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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天后,许长恒的伤几乎已经痊愈了,云向迎的身子好了许多,而案子也渐渐有了些眉目。

        “这云府的规矩真是多得不得了,所有下人所有东西进大门的时候都要经过严格的查验,若是熟食还要验毒,而食材进膳房之前要验毒,等做熟之后端上桌前又要验毒,偶尔还会有什么抽检,比如膳房在烹饪的时候或者是吃食在呈送的路上的时候,总之麻烦得很,若想下毒实属不易,就连除鼠,他们也从来不用药,都是活捉的。”感慨了一番后,安子睿才入了正题,“那日的月饼是当天现做的,在送上宴席前被验过三次毒,一次是食材进膳房时,一次是馅料还未被裹进月饼的时候,最后一次便是在宴席外,三次都是不同的人,用的是不同的银签,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此时正值午时,外面日头正盛,明晃晃的阳光洒进了院落里,让许长恒更觉得自己已然康复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问他道:“云家如此谨慎,平时用膳前也会有专人验毒吧?”

        安子睿颔首道:“没错,听说他们那几位主子每次用膳前都是端上桌后再验毒,但是有宴席的时候,一般都是在上桌之前,毕竟验毒这种事当着宾客的面也不好办。不过,再谨慎又有什么用,你瞧,不还是被人下毒了吗?我听公子的意思,很可能是验毒的银签被调包了,故而三次才都没验出问题来。”

        这只怕是惟一的可能了。

        “那个保管银签的人是谁?”她想起之前安川也曾提过这件事,问道,“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安子睿摇头:“此人名唤云浩,是云家库房的总管事,虽然他也姓云,不过原本与云家并无半点血亲,是入赘到云向迎一个远亲堂妹家后才改姓为云的。这人为人老实得很,他的父母兄弟也都在云家做事,可以说一家老小全都依仗着云家,而且他还曾受过云向迎的大恩,素日里在库房做事的时候谨慎小心,没有一丁点的嫌疑。另外他胆小如鼠,审问他的时候,我不过声音大了些,他便吓得尿了裤子,刑具还没拿出来呢,他又昏倒了,这些可不是能装得出来的,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胆子杀人的。”

        和林厨娘一样,又是没有动机。

        她想了想,又问:“他保管的银签是怎么送到验毒人手中的?”

        “你想知道的还真多,还好我有所准备。”安子睿道,“云家负责验毒的仆人有三个,他们所用的银签各有一枚,平常不用时便锁在一个盒子里。至于钥匙,他们每人都有一把,而上了锁的盒子就由云浩保管。等要用银签的时候,会有云家管库的下人将盒子从云浩那里取来交给他们,而他们就当众打开盒子当众验毒,然后再当众将银签放回去锁好并让人还给云浩。”

        如此繁琐的流程,为的便是万无一失,可没想到还是被人成功下毒了。

        她问道:“这么说,云浩其实也没有那盒子的钥匙?”

        “是啊,”安子睿点头,“我也查了那盒子上的锁,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工艺的确复杂,若无钥匙的确很难打开,而且无论是钥匙还是锁都没有丝毫被毁损的痕迹。”

        如此一来,云浩在银签上做手脚的可能性便又低了许多,可是,既然月饼有毒而银签又没有验出来,那便说明银签的确有问题,而他又是惟一一个最方便也最有机会换掉所有银针的人。

        除非……

        她想到了将月饼奉到宴席上的舞女。

        难道膳房送来的月饼原本并没有毒,而在最后一次验毒之后,月饼才被舞女换成了有毒的吗?

        这样似乎也说不通。

        那晚那些舞女身着轻衫,身上并不似能藏着什么月饼,而且给云向迎和云念清奉上月饼的是两个舞女,她们串谋的几率并不大,更何况,这次云家的月饼是特制的,连模具都是当天才做好送来的,旁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准备外表一样的月饼。

        还当真是扑朔迷离。

        还有林厨娘,若是舞女是真凶,她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安子睿道:“林厨娘在云家后厨也算是个老人了,极受重用,听说她之前是在外面的点心铺子做工的,而云向迎不喜甜食,唯有她做的点心还能吃上几口,故而云家才花了大价钱将她请到了家中。这林厨娘家世清白,一直都安分守己的,从未犯过什么错,她的房里也没有什么害人的线索,除了她刻意失踪的那一夜之外,的确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毒是她下的。”

        可若非此事与她无关,那她为何会在竹林中躲藏一夜呢?还是说,一夜没有现身并非因着她自愿?

        若是她还清醒,总能问出些蛛丝马迹,可如今她昏迷不醒,自然也无处可查了。

        许长恒的眸子忽而一紧,想起一个人来。

        林厨娘是被慕容嵩一脚踢成这样的,他究竟是不是刻意为之?

        若是他有意要杀人灭口,那便说明,这件事果然与相国府脱不了干系。

        “那这个林厨娘,可与云浩或那三个验毒人有什么关系吗?”

        安子睿摇了摇头:“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来往,云家的人都说他们之前并不认识。不过,有厨娘说前几日林厨娘曾经问过云浩品家世如何,当时还有人开玩笑说林厨娘是想做媒人,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一笑而过,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这云家的供词也不一定可信,他们从一开始便藏着掖着,说出来的不多,也不一定是真的。”

        既然不认识,为何林厨娘打听过他,确实有些蹊跷。

        推来想去,目前最有可能的真相还是林厨娘与云浩这两个没有动机的人一起联手,一个负责下毒,一个负责躲过验毒。

        “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安子睿又琢磨了片刻,道,“她这几日嗓子突然哑了,说是误喝了口辣子水,故而声音沙哑很少开口说话。”

        辣子辛热燥烈,易耗津气动火,虽说是常见的调味料品,但有人的确食之不适。

        但她突然愣了一愣,思量着问道:“那在膳房的时候可曾有人听到她开口?”

        出入云家的膳房除了出示腰牌外还须得佩戴面纱,也就是说,在云家的膳房想要冒充另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只要身形相似又有腰牌便可,而若是那日林厨娘又不曾开口说话,那有人顶替她进了膳房的可能性便更高了。

        “有啊,除了膳房的人外,与她偶遇的人也有不少与她说过话,”安子睿很快便明白了她有此一问的用意,摇头否认道,“你是怀疑有人顶替她下毒,对吗?其实这件事公子已经吩咐过我去查了,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虽说那日的确没有人亲眼瞧见她那面纱下的容貌,可云家的所有厨娘都一贯如此,几乎都是在离开住处前便佩好了面纱,而且有的平时也会佩戴。更何况见过并且与林厨娘说过话的人都说她当日的举止言行并未有何不妥,的确没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日在膳房的人不是她。”

        说完后,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不过嘛,有一件事的确很奇怪,云家还有一个厨娘去向不明,是林厨娘的徒弟。她原本在中秋那日休沐,一大早便出了门,本在中秋宴之前的暮晚时分便已经回来了,而云家的出入簿也有她出门及回来的记录,可是云家上下都找不到她,也没人看见过她,甚是蹊跷。但云家的人都说这个厨娘年纪尚小,平时的言行举止与林厨娘大相径庭,应该没有顶替林厨娘的可能,对了,这也是巧了,这个小厨娘啊……”

        正在这时,陈中泽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但脸上尽是喜色:“找到了,我找到那些假的银签了!”

        在云浩屋子的窗户下面,他发现了一堆新土,而下面就藏着三枚被涂了银色漆的铁针,无论手感还是外观都与验毒的银签一模一样,只是并不能验毒。

        “真凶定然是那个林厨娘和云浩无疑了!”手上还沾着泥土的陈中泽得意洋洋地道,“以往这些个东西都是沈志远先发现,可这次我算是立了大功,等我升官发财了,定然让你们也跟着鸡犬升天!”

        “你才是鸡犬。”安子睿斜了他一眼,问道,“那他承认了吗?”

        脸上的喜气丝毫不减,陈中泽摇了摇头:“他说那些不是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次不仅吓尿了,而且为了自证清白险些就要撞墙了。”

        安子睿有些失望地问他道:“那你来做什么?只是报喜吗?”

        “哦,对了,老大让你赶紧办正事呢,”一想起安川,陈中泽又立刻跳起来跑了,“我领赏去咯!”

        许长恒沉吟着,难道说云浩真的想法子打开箱子将银签调包成了无法验毒的铁针吗?

        林厨娘下毒,云浩又为了帮其蒙混过关而刻意换了银针,若是他们之前早有所关联,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若云浩也是凶手之一,那他既然有时间藏起铁针,又为何偏要埋在自己屋子旁边,扔得远些或者销毁不更安全吗?而且,若是林厨娘与其勾结,更应在事前与其避嫌,怎会以前不曾与之交往,而在近日才当众问起他呢?

        听起来,他们倒更似是被人栽赃嫁祸一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着他们自知此事一旦犯案后便无脱身的可能,故而决定置死地而后生,想要以此脱罪。

        不过,更为要紧的是,云浩并没有钥匙,他是如何打开盒子换掉银针的?

        无论如何,如今看来,还是他们两人的嫌疑最大。

        “云浩那里问不出什么来,林厨娘又昏迷不醒,案子查到这里纵然不是死路也没什么活路了。”安子睿看了一眼窗外,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只瞧着这云,我都冷了。”

        外面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

        可天气已经阴沉了两日,并未滴雨。

        言罢,他转头问她:“对了,公子说你最好回衙门养伤,趁着还未下雨,咱们赶紧回吧。”

        这便是安川交代的正事吗?

        “我已经无碍了,大家都忙着案子,我总不能在衙门里无所事事。”她迟疑道,“要不然,也让我帮忙吧。”

        “这样自然是好,但你毕竟还未痊愈,”安子睿的声音压低了些,“而且那个慕容嵩也在云家,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他那般的人,只怕还会继续寻你的麻烦。”

        这倒是实情,那种人既然得罪不起,最好的法子便是躲着了。

        她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许捕快走不得。”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唐壬奇。

        安子睿眉头微皱,立刻站起了身,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他,语气也毫不客气:“为何走不得?”

        “二爷吩咐,在许捕快彻底痊愈前,任何人都不得带他离开。”唐壬奇的态度虽然不算强硬,但却毋庸置疑,“否则,若是许捕快在外出了什么事,那云家可担待不起。”

        安子睿冷笑了一声:“你家二爷也太多虑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就算出了事,只要与云家无关,也没人会讹上你们。”

        “无论如何,二爷既有吩咐,在下便不得不从。”言罢,一寸不让的唐壬奇看向她,道,“还请许捕快随在下搬回百林苑。”

        百林苑是云府二房的院子,她没有想到云向迎竟还有让她回去的打算,亦有些惊讶:“听说云二爷并无大碍了,而且嫌凶已经找到了,我过去也没什么用处吧?”

        唐壬奇仍是那一句:“这是二爷的吩咐。”

        因着是云向迎的命令,便可以毫无道理。

        她却并不情愿,便仗着安子睿在场,壮着胆子的道:“这样怕是不妥,衙门也需要人手……”

        她一句话立刻提醒了安子睿,他立刻站起身来:“对了,公子还在衙门等着你呢,若是耽误了捉拿真凶,谁也担待不起,还不快走?”

        她立刻站起了身,就当看不见唐壬奇一般低着头便往外走。

        唐壬奇自然不肯放人,抬手便要拦她。

        但安子睿早有防备,暗用内力,伸手将他的胳膊推到了一旁,尽力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阁下难道还想与官府的人动手吗?”

        只是稍一犹豫,她便侧身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

        若是唐壬奇有心阻拦,只怕又难免惹起一场风波,但好在他也并未再强求,终究还是让她走了。

        等他们出了云家,安子睿才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疑惑问她道:“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我觉得的云向迎似乎要刻意将你强留在他家呢?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倒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并不确定而已:“你也这么想?”

        安子睿颔首,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她:“难不成云向迎看上你了?”

        她只觉得自己耳根一红,脱口而出:“这话荒唐了。”

        他并不认同:“荒唐什么?我家公子看人的眼光一向极准,他既然重视你,那便说明你的确有自己的本事,而云向迎此人也是个爱才的,想让你去他云家也不无可能,如今要紧的是,倘若云家当真要挖你过去,你要怎么选?”

        见他煞有其事地问自己,她愣了一下,随即真心实意道:“我自然是要留在衙门的。”

        不过,若是安川看人的眼光当真极准,当初也不会认定她便是他安家的人了。

        安子睿似是这才放心了:“放心吧,既然你自己愿意,公子定然会保你,我家公子看上的人,他云向迎一定抢不走。”

        这话听着虽没什么毛病,但她却没来由地心头一暖,似是当真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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