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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在云向迎在此后并未再为难她,她还是如愿拿到了言郎中要给云渠的药包。

        等她敲开言郎中的房门时,他一眼便看见了她刻意放在前面的药包,脸色霎时一变。

        但他还算镇定,很快反应过来,请她进去。

        在关上房门后,他请她入了坐,又替她倒了杯茶,才终于开口问道:“许捕快都知道了?”

        她没有否认:“是,不然在下也不会将这个药包追回来。”

        他和刘厨娘以竹叶为迷阵,将骨灰箱偷走后又还了回去,并非只是为了装神弄鬼让赵勤心神不宁,而是另有最重要的目标。

        虽然他的脸被胡须遮挡了大半,但还是能让人看得出他神色里的失望:“功亏一篑,太可惜了。”

        听他承认,她反而松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倘若赵侍郎要追究你们的盗窃骨灰之罪,那牢狱之灾在所难免,还好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

        带着几分诧异地看向她,他怀疑地问道:“听阁下的意思,竟是想要帮我们?”

        她稍一犹豫便点头诚肯道:“吴姑娘对我有恩,而且她们母女又是衙门的人,我自会竭尽全力。不过,究竟要怎么帮你们,还要取决于前辈究竟有没有伤害过元娘。”

        他摇了摇头:“若我说没有,你可信吗?”

        他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听起来并不似假话。

        虽有几分意外,但她迟疑片刻,还是道:“我信,不过还请前辈将事情讲清楚。”

        之所以这么说,并非只是要安抚于他,而是她也觉得他不一定便是伤人的元凶。

        因为他出现在客栈的目的只是为了查清何筠故去的原因,而元娘与何筠的死应该并无关系,他并没有伤人的动机。

        至于那方与何筠有关的棉帕,哪怕的确是他安排的,也只能说明他曾去过案发现场并做了些事情,并不是他便是真凶的有力证据。

        恰恰相反的是,那方帕子出现得太蹊跷了,反而显得太刻意。

        带着几许讶然,他看了看她,确定没有从她的神色里发现任何狡黠的意味后,终于缓缓开口道:“当时我还没有入睡,突然听到楼上有响动,而且声音听起来不太对,便立刻披了衣裳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刚起身时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都似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动静。可等我出门后,却见楼上房间的门关着又黑着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便想着请小二哥过去看看。”

        可那时小二恰好去如厕了,他本打算找外面的衙役来,可有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次他来南和县,为的便是做些事情让赵家不得安宁,当时他便想,也许这是个机会。哪怕不是,他也不会有所损失。

        故而,他改了找人求助的念想,亲自上了楼。

        在试探着推门后,他发现门并没有上闩,而更让他没料到的是,元娘倒在了地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因着救人心切,他连忙上前查看,发现她的头部受了伤,应该是被不远处的烛台所伤的,而屋内并不见其他人。

        在确定她的伤口并无大碍后,他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心念一转后重新布置了现场。

        他将掉落在地上的杯盏放回了桌子,并将歪倒在地的椅子扶了起来。

        而后,他做了最能迷惑所有人的举动——将自己一直收在身上的棉帕缠在了烛台底座上,并将其滚落在了床底。

        那是何筠的帕子,他知道衙门迟早会找到并且让赵勤来辨认,而只要他还记得那帕子,便定然会心神不宁,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便值了。

        “我不知道是谁伤了她,从我听到声音出去到做完一切后回去,都没有看见任何人,不过我想,无论那个真凶是谁,都不会主动承认那些不是他做的。”他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这样会干扰你们找到真凶,但我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做,毕竟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有罪,能做的也有让他寝食难安而已。”

        若他并未撒谎,那真凶的确另有其人。

        可是,还有一点,那便是倘若元娘醒了便会交待出真凶,那他做的这些也会被人怀疑是故布疑阵。

        “我明白了。”她突然道,“难怪元娘会昏迷这么久,原来是前辈给她下了药。”

        他没有否认:“没错,我只是不希望她醒得太早,故而在她的药中下了些安神药而已,对她的身子并无损伤,停药后便会苏醒。”

        所以兜兜转转,所有的迷题看似解开了,但还是没有找到袭击元娘的凶手。

        不过,只要她醒来,那一切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她沉吟片刻,问道:“所以,前辈也觉得赵侍郎害了他的发妻?”

        “我不知道,故而才要试探。”他摇了摇头,懊恼道,“很多年前,在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查得越深,他便越是无辜。”

        关于何筠的死因,他已经暗查了许多年,甚至还和曾经为她医治过的郎中结为了金兰,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她的确死于恶疾。

        可他偏偏不愿相信,而且时间越久反而愈加怀疑,这才想到要以鬼神之说让赵勤自乱阵脚。

        “所以在和刘姨相认后,你发现她对何筠的死也有怀疑,而且还得知了赵侍郎带着她的骨灰,故而与她合谋,先用竹叶混淆视听,趁他不备时偷走了骨灰。”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药包,推测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因为骨灰在不久后便看似完好无缺地被物归原主了,可实际上,里面的东西却少了。”

        少了的是里面的些许尸骨,如今就在她刚刚取回的药包里。

        “没错,”深深地看了一眼药包,他的声音似是沙哑了几分,承认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会亲手去破坏她的骨灰,为的还是要找到她所剩无几的完整骨块。”

        在碰到刘厨娘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去查验何筠的尸骨,直到刘厨娘告诉他她的骨灰就在客栈中,并提醒他有时候衙门验尸也需验骨,因为有时验骨能确定一个人是否死于毒杀。

        虽然何筠已经被火葬了,可不会所有的骨头都会被全然烧毁,所以他们一经商议,便决定盗骨。

        “其实,我并不想连累她,但她说,若是不让她帮忙,她便要将我告发,”他无奈地苦笑一声,道,“她啊,还是一如年轻时候,是最犀利的那一个。”

        好在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在赵勤发现骨灰失踪之前,他在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骨灰箱并从中挑选了两块看起来比较完整的尸骨,而后将它们藏在他早已准备好的药包里。

        那药包是给云渠准备的,是他近日已经做过两次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里面会另有玄机。而他也知道之前给云渠开的药已经足够他五天的份量,故而只要他能在五天之内离开这里,便能回到云家拿回药包,这也是惟一一个能将尸骨送出客栈的法子。

        其实他也想过要亲自带着尸骨离开,但他不敢冒险,担心在离开时会被强行搜身,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借用云家的手将尸骨运走。

        这个法子虽然也不会万无一失,因为云家的人也有可能会提前打开药包,可是他确信云家不会揭发自己,毕竟无论他是什么来历,他如今是代着云家的脸面来服侍赵家人的,所以只要不是过大的罪过,云家定会替他瞒着。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虽然在骨灰失踪后衙役也搜了他的房间,可却完全没有留意到那个药包有何不妥。而云渠也在收到他的口信后很快派人来取了药,只要他再寻个借口离开,那一切便成功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最后会功亏一篑。

        她思量着问道:“刘姨为了保护你什么都不愿说,我很好奇你们的故事,也想借此机会消除她和何姐之间的误会,不知前辈是否能如实相告。”

        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妥协了:“好,事到如今,只怕也不由得我不说了,毕竟她不想牵连我,可我又何尝想要连累她。”

        她试着问道:“你们是在永县认识的?”

        他颔首,目光也因开始浮现的陈年往事而清明了几分:“不错,那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师父早逝,为了提高医术,我决定四处历练,独身一人走南闯北了许多年。有一天,我到了永县附近,在一座深山采药时不小心摔伤,无法行走,好在被路过的两位姑娘所救。”

        那两位姑娘,便是年轻时的何姐和刘厨娘,那时她们都是尚在闺阁里的姑娘,为了看望为了爱情离家叛道的何筠,跋山涉水地从南和县来到了永县,结果在爬山时迷了路,并恰好遇到了受伤的他。

        他的声音在不知觉间轻柔了几分:“她们的名字很好听,何言,刘宁。”

        其实,许长恒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们的名字,心头不由一软。

        如今她们是长辈,可所有人眼中的母亲般的人物,可她们年轻时,也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故事。

        可是,她不由看向了言郎中。

        何言……又与“言郎中”的言有什么关系吗?

        为了救人,她们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两人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竭尽所能地想要找到下山的路并将他带出深山。

        可因着他的腿受伤太重,他们走得很慢,身上带的干粮也都没了,为了填腹,他们不得不在山间寻些野果子吃。

        虽然身为郎中的他早已习惯了在野外求生,可他不能走路,寻找吃食的事情只能交给她们。而为了让她们能更方便地分辨哪些果子或野草无毒能吃,便将可能会在山中找到的可食之物画了出来。

        “在你第二次为刘姨复诊时,曾给她一张纸,那上面画的就是你当年曾给她们画过的东西吧。”她明白过来,唏嘘道,“刘姨就是凭借这张纸认出你来的。”

        “是啊,时隔那么多年,她果然还没有忘,和我一样。”虽是苦涩一笑,但他的声音里显然充满了欣慰,“那两天两夜虽过得很辛苦,可却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忆。那是自师父去世后,我第一次不再觉得孤独无助。”

        也就在那时,因着他的诊治,刘姨才确定自己不能吃桃子之类的果子,也是他给她开了一个能医治她桃花癣的方子,而且告诉她其中有一剂还是她的小名乌梅。

        “这世上有桃花癣的人并不常见,从那以后,每次碰到此类病人,我都会想起乌梅来,可那些人并不是她。直到这次,我在客栈又见到了有着同样症状的病人。”他有些无奈又欢喜地道,“我没有想到她认出了我,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而我如今又是这番模样,与当初的文弱无力大相径庭,她断然是不会认出我来的。”

        在看见墙根那一堆落叶里被咬了一口的桃子时,他便发现她认出了自己。

        原来她确定自己猜测的方式并不是亲口找他求证,而是不惜以自己犯病为代价来拿到他新手写下的药方。随后,她在药方里找到了她熟悉的“乌梅”二字,并确定了他就是自己的故人。

        为了不让她拆穿自己,他只能主动与她相认,用的方式也是他们共同的回忆,全都在那张画满了山间吃食的纸上。

        好在她不仅记得那些过往,而且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在他解释清楚前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拆穿他。

        “刘姨很可能在刚进客栈时便认出了你,可见她一直都记得你,而且还怀疑你要害赵侍郎。”她沉吟问道,“言郎中,之前我曾见过你在衙门附近徘徊,那里的巷子深处是何姐的家,你那时是想去见她吧,可后来你并未进去,为何?还有,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要终生不肯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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