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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许长恒猛然惊醒,还没站起来,便有一件大氅裹着风被甩到了她的脸上:“我新买的,可还没穿过呢,送你了。”

        听出了陈中泽的声音,她将蒙在脸上的大氅扒拉了下来,撑着胳膊坐起来,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睡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夜色,离黎明应还有些时候。

        陈中泽在一旁坐了下来:“左右也睡不着,来陪你守着新娘子,毕竟她也是老潘的人,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她疑惑问道:“你为何睡不着?”

        连她都能躺地上睡一觉,更何况他还是个能睡床的。

        “老潘要成亲了,我能睡得着吗?”陈中泽抬头看着深深的夜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如他这般不解风情的木头定然会孤独终老,还想着等我与汐儿成亲后借一个孩子睿他养老送终,没料想这家伙居然还快了我一步,实在让人郁闷不已。”

        她忍不住笑了笑:“借给他孩子?宋姑娘能同意吗?”

        陈中泽满脸骄傲地笑了笑:“你不了解她,她虽看着冷若冰霜,但其实心地最好,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姑娘,自然会乐意。”

        “你对宋姑娘,”看他说得认真,她忍不住感慨道,“倒是真心得很。”

        “我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以为本公子只是看上了汐儿的容貌,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他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语重心长道,“可其实,我是真的喜欢她,思念成疾辗转反侧那种,这一生我只愿娶她一人,而且只想与她白头偕老。不过,看你的样子,也是从未历经风月的,定然不会懂。”

        她没有说话,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掠过一个似模糊又清晰的人影来,心里莫名一动。

        见她没有接腔,陈中泽全然不知道她内心深处被自己方才三言两语所撩动的小心思,只当她是默认,叹气道:“没想到,我和汐儿还未终成眷属,潘木头竟然先成亲了……”

        听他又提起潘柏,她想起了正事,这才蓦然回过神来,确定轿子里没有动静后,才问他道:“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这件事查得怎么样?潘大哥究竟如何打算?”

        “不知道,不过大抵是真的了,不然以潘木头的性子,怎会愿意做缩头乌龟呢?”陈中泽摇头道,“总之,这次可是麻烦了。”

        没想到那一顿酒竟误了潘柏终生,她悔不当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唯剩懊恼,只盼着晨时能有解决麻烦的万全之策。

        可这件事,她能寄予希望的,似乎也只有安川一人了。

        正如此犯着愁,她的手不知不觉中摸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一低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盖着两件大氅。

        外面的那件自然是方才陈中泽扔过来的,可里面这一件她却从未见过,她明明记得,在睡前自己只是裹着一件毯子而已。

        难道还有其他人来过?会是潘柏吗?

        陈中泽留意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怎么了?”

        听了她将信将疑的说法,他将那件大氅抽了出来,仔细瞧了两眼,道:“这不是潘木头的,是咱们老大的。”

        他虽然语气惊讶,却极为笃定。

        她愣了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潘木头娶亲也就罢了,老大竟还会关心其他人?”陈中泽将大氅又丢给了她,“我还以为,能让老大挂心的人只有咱们的县令大人呢。”

        她默然接了那大氅,一阵暖流从心而起。

        但陈中泽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即换了话题:“既然老大已经回来了,可能潘木头的婚事也有了眉目,咱们且等着吧。”

        他说的不错,第二天一早,潘柏果然来了。

        在此之前,最先过来的人是安子睿,他告诉她和陈中泽,李殊尔在中秋那晚的确已经是潘柏的人了,而云家以有辱家门为由,定要将李殊尔嫁给他,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潘柏原本并不同意,但好在洛瑶从中调和,提出一个让他虽勉为其难却终究还是接受的提议。

        以洛瑶的意思,潘柏要先将李殊尔迎下花轿,但却并不即刻举办成亲礼,而是以一年为期,让两人以夫妻之名相处,若是能日久生情自然再好不过,随时补办成亲礼即可,若到时两人依然对彼此毫无眷恋之情,也无需休书便可一拍两散各奔前程。毕竟两人都是孤儿,已无其他近亲在世,此事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便可。

        “先将新娘迎下轿子却不拜堂成亲?”从安子睿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中泽不由啧啧称奇,“咱们这位县令夫人还真是有意思,这种为所未闻的事情她竟也能想得出来,可这新郎新娘能同意吗?”

        “潘柏的性子你们也都知道,他并非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他是真的碰了人家姑娘,就不会真的不认账,他最担心的是云家会有什么阴谋算计,”安子睿解释道,“但云向迎将话说得很清楚,说这是他们的私事,只要潘柏愿意迎娶李姑娘,他便不仅不会追究此事,而且还会将她的卖身契作为嫁妆,以免损了他云家的颜面。”

        “颜面?”陈中泽嗤笑了一声,“如今有谁不知道,他云家的丫鬟死缠烂打地要嫁给潘木头,若是他当真在乎颜面,至少也得等潘木头点头后再将婚事定下来,如今这场面算什么?你们瞧瞧这四周的人,哪个不是在等着看笑话?再说,大户人家的确大都看重颜面名声,可云家却并非如此,整个南和县城谁不知道他家未出阁的大小姐缠着咱们老大,也没见他们要什么颜面,他们云家的人,讲究的只有所求,不论手段。”

        许长恒其实并不十分认同他的这番话,原想反驳,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以她本来的想法,若是潘柏真的碰了李殊尔,无论是何缘由其中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他都该以李姑娘为先,毕竟若非如此,她也不一定想要嫁给他。

        可是,复杂的是,李殊尔是云家的丫鬟,她的一举一动并不能代表她自己,而是处处与云家相关。

        云向迎为了不伤己地除去他名义上的夫人,连自己的名声都能物尽其用,更何况李殊尔不过是云府的一个丫鬟,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清白与去留,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

        他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但应该并不是为了将李殊尔做耳目安插在衙门捕快的身边。

        “我已经查清楚了,李姑娘是在五年前被她的远亲卖到云家做丫鬟的,她的老家原在乡下,离县城并不近,家世背景倒没什么可疑的,可谓清清白白,”安子睿沉吟道,“云家若是想靠她兴风起浪,似乎有些高看了她,更何况,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可是众矢之的,就算当真嫁给了潘柏,衙门里任谁都会提防着她,也难成事,云向迎又不傻,不会用这种手段,公子也觉得李姑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既然这么说,便是已经彻夜查个清楚了。

        “可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难道只是为了帮忙解决潘木头的终身大事吗?”陈中泽哼了一声,仍有些半信半疑,“他们图什么?难道云向迎还能月老附体不成?”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总归是要解决的,”许长恒问安子睿道,“潘大哥同意了吗?”

        安子睿点了点头:“人是他惹的,他愿意听从夫人的安排,亲自将李姑娘迎下花轿。”

        “那人家姑娘呢?”陈中泽忍不住往花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将她接进门又不娶,连个名分都没有,她能同意吗?”

        “她说她一刻未拿到卖身契便是云家的人,只听云家的安排。”安子睿回道,“其实,我觉得她对潘柏也并非当真有男女之情。”

        没错,也许对她来说,她的未婚夫婿可能还没有她的那一张卖身契要紧。

        陈中泽追问:“那云家是什么意思?”

        安子睿迟了片刻,才道:“云家回信说,此事可行,但他们有一个条件。”

        陈中泽立刻紧张了起来:“条件,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要了咱们出不起的彩礼?”

        安子睿摇了摇头,眉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困惑,“在这一年中,潘柏与李姑娘要同住一室。”

        不仅是陈中泽,连许长恒也惊愕了片刻。

        “这是什么意思?”陈中泽试探着问道,“是想让那姑娘住到衙门里去吗?”

        “倒也不是,他们出去住也可以,”安子睿解释道,“但必须住在一起。”

        “这个……”陈中泽疑惑地摸着下巴琢磨问他道,“是不是还要他们同睡一张床?”

        看他的神情,的确是心有疑问,并非调侃的意思。

        安子睿也回答得极认真,摇头:“倒也没有这么说。”

        陈中泽皱着眉头琢磨了好一会儿,转头问许长恒道:“我怎么觉着,云家就是要给咱们老潘塞个媳妇儿呢?”

        她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却想不通云家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但事情是因她而起,若是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自然再好不过。

        “这么说,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她想起一事,问安子睿道,“那他们以后住哪里?”

        听说潘柏在做捕快前一直居无定所,若是成了亲,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安子睿道:“吴花匠一家住的小院儿有间空置的屋子,夫人打算在那间屋子前面砌一道墙弄个独院儿,安排他们住在那里,”

        陈中泽险些跳了起来:“什么?还是要他们住在衙门?那万一新娘子就是云家的眼线呢?”

        “夫人的意思是,这件事毕竟是咱们理亏在先,李姑娘是个姑娘家,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她若是与潘柏住在外面,不知要受多少流言蜚语,毕竟人言猛于虎,她可能连门都出不得,于她而言并不公平,还是衙门更清净些,”安子睿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地透露出对洛瑶的敬佩之情来,“而且,吴花匠也正缺人手,可以让李姑娘过去帮忙,但只许她在内院儿活动,这样既不会让她接触到衙门内政,也能在她有所异动时立刻察觉,若是当真有个万一,也不至于让潘柏只身涉险。”

        听他说得极有道理,原本还不认可的陈中泽也不由赞同道:“夫人考虑得果然周全,不愧是才女,不知比花茶坊那位要好多少,这才当得上咱们的县令夫人嘛。”

        细心的安子睿察觉到她的寡言,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对她道:“长恒,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也是无用,倒不如花些心思去帮忙善后,更何况,你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的话并未让许长恒心中的歉疚减少分毫,但她能做的也唯有点头接受。

        见她仍不愿言语,欲言又止的安子睿终究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但几步之后,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其实,我很奇怪,那时你还带着病,怎么就想到要和潘柏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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