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丽美
我们站在黑色的仙台结界前，黑色的屏障拔地而起，好像一面无法被理解的墙，是外星人投下的黑石板，我们这些愚笨的人猿站在这朴实的黑墙面前，会被外星人看得一清二楚，干干净净一样。
“这个新开，里面是目前最安全的，”阿黄单手点了点，配着他娇憨的小女孩的外表，有一种微妙的可爱，“没有变态的咒灵，都是正常的水平，好抓，就算阴沟翻船也好逃跑。”
我立起领子，感觉寒风从里面簌簌往外流，仔细嗅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让我想起那天像绞肉机一样布满碎肉和鲜血的涉谷，但是和那天惶惶不安的我不同，现在的我是空荡荡的，没有同情也没有恐惧。
“太冷了，今天先不进去，我坐公交回宾馆，”我顺手拍了拍阿黄扎着小辫子的脑袋，说，“我们先回去吧，你也要回到虎杖那边不是吗？”
阿黄给虎杖撒谎简直成瘾一样，说自己父母在涉谷事故里尸骨无存，自己被东京的亲戚收养，结果转头亲戚也没了命……正好因为那个什么什么咒灵头头作乱，东京的行政机关户籍乱成一团糟，也查不出什么问题，虎杖就出于愧疚，答应了阿黄让他常去找自己。
……虎杖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生来就带什么吸引大叔的buff？阿黄究竟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多担忧和在意……但是他们第一次见也不过是阿黄在警局变成黄鼠狼逃走，还被虎杖踢中腰，按理该是关系不佳。
阿黄这玩意儿，不会真的是喜欢虎杖大哥哥的温暖吧！
我家黄鼠狼来日本给人当舔狗，这说出去宿傩都会笑的吧！
多亏阿黄这个行走的摄像头，我知道虎杖现在在和伏黑去一个赌庄找他们一个好赌师兄，要把那师兄带回来一起救五条悟和津美纪，所以暂时进不来死灭洄游，我可以放心地在里面到处抓咒灵偿还我欠宿傩的咒力。
回去路上，阿黄又去抽烟，板着一张脸往嘴里塞烟，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谁家可爱妹妹穿的洋裙里塞打火机！
他只能叼着烟，随口和我说：“说实话，我活的不久，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持有那个术式的人……第一个。”
我好像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我现在这样缺失了什么东西的样子，他是没见过的，他知道他之前做的事会让我变成这样，但是这样是什么样，他也是第一次见，我只能说：“那我可被你坑惨了。”
阿黄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他常有的那种淡然，有些不协调：“虽然抱歉，但是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后悔的……”
“你自己的决定？”
阿黄笑了笑：“不然我为什么不回去，自然是怕被什么人拔光尾巴毛啊。”
我只能叹气，我被这家伙算计了，但是我也是自愿的，真是麻烦的事情：“我现在的话，对已经建立羁绊的人是有感情的，但是缺少了共情，只能知道他们很快乐很害怕，他们的感情却传达不给我……至于陌生人，真的变得漠不关心了，怎么说啊，感觉很差，我觉得我没办法再好好结识新的朋友了……”
“抱歉了。”阿黄眨眨眼，我以为他会更敷衍一点，结果他很真诚，“我那时候只是在想，既然你定然要失去什么东西来交换，那我不如专门引导你去选择更合适的东西……我们本来在你家就是肩负这个责任的，不然，你们家为什么会养黄鼠狼……”
我们走着走着，前面已经渐渐有了人烟，于是他留下一句：“……人的心其实很容易就会被欺骗。”就轻飘飘地消失了。
我站在人烟稀少的大路上，又一次回头看那高耸于天地间的黑墙，现在这样看去这是无言的墙，但是一旦我进入其中，其中的一切都将向我展开。
只要敢于走入其中，一切真相，都会向我展开。
勇敢。
如果我现在去交换，那我一定会把心中一往无前的勇气给交换出去吧。
就像最开始那一天，我背着我家人跑到人家高专做交换生，结果发烧倒在床上，痊愈后见到钉崎和虎杖的时候，向他们展示咒术，最后给虎杖交换的东西就是对伏黑的，那颗充满真挚感情的心。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那时候人都全着，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没有生生死死无预料，大家都多高兴啊。
进入死灭洄游，双目一黑就从天上往下掉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样进来的阿黄的传送，直到我结结实实真的坠落在地上，把地面都砸出震响，胳膊骨头后知后觉地发出酸涩的疼痛，我才发现我是被死灭洄游的开门杀摆了一道。
阿黄传送都是从空中往下扔人，但是快到地面的时候是会有缓冲的啊！可恶！这样一点都不温柔的传送！肯定不属于阿黄！
而且阿黄要是把我传送到什么地方，一定会在附近等着我。
阿黄的传送是需要标点的，之前能和老黄隔空传送是因为老黄是他的老叔叔，他们有血缘关系。
对……阿黄的传送，是需要和自己有什么特殊关系的东西做标点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天能直接传送回去被真人血洗的地下室，因为那儿有阿黄的小女孩体啊。
总之，我们先不解释阿黄的术式，得说现在最要紧的东西！
我胳膊，我后背，我肩胛骨，我肋骨，我心脏。
都在哀鸣！疯狂抽痛疯狂颤抖啊！
进入死灭洄游第一天，就被开门杀摔在地上，然后因为骨折在地上躺着最后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咒灵或者咒术师干掉吗！
我的一生也太过轻易就结束了吧！
为什么都是咒术师，伏黑他们就把自己锻得活像个人形铁块，千磨万击还坚劲——我就像个普通的人类一样，简简单单从树上掉下来就会嗷嗷叫，最多只能抓着绳子爬个三楼，但是一不小心掉下去还是必哭无疑。
是咸菜的削弱效果吗！我说那个造咸菜的大兄弟，你和咒力有多大仇，非要洗肌涤髓，连咒力强化我的身体都只允许一点点？
我死了，我家这一代的传承就又得断啊！你能不能在乎一下我们家族，给你背债着呢！很可怜很脆弱啊！
“喂……我说你，没事吧。”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我正要侧头去看，那说话的女孩自己在我头顶探头看我，一张精致的小脸，油黑光亮的大辫子，下撇的嘴角，还有隐隐约约藏着关切的眼神。“你是新人吧，都躺了多久了……”
美女！美女！还是有些小傲娇的！黑发美女！
我双眼发亮。
似乎被我的眼神给吓到，女孩本来要靠近触碰我的手又收了回去，离我远了一点，但我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我问你呢，你傻了吗？”
我努力转了转脖子，看她秀气的脸蛋，脑子里爱意沸腾。
会小心翼翼来关心我的，主动和我搭话的善良的美女姐姐！
我激动地回应：“没事，我没事，就是断了点骨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真的好漂亮！我好想认识你诶！”
美女被我吓了一跳，但似乎从我友善的眼神中得到了什么支撑一样，蹲下身靠近了我，哼了一声：“我叫丽美，你没事就快点爬起来啊，在路中央瞪着眼睛干什么呢！”
我也想爬起来，但是我骨头是真的断了不少啊！想要我站起来应该先把我抬进医院，让一个主任级别的骨科医生给我先诊断，然后出手术方案紧急手术，至少一个执照麻醉师加两个打下手的医生，然后住院观察10天，我才能在30天内恢复行走能力啊！达成你让我站起来这个目标啊！
我又不是铁块！我碎了诶我碎了！
我只能笑笑：“我需要你给我借把力……我好像有一条腿断掉了……”
丽美凝视我带笑的眼，好像要从中挖出什么，但是很明显，她一无所获，不过她也不想触碰我——好吧，可惜，她不入套。
我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一开始只是想把什么人健康的骨头交换给我，但是看见她可爱的脸蛋，觉得让这样娇柔的女孩子四肢瘫软躺在地上，心会痛……不管是不是善意，她毕竟愿意扶我一把。
不过没等我想好要拿走她什么东西，她就忌惮地走掉了……也是，在这样充满灭绝人性的大逃杀里，我这样微笑的人实在是太可疑了。
感谢她的小心，她得救了，不过我没得救。
难道我只能在这里等和我传送到不同地方的阿黄找回来……或者直接等死吗？
不过阿黄空间变换很厉害，以他的速度，应该能一天内就探索完这个结界，然后找到我吧。
祈祷吧！少女！祈祷之后遇到的每个人都和刚刚的丽美一样胆小又谨慎，觉得在地上躺着微笑的女人绝对是有鬼是个圈套，然后不远程发个术式把我干掉……或者他们只用像虎杖一样打出带着咒力的一拳就能行，毕竟我的交换条件是肢体接触，接触咒力是不顶事的，只能等死。
我正努力调整自己心态，规规矩矩躺着，忽然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是什么人走到了我头顶，我眨眨眼，看见熟悉的大辫子。
丽美不知道哪里找了个轮椅，随手推到我身边，一脸不满地抱怨：“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身上都落了一身灰……你自己爬上去吧，随便你愿不愿意要……诡异的女人。”
我忽然想回到昨天反驳那时候说“不能好好结交新朋友”的我自己，就算不用共情，我也会觉得愿意随手帮我一下的丽美是很不错的女孩，我挺希望能跟她交朋友的。
“你好可爱啊，丽美，”我真诚地说，“我们做朋友吧，我喜欢你的脸和你的人。”
“喂！”丽美紧紧皱住眉，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你的咒术不会是说这样恶心的话吧！”
我一边费力地用没有断掉的胳膊把自己往轮椅里拖，一边笑道：“诶，倒也没有，我的咒术要是能靠说话就能发动我做梦都会笑诶！”
丽美见我爬上轮椅了，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忽然问我：“你看起来不怎么强啊。”
我也笑起来，对她眨眨眼：“你可以试试，不过我是不想看见丽美这样可爱的女孩被我杀死的……”
丽美看了我好久，最后露出随和的笑容，走到我身后，把我往前推了起来，边走边和我说：“那你就做我的……做我……算了，我正好需要一个人去我家给我擦地板，我看你还挺合适的。”
我拿出那只没断的手扣扣头，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没干过这个……不过为了报答你帮我找轮椅的恩情，我会试试的。”
丽美拍了我的头一把，怒道：“要是你一点用都没有，那我绝对，一定会毫不留情把你抛掉的，你就给我尽力展示你的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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