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7.

　　昭离开后的寝殿似乎立刻就变得空旷孤寂，甚至有点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解树漫无目的地在寝殿里转了转，竟似空谷足音，只有束着她的那根银链上银铃的清脆叮叮声孤单作伴。那根银链虽极长，但终究可活动的半径有限。因此解树定下心开始研究扣环如何打开，出乎她意料，方才昭似乎很便捷地便扣住了两环，现在打开却似颇为复杂。解树放弃了单手解开扣环的想法，专注地双手对付起龙榻上的那个扣环。

　　真是花了好长时间，解树的额头汗珠都微微沁出，总算才打开了那个扣环，当中竟要四五个完全错不得的步骤，先退再进，旋扭一下复退再进，方才堪堪打开了那个扣环。打开扣环后，解树更是惊讶，打开后的机关榫头处居然刻着字，“昭”与“树”两字赫然在目。解树心中一暖，同时不禁疑心大起，这银链如此精致且复杂，绝非短时间可以制成，昭是何时备下的呢。

　　她出神地想了会，却没有什么收获，倒有些头晕起来，当下叹了口气，略作思量，就又把扣环扣在了龙榻上。或者就这样被昭束缚着吧，因为这束缚，她种种的“不可以”“不应该”“不合礼法”，似乎完全变成了理所应当，让解树居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因为她是“被迫”的呀，可下一个念头解树又忍不住从另一个方面责备自己，大约她就是那种自私，让昭去承担一切，包括所谓的恶与内心负担，责任都归了他，而她是那么清白无辜与善良。

　　她是全然清白无辜与善良的吗？一念及此，解树的眼中便浮起泪光，前几日莲花的凌厉指责再次在耳边响起，或许莲花说的没错，一切都怪她呢。“珍惜当下，顺其自然”是□□当年的训诫，“远走高飞，不为所羁”是吴尚宫拿命给她的箴言，“树儿，留下在我身边”是昭刻骨苦痛孤独的挽留，“母亲，母亲”却是她腹中尚未成型孩子的骨肉吁求……诸般声音一纠缠，解树心口立时悸痛起来，当下身子一歪，斜倒在了龙榻上，好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

　　七日，七日之期，她是走是留？可目前情境，即使是她想留只怕也完全不可能，昭如今内外交困，强敌环伺，内宫则基本是莲花家族的势力，就算昭全力护她，但宫中一应饮食用度，只要哪个环节一次不慎，只怕她便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解树想到这，忍不住心里发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就又只剩一个念头，便是快快逃离这里。可是，可是这样便是与昭分离了呀，她真的不想哭，可眼泪依然如断线般珍珠成串落下，哭了许久，人才倦倦睡去。这一觉不知怎么竟睡得异常深沉，期间依稀寝殿里似有人进入，她半梦中已觉不妥，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心里急着却转复竟又睡去。

　　这一觉居然睡到太阳西下，王昭已回到殿中，她依然没有醒来。“树儿，树儿……”昭的声音有点急切地在耳边反复唤着，她才幽幽醒来，慢慢睁开眼，首先映入的便是昭带点惊惶地眼神，虽然那惊惶是一闪即过的，但还是被解树看到了，她心里叹息了一声，伸手揽住昭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在他俯身抱住她后，她完完全全地在昭的怀里缩成一团，才觉得好安全。

　　“宫侍说你连午食都未用，一直在睡，且为何睡得如此沉？你吓着寡人了。”王昭低声问她，解树没有回答，只仰起脸先去吻了吻他的面颊，寝宫内弥漫着一种颇为好闻的香气，他俩都闻见了，王昭目光闪动，疑心已起，却怕解树担心，什么都没有说，只先放开她，起身召进内侍低声吩咐了数语，才又回到龙榻前，打开了龙榻上的扣环，银链叮叮作响，王昭一圈一圈绕在她的皓腕上，最后居然成了个美丽的串镯，解树看看这串镯，仰脸展颜给了昭一个极明媚的笑。“树儿，有没有打开过，有没有试着打开过？”王昭低沉着声音问她，解树却只是笑，并不作答。王昭亦微笑，抱起她道：“整日在寝殿气闷，寡人带你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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