼看着那出口就要和马群对冲,莫时寒再次压低了身子,整个呼吸滚汤地全喷在了甜蜜的脸上。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感觉到他身体也是滚烫滚烫的,一下想到了他的病情。

  今天他陪着她在太阳下都晒了大半天,病情会不会加重啊!

  可是接下来剧烈的颠簸像是要把人震散了架似的,她隐隐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了不适,有一点开始震痛,然后慢慢地扩散。

  “天哪,小寒,甜蜜!”

  刚刚被救进了汽车里的韩子怡看着那两人一马,仿佛一下子被埋在马群和牛群里,吓得直接捂上了眼。

  甜蜜也被莫时寒捂上了眼睛,只感觉到周边周围全是剧烈轰鸣的飞蹄声,就像是踏在身上似的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慢慢的,慢慢的,终于远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长。

  突然一声马嘶响起,脚下的大黑马不知怎么的突然扬起了前蹄,甜蜜感觉身子一顿,就被男人抱着跌落在地,跟着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了下来。虽然被男人全力护着,可是那摔下来的一下还是震得甜蜜气血翻涌,觉得腹下更疼了,她忍不住痛吟卫声。

  莫时寒喘着气,强忍着满眼的昏花和不适感,抚上甜蜜的小脸,叫着,“甜蜜,甜蜜,我在这儿,怕。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甜蜜张嘴想说什么,蓦地觉得下腹一股坠痛,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发出一声痛叫,那像是大姨妈的征兆,可是又不像是。大姨妈?她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莫时寒顺着小女人捂手的地方看去,心头不由沉沉一坠,也顾不得身体的眩晕感,立即将人抱起,就朝悍马的方向奔去。

  许策第一个从车上跳下,冲到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莫时寒面前接过了甜蜜。莫时寒应声倒下,喘着气,勉强挤出几个字,“快,送她,医院。”

  “小寒~”韩子怡和莫遥跑来,扶住儿子,发现儿子的脸色非常糟糕,嘴唇已经变成了污紫色,显然也已经撑到了今日的极点了。

  乔老爷子急急赶来,询问情况。

  车里,韩子怡发出一声低呼,她手上是一掌的血,而那血并不是莫时寒的,而是甜蜜股下流出的。

  “这,这不会是……”男人们看这情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许策立即打了电话,“对,我要一架直升机,什么事儿?他妈的,要不是人命关天我用得着欠你这种人情。我女儿就要……啧,你要不给我赶快,我的外孙儿没了就找你要去。”

  甜蜜听到叫吼声,蓦地惊醒过来,睁眼却是叫着,“寒,寒,我……我真的有,有了?”

  莫时寒还被莫遥扶着坐在对面的位置,立即倾身握住了那只染血的小手,口气沉定,“甜甜,对不起,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你,你家亲戚……不过没关系,爸爸已经叫飞机了,我们很快就会到医院。会没事儿的,我保证。”

  甜蜜一下被吓哭了,“你,你骗人,明明,我,我那么多,血……”

  “不会的,不会的。我妈当年怀我时,也流过血,我不也好好的吗?”

  许策急忙插了一嘴,“甜甜别怕,你妈当年怀你时,也流过血,你不也好好的吗?”

  乔老爷子大吼一声,“说什么浑话,赶紧开车去医院!”

  悍马疯狂发动,可是又不敢开得太快怕把人巅着了。

  一路上,莫时寒撑着安排妻子,一刻不停。这时候就是再大的怨仇,也都放下了。

  好在汽车行了没多远,天空就传来了轰鸣声。

  甜蜜被抬上飞机时,机组人员还问了一声,“只有跟一个家属来,你们谁上?”

  众人目光都是打了一转儿,最后,都落在了甜蜜紧紧揪着莫时寒的手上,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上飞机,随行的军医就给甜蜜先挂上了水。看着莫时寒的样子也有些怪异,便问起情况。莫时寒只道无事儿,一心安抚着甜蜜。

  甜蜜看着男人污紫的唇,苍白的脸色,又气又急,却只能哭。

  “乖,别哭。”莫时寒拭着泪,“我没事儿,回头输点儿搞过敏药就好。他们这飞机上应该没有,我撑一下都行。你乖乖的,别害怕,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害怕的,万一把宝宝吓跑了……”

  “讨厌,你还胡说。”

  “好好好,是我错,我不说了。”

  “谁让你不说了。”

  “我……”

  “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我天生就长着一副……好骗的傻样儿嘛?为啥你都不告诉我,被人欺负,人家也可以帮忙啊?!居然……居然让那个人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姓葛,你姓莫,你干嘛认这种哥哥啊!”

  其实,更多的委屈也许都缘于他瞒着她,不愿意跟她分享他真正的世界吧!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被他排除在外的一个外人,依然进入不了他的世界。包括他的病,他都没有告诉过她;还有他的家庭复杂情况……可是自己也是个没骨气的,对于自己的亲戚也一样是以德报怨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加上父母的意外身亡……唉!

  “对不起,甜甜,我保证以后都不瞒你。”

  “你又骗人。”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那,那还人军人叔叔干嘛啊!”

  机组人员都抑不住想笑了,不过当下这么紧张严肃的流血时刻,还是忍住了。

  “对不起……”

  男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那么多的对不起,那么用力地握着这个女人的手怕她离自己远去。

  情之所至,只是无以为叙!

  ……

  人终于送走了,韩子怡立即催促许策往医院赶,她心里总是挂着儿子的病情的,莫时寒的情况特殊,若不跟医生沟通,恐怕会被错用药。

  许策便直接把悍马让给了莫遥,让他们两先赶去医院,自己却留下了。

  莫遥有些奇怪,“你不一起去吗?甜蜜她……”

  许策举手打断,却是信步走到乔老爷子面前,目光凛冽,半点儿没有尊敬的意思,道,“今天是在你的地盘上出了事儿,但伤的是我的人。”

  乔老爷掷地有声地叫了出来,再不隐瞒,“你的人?那也是我的亲生外孙女儿。”

  原来乔老爷子早知道了甜蜜和自己的关系。当然,这也多亏当初关家妈妈留了个心眼儿,将那根甜蜜的头发交给乔老爷子去做亲子鉴定。本来乔老爷并不相信这种事儿,女儿是在津城附近失踪的,那孩子也只留下一包血布团子,在不远的位置也发现了野狗的踪影。当时的情况谁也不敢乐观地猜想,寻了几年下来没一点儿音讯,渐渐的,这心也凉了。

  毛叔那天拿到报告时,居然也被惊昏了过去。那是百分之百有直系亲属关系的证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眼儿啊!还让医生给看了又看,解释了又解释。

  幸好那时候马家母女已经跑到芙蓉城去了,毛叔将消息告诉老爷子时,也是斟酌了又斟酌,还准备好了家庭医生和急救组,就怕老爷子承受不住这过大的惊喜给惊昏过去。

  所以当甜蜜真正被带回乔家时,乔老爷子早知马家母女心情不诡,也依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忙着和自己的亲外孙女儿相处,看着和女儿酷似的小脸儿,老人夜里一人时,早已潸然泪下。

  谁料许策听了,只是冷笑一声“亲外孙女儿?您还真好意思说啊!想当年,彤彤带着孩子上门找外公,你是怎么说她的?你说她是个野种!你还记得吗?”

  “我……”

  “呵,现在见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就心动啦!就叫人外孙女儿了,就舍不得了。那当年你早干嘛去了?”

  许策抵制不住地大吼出声,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要贯穿人心。却也的确贯穿了一位老者多年愧疚自责无以复加彻底辗转难眠的心。

  老人闻之身形一颤,踉跄后退,被毛叔及时扶住,毛叔非常不满地反驳回去,只是那立场确实不太站得住脚。

  许策冷笑,“乔竞雄,你觉得你有资格被甜甜称一声爷爷吗?!要不是你迂腐不知变通,听信小人误言,何至于而今骨肉分离,妻死子亡女儿失踪,外孙女儿流落在外二十五年,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吗?”

  乔老爷子目光闪烁,几次启唇,却尽皆无声,本来还算康健的面色迅速萎顿下去。

  “许哥,你,你别这样,这毕竟是……”韩子怡最是容易心软,忍不住想劝两声儿。

  许策却横了莫遥一眼,回头道,“阿木,查得怎么样了?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混帐东西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害我女儿!”

  阿木闻声,立即上来汇报情况。可惜当下也不是他们的地盘,虽然他们拥有专业人员,这筛查的过程仍是麻烦了一些。乔老爷子看了下毛叔,毛叔立即上前表示可以帮忙,立马招来了牧民们组织排察。

  不管强龙还是地头蛇,这会儿也不得不暂时合作。

  乔氏年年举办这样的活动,还是头一次发生这么大的惊牛马踩踏事件,在初时的慌乱之后也很快镇定下来。于是在阿木等有丰富经验的人手协助下,加上乔老爷子当地的眼线,很快,想要趁夜逃走的冯佳莹被一个小牧民发现,抓了起来。

  阿木一把扯掉冯佳莹用来掩饰的头套,看到那张表情狰狞的脸时,就狠狠赏了一个大巴掌。

  “又是你这个女人。之前坏了大小姐的婚礼,现在竟然跑到这里来作恶!捆起来,送到大小姐面前去认罪!”

  “是!”

  乔老爷看到这一幕后,终于松了口气,身子微微一晃,被毛叔给用力扶住了。毛叔想劝老人先回去休息,可这哪可能啊!

  “等等!”

  许策突然又出声,走到冯佳莹面前,脚尖一动,将冯佳莹的下巴狠狠顶了起来,问,“你是怎么知道甜蜜在津城这边?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冯佳莹当然不可能供出马家母女,她心知这两女人定然还会有计划,便说,“没有,是我自己跟她去涪城。我……我看到她买了到津城的机票。”

  “不说是吧?”

  许策声音淡淡地,突然就踢一脚,将冯佳莹踢得惨嗷声,竟然在空中翻了一个圈儿,狠狠撞在后方的车皮上,吐出一口血来,断了两颗下牙。

  然而这还没完,立马有两个下属上前将人架起,就拖向了一头正哞哞叫着大牛,将她用绳子捆住双脚,倒挂在牛身后,一甩鞭子,那牛就跟着前面骑马的人撒足狂奔。

  毛叔看得都啧啧叹息,乔老爷子的目光亦如冰寒般无一丝怜悯的波动。

  莫遥捂住了韩子怡的眼,立即上车赶去医院了。他们知道,这里的事情留给许策负责扫尾,其结果必然是不用担心的了。

  入夜的草场上,远处正在举行着篝火晚会,可惜今天上午玩得那么开心的姑娘已经没有机会欣赏这赶草场结束后最欢乐的庆祝大会了。

  不足十分钟,冯佳莹就已经受不了了,因为不仅被牛拖着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颠簸有多么痛苦,后来为了增加效果,那些黑墨镜的男人还同时赶了数头牛在后面追踩,她被踩中了好几脚,差点儿连眼珠子都被牛蹄踏出来。

  等到冯佳莹被甩回许策面前时,已经面目模糊,不成人样儿了。衣服都被磨坏,放在草地上一会儿就染红了片绿地。

  对此,男人们没有半丝同情,特别是调查过冯佳莹情况的阿木想起那上面的资料就更来气,这贱货前后多次欺辱大小姐,简直欺人太甚,要换做在港城谁敢欺了他许氏家族的大小姐,那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

  “马,马太太是,是我小表姨。我威胁她,她……她……”

  “马家母女!我说之前怎么会在甜甜的婚礼上见到她,原来她的出现真没任何好事儿。”许策说着这话时,狠狠地盯了乔老爷子一眼。

  乔老爷脸皮一抖又是一僵。当年,马燕还是乔欣彤的同校同学,只不过比乔欣彤要大几届。因为妒嫉乔欣彤的家世,且还寻了那么帅气优质的一个大老板男朋友,她对乔正卿添油加醋地抵毁了许策的身份和家世,乔正卿当时就怕妹妹会夺了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和继承权,就在乔老爷面前抵毁妹妹和未来的妹婿。

  乔老爷以为毁了女儿清白真的是个地痞流氓小混混,在女儿抱回孙女儿回娘家时,就十分气愤地斥责了女儿的不检典,还说要将刚满一周岁的孙女儿送到乡下去,给女儿另外定一门好亲事儿。乔老爷子当年还年轻,那真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大家长,虽然对于女儿的苦苦哀求很心疼,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甚至一度将女儿关了起来。若非父亲如此坚决不通情理,乔欣彤也不会连夜带着女儿逃离了娘家。

  很快,马家母女就被阿木的人拎地过来,一来就跪到了乔老爷面前跪头叫冤枉。

  许策一声低喝,吓得母女两立即又闭嘴不敢言,都怕男人真的割了自己的舌头,因为,旁边冯佳莹那惨相儿还摆在那里,她们本来是想跑的,可惜晚了一步。

  许策却没有审这两母女,只道,“当年你刚愎自用,还自诩火眼金晴,不是吗?看看你眼前这些所谓的亲人,要不是她们当年在你和你儿子面前胡说八道舌灿莲花,你会一意孤行,将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吗?这些年你真是老眼昏花了,把这两个祸害一直留在家里,结果怎么着?儿子也没了吧!”

  老人一听此,蓦然抬头看向地上的女人,马燕吓得都不敢动了,可是却狠狠压住了自己的颤抖,爬上前去解释。

  “爸,爸,媳妇儿再蠢,也不可能害了自己的丈夫啊!我和正卿都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当年他为了我跟您置气,我才能嫁进乔家。我要是真害了自己丈夫,就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可惜,这个世界是没有老天爷和上帝的,今天白天天公作美,晚上一片星空月辉,马燕发誓发得又快又狠,这方也没有真实的证据可以证明,最终,冯佳莹被移送警察机关,马家母女被许策拘了起来。

  许策知道冯佳莹不是一次祸害自己的女儿,气恼这下,又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要给冯家好好一顿排头吃,当然,马家也在内。

  本来马家还救下女儿马兰,能留住一套小房子和部分存款以度余生,谁知这一整,全没了。

  而冯文德判刑本来是六年即可释放,但是又仔细一查探其放水的项目导致重大损失以及人员伤亡,还伙同一起进行欺瞒。于是罪上又加罪,一下子变成了15年劳役,这劳役罪有多重大概只有真正坐过牢的才知道,很多没关系的人最终都死在监狱里出不来了。

  至于冯佳莹自己,在律城关闸了足足半年多,才被移交回了芙蓉城的警察局,但等着她的依然是审讯和故意伤害罪至少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与引同时,因为长期的心态扭曲,情绪失控等等,她的内分泌严重失调,这也跟她小产后没有好好调养有关系,回芙蓉城没多久,就被查出得了乳腺方面的问题……等到甜蜜再听说冯佳莹的事情时,冯佳莹已经成了一个面目浮肿,完全不辨原型的大胖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等到众人赶到医院时,走廊上只有莫时寒一个人。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儿让人觉得心生不安。

  许策脚步最快地冲到莫时寒面前,攥着莫时寒的衣领就问情况。

  莫时寒气息微喘,道,“医生已经确诊,甜蜜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就是,她到帝都来找我的那个时候。”

  许策立即想到,那也是他第一次意外见到女儿,还插手救了女儿被抢的行李包的那个时候。

  “甜蜜之前的月事一直不太稳定,自从半年多前才开始调理,本来我们以为不会这么快的。没想到……”

  “行了,说来说去,还是你小子太性急!”

  许策气得一把甩开莫时寒,就开始在手术室前来回磨地板了。

  韩子怡可心疼儿子得不得了,上前就要摸莫时寒的额头,却被其打开了,“妈,我没事儿。甜甜已经进去快半个钟头了……”

  韩子怡看着儿子青白的脸,泛紫的唇,整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可是她说了也没用,只得根据自己当年的情况进行安抚。

  恰时,许策的电话又响了,一听之下,他就吼了起来,“混蛋,谁准你们把夫人送来的。简直胡来!先给我稳住,我马上就来。”

  “不用了。”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走廊拐角处传来,就见着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慢慢走了过来,那女子还朝许策一笑,就收了电话,语气带着如琴音般的轻盈笑意,“我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脾气还那么大。你的人不都是我的人吗?我要怎么样,他们还敢不听我命令。当年,可是你自己亲自许下的,我说的话,和你说的话,一样重要。他们都得听!”

  “彤彤!”

  许策又无奈又满是疼惜地忙上前将妻子扶住,慢慢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

  “大,大小姐!”

  没想这人刚坐下,就在他们之后晚一步出电梯的乔老爷子和毛叔,正好看到了女子的面容,毛叔第一个叫了出来。不仅因为许策那声“彤彤”,女子的面容除了瘦了点儿,其他都和当年的乔欣彤差异不太大。

  乔老爷子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又眨眨眼,顿时老泪纵横,无以复加,身子一晃,就载倒下去,吓得毛叔和保镖们急急叫急救。

  乔欣彤朝那方看了一眼,却没有动,可是一只手却紧紧地掐住了许策的,而没发现自己将人手掐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子,直到老人被抬进了急救室。

  好长的时间,走廊里都静得只剩下呼吸,没有人在说话,似乎都在努力消化着今日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奇,和陈淀在岁月里以为永远不会再提起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深深的情感。

  毛叔还站在原地,抹着眼泪,竟呜呜地低咽起来,“没有眼花,老爷,咱们没有眼花,不是梦,真不是梦,大小姐她,她还活着,她回来了……现在小小姐也在,您就要有曾外孙儿了,老爷,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恰时,手术结束,甜蜜被推了出来。

  医生表示母子平安,问题不大,需要静养。

  甜蜜迷迷糊糊地睁眼,什么也看不清,却下意识地叫着莫时寒。莫时寒立即冲上前,握住了甜蜜没有吊针的手,用力吻了吻,声音颤抖又激动,“甜甜,我在这里,我们的宝宝也在这里。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便跟着医护人员进了病房。

  病床从许策和妻子面前推过时,乔欣彤看着床上的女孩,目光微微闪了闪,直到人被推走了,她转头看着丈夫,语气无奈道,“阿策,你不是说女儿在国外读书吗?怎么一转眼,她就……怀孕了?她结婚了吗?”

  许策长吁一声,握住女人的手,道,“彤彤,这事儿,让我慢慢跟你说。”

  乔欣彤唇微微一翘,“说,不是解释?”

  这两者,学问可大了。

  许策苦笑一声,点头,“好,我解释。”

  那时候,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检察安置好病人之后,又叮嘱了家属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韩子怡看着儿子舍不得离开的样子,又是着急,又是无奈。莫遥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想现在若是不给儿子一些时间是行不通的,便拉着妻子出了门。

  病床上,甜蜜脸色苍白里还透着淡淡的黄气,眉头紧紧锁着,她缓缓撑开眼,感觉嘴唇干得要命。

  “寒……”她努力眨了又眨眼,终于勉强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嗯,我在。是不是还不舒服?”他立即拿过旁边倒好的温水,给她润嘴唇。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

  “宝宝,真的,还在?”她想摇头,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心里却是记挂着更多的事情。

  “当然还在。”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伸手抚了抚她紧凝的眉头。

  她想扯个笑吧,就觉得眼皮好重了,可又舍不得闭上眼。

  怕~

  以前一人住在小屋里时,常会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不怕,快休息。你休息好了,咱们宝宝才会好起来。”

  兴许是这话管了用,甜蜜慢慢瞌上了眼,可是意识依然清醒着,担忧着,害怕着。

  莫时寒看着被紧攥着的手,用手捂紧了,“甜蜜,其实之前抱着你被马甩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你永远会那样乖乖待在我怀里,我们永远不分离。我……我其实是个很不会表达情感的人,不提那什么交际障碍症吧!我认定了什么,就会坚持到底。拉丝说我缺乏一个正常人类的过渡预热,可是我真不懂……对不起,让你误会,让你害怕了……可是我保证,我会好好学的,学着不让你误会,不让你害怕,不让你再离开我,不让你再不信任我,不让你再怀疑我,好不好?”

  两行泪水,慢慢划下甜蜜的眼。

  随即便有一双温暖的手,帮她轻轻拭去。

  “甜蜜,我是不爱说什么甜言蜜语或好听的话。我就只给你说实在话,对不起,我会好好我和宝宝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站到你面前,保护你们。别怕!”

  她感觉,他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额心,唇间。

  困意很快袭来,意识终于可以安睡。

  从此,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得睡不着了,原来是少了这样一双让自己安心的人。以前有父母陪伴,后来一直一直一个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终于遇到了这双大手的主人。

  谢谢爸,妈,若是没有你们,她也许永远遇不到他吧!

  不管怎样,一切应该向前看。

  ……

  乔老爷子很快醒了过来,就叫着毛叔。

  毛叔急忙上前,扶起老爷子,老爷子就想下床可吓了众人一跳。

  医生护士都劝着老爷子静养,保持心情平静,情绪不可波动太大。老年病便是如此,休养休养,重在休息、调养。

  可老爷子气呼呼地表示,“我二十多年失踪的女儿,终于找到了,难道还不许我见上一面?!”

  医生微愕,“老先生,要真是如此,那咱们得恭喜您了。可您都这样儿了,应该让年轻人来看你才是,您要不先等等,让这位先生帮您把女儿叫过来就是了。”

  老爷子摇头,这固执劲儿可上来了,怎么都不听劝,最后没得办法只得将轮椅推了出来,医护人员都不得不跟在一旁,出了病房。

  “甜甜怎么样了?已经出手术室了。快,先去看看我外孙女儿,好好好,我马上就要当曾外公了。彤彤他们应该也在那里,好好好,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

  看着老者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可把医生给急着了。可也实在没办法,光是听这喃喃几句话里的意思,的确很难让人冷静下来。

  果然,两家长辈都还没有立即离开,都在病房门外交流着彼此孩子的情况。

  乔老爷子一看到许策扶着的女子,一下又举手阻止了行进,就停在距离五步的位置,遥遥地看着,看着,眼眶里的泪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不要钱似的洒,要是熟悉老人的人都知道老人的性格脾气有多么骄傲倔将,当年就是妻子和儿子没了,眼泪加起来也没他今天流的多。

  许是,这人真是老了,真经不起亲别离、子怒散。只望一家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在一起。

  老人唇抖着,却怎么也唤不出刚刚还含在嘴里的女儿的名字。

  毛叔见状,也是眼眶直发热,忍不住先唤了一声,“大小姐。”

  虽然预期也许不会有好的反应,乔欣彤仍是微微怔了一下,没有朝这方看一眼,许策感觉到妻子身体又僵硬了,抓得他更紧了。他转头看向那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这才短短一刻钟时间,老人之前的精气神一下全没了,这会儿银发散乱,面色腊黄,脸上的肉皮似乎全都答拉下来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还满是昏花,任谁看了这样的人都不会跟当年那意气风发、跺一跺脚整个华北商界都会抖三抖的乔大爷联系在一起。

  英雄总有迟暮之时,这时候的乔大爷,也不过是希望多年失踪的女儿能看上自己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大小姐,你是彤彤小姐啊!大小姐,你怎么不看看老爷,老爷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大小姐!”

  “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了。曾经那个乔欣彤,早就死在逃离娘家协迫他嫁的夜路上了。”

  乔欣彤突然出口,掷地有声,一把掀起陈年旧伤,血淋淋的不堪目睹,不堪回首,直接而鲜明地摆出了她的立场。当年,当父亲说“你要是再去找那个男人,就别再认我这个爹”时,她就心灰意冷,无法回头了。

  乔老爷子浑身一震,声音沙哑地唤出,“彤彤……”

  便再没有了下文。

  乔欣彤侧转过身,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垂垂老矣的悲苦模样,像是怕某个坚定的信念就会被动摇。

  许策抚住她依然瘦弱的肩头,低声说了句,“你身子还弱,今儿就让小寒在这里守着,明天咱们再来看糖糖。还有亲家在,不用担心。”

  说着便抱起乔欣彤,大步离开了。与乔老爷错身时,乔欣彤将脸深深地埋在了丈夫怀里,湿意慢慢从眼眶中涌出。

  莫家夫妻在场尴尬无言了好半晌,才被老爷子叫回了神儿。

  老爷子直接问了甜蜜的情况,得知母子平安后长长吁了口气,嘴里就直说着三个字,“好好好。”又是一边念叨,一边流泪。

  “老先生,”莫遥实在不忍,“现在孩子们都好好的,乔大小姐也回来了,您更要保重身子,今天就早些休息吧!回头,咱们再好好叙叙。相信明天肯定会更好!”

  “好好好,再叙,再叙。我啊,真得好好感谢你们。”老人拍了拍莫遥伸来的手,已经俨然是一个普通老人的颓糜病态。

  看着毛叔将老人慢慢推进了病房里,他们还专门将人安排在了隔壁的房间。

  韩子怡这方长叹一声,“咱们都欠了儿女的债啊!”

  他们此前也都了解到乔家的情况。

  老人英年丧妻,中年又丧女,老年更是白发送黑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而儿子因为多年娇纵和被父亲气势压制一生不得志,马氏又没有为他诞下一儿半女,郁郁中喝酒车祸身亡。

  老人心中波折,非常人可想。

  匿大家业竟无亲子继承,何其遗憾?!

  周围频频投来的觊觎眼光,还有隐藏于家中的狼子野心,何其残酷?!

  也许对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来说,最难受的莫过于英雄迟暮,承受的更多的却是社会和人群投来的“可怜同情”的目光。

  最怕老的不是身体,而是日渐孤寂的心灵。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在这一日“意外”,彻底地消失了。

  这一日,他知道他有了新外曾孙儿;曾经以为已经故去的失踪的女儿,竟然奇迹般地再现。这世间事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的么,竟然让他失而复得,一家团圆,子孙尽在。

  遗憾,残酷,同情,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重聚准备的试炼罢了。

  “好好好,好好好!阿芳啊,我终于可以死也瞑目了。”

  静静的走廊上,老人的声音凄怆得令人不禁泪下,却又那么震奋人心。

  未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

  这夜,马家母女仍被关押在了草场的一间仓库中,由老爷子和许策的人同时看守着。

  夜深人静时,一道黑影悄悄摸到了仓库中。

  正半梦半醒焦虑不停时,马湉湉被人拍醒了,没想到一睁眼竟然看到心心念念的男人葛天擎,顿时泪如雨下,委屈得不得了,直直扑进了男人怀里。

  旁边的马燕也马上被惊醒了,没想到突然就出现一个男人,立即警惕地朝四下望了一望,发现并没有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这仓库非常大,而且他们又是两个弱女子,今天的事情完全是被冯佳莹连累而成的,她虽有心却没有帮任何忙。倒也成为她有恃无恐的借口,回头老爷子查不出任何证据,迟早都是会放了她们的。

  可是马湉湉却不觉得有这么简单,委委屈屈地叙说了一番,获得了葛天擎的疼惜安慰。

  葛天擎表示,“今天我一直跟着你们的。乔老爷子早就安排了不少保镖保护,之前你们要是注意观察,也会发现许策的人想靠近甜蜜时,都被拦住了。莫时寒那小子纯属运气好!”

  对于弟弟一直以来的成就,正如葛天宇所说,葛天擎其实是妒嫉的。可是从小到大他才是葛家的骄傲,葛家的代表,葛家最重要的未来继承人,怎么能向一个野种认输低头?!说他妒嫉莫时寒受母亲宠爱呵护,他也绝不承认。虽然,这都是事实。

  “天擎,现在我们都被怀疑了,以后要想再行事,恐怕就……”

  “冯佳莹那个蠢祸只是为了报私仇,当初你们根本就不该跟她有任何接触。”说这话时,葛天擎是真的非常生气,因为冯佳莹突然的出现,就是打草惊蛇,坏了他之前的全盘计划。他不由得轻扫了眼旁边的马燕,马燕心下了然,只当未见,也提出了恳切的询问,问接下来她们应该如何办?

  “那咱们眼下该怎么出去啊?要是出不去,什么事儿也做不了。”马燕觉得,凡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寄予他人,最后就会闹出像冯佳莹这样的状况,最后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葛天擎直道,“你们并没有参与到此事中来,只要他们掌握不到证据,迟早也必须放你们出去,不用担心。只不过,就此你们可能很难再回到乔家大院,被乔老爷子接纳了。”

  马湉湉一听此话,虽然早有料到,可还是觉得很难受。虽然不喜欢乔家人,可是她到底受了乔家几十年的好处,已经习惯了出门有车接送,到哪儿都顶着乔家小姐的光环,处处受人尊敬羡慕恭维的优越感。

  葛天擎立即握着女人的手,哄道,“不过没关系,至少你们还有几次机会进出乔家大院。到时候,全部听我的安排就行了。”

  “天擎,你真的有办法?”

  葛天擎自傲一笑,“我这不都进来见到你们了,他们的护卫其实也没有那么强。”

  “阿姨,”他突然又转向马燕,开始示好拉同盟,“刚才我的人从医院已经了解到一条重大的消息,我想应该跟你们通个气儿,免得你们还继续被那老家伙蒙在鼓里。”

  “什么消息?”母女两同时问出声,直觉不安。

  葛天擎本来还不想说的,但是想到之后要执行的计划,就不得不来个府底抽薪了。

  “曾甜蜜是许策的女儿,而许策的老婆正是乔家失踪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乔欣彤,最近乔欣彤才从植物人状态清醒过来,他们已经做过dna亲子鉴定。所以……”

  “啊!你是说,曾甜蜜其实就是老爷子的亲外孙女儿!”

  “可恶!我说那老头子为嘛对一个陌生人那么亲,天天带在身边,好吃好玩地供着,还送送了一匹十几万的马给那丫头。就连咱们陪在他身边几十年的人,都不如!”

  母女两的反应正如葛天擎所料的一样,愤怒不堪,羞辱憎恨,他要的正是这些。

  “现在曾甜蜜肚子里又怀上了莫家的种,更是三家的宝贝。她的利用价值,比起之前要大了三倍!”

  马燕暗暗握着拳头,觉得自己才是从头到尾被骗得最惨的那个大傻瓜。原来真是替人做嫁,而且还是吐血替人做嫁衣!这教她怎么甘心?!不,她绝不会放过那个小贱人,该死的小贱人,原来都是乔家的贱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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