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将信

不知道是因为把话和汤芝心说开了一点，还是因为婚礼后爷爷奶奶也在林宅多待了几天，抑或是对于父母复婚的可能性终于死心，林郁剑这几日心情反而比之前舒畅了许多。

        所以连带着汤芝心妈妈——也就是他的新外婆，在他家里待了一周的事情，也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反正自己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也就是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餐会遇上。

        要准备的餐食变多了，管家却倒是很高兴的样子。除了林显叫上一些朋友来家里聚会的时候，林郁剑家的餐厅向来冷清。林显父母住在城东，老年社区和老年大学都在那边，因为不愿搬到林宅，三代同堂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不算多。

        “孙孙怎么又长高啦？也不是很久没见嘛，现在多高啦？”爷爷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郁剑。

        “现在1米83吧。”

        “喔唷，可不得了，我记得郁仔从六年级开始突然冒头的，现在都高二了还没停下来的意思哦！可不得往一米九长去！”另一边的奶奶说得激动起来，手在空中比划着。

        “我看他这半年又长了三四厘米的样子。”汤芝心一面帮林显盛汤一面补充道，“我记得刚见他他初三的时候就有一米七几了吧。”

        “这大高个子，第一次见我还以为是我女婿的弟弟呢，闹了笑话。现在的小孩子哦，营养跟得上个子窜得老快。”汤有荣接着女儿的话说。

        “外形是成熟了，就怕内在跟不上。你别说，他这跟着要出国了我还真放心不下。总觉得还是个孩子。”

        “爸，我没问题，你别老一天到晚觉得我还是个小屁孩儿。”林郁剑忍不住抱怨。

        “就是。你当年不也17岁就出去上大学了。我们也没担心你。你17岁可没我们乖孙高呢，现在做了爹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妈，你们怎么老在孩子面前揭我短。你也知道我四五十岁都当爹这么久了还不给我点面子。我看你们就是太偏心林郁剑。”林显在面对自己父母时，也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汤芝心在一旁默默无言地笑着。汤有荣却把话头扯到了她身上来，“做父母的嘛一般都是对自己子女更严格一些，毕竟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当爷爷奶奶了对孙儿就容易宽容。我以前对我们汤芝心也是管得紧，所以啊她就非常独立，高中的时候就边上学边打工了……”

        “这小女子怎么这么辛苦的哦，高中年纪那么小的就要养家了”奶奶看向汤芝心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来也吃过苦。”

        “不吃苦怎么成长起来，我们家又没有男人，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当初还要还一堆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女孩子嘛，早熟点不吃亏。”汤有荣似乎不觉得过去的不如意有多丢脸，在餐桌上一顿坦白。

        “也是可怜过去都过去了……现在就好了，都组成一家人了，大家和睦地生活下去就行了。”爷爷总结了一句。

        “您说得没错。以前我对她是太严了点，过两年，等我当了外婆啊，可能心态也就缓和多了。”汤有荣说着，偷摸看了林显和汤芝心一眼，笑了出来。

        林显与汤芝心相视而笑，汤芝心显得有点为难，林显倒是很温和。

        “那可是好事儿。我们林郁剑也会高兴的。”

        奶奶听起来挺激动，爷爷在一旁小声跟汤有荣补充道，

        “我这孙儿从小就想要个妹妹。”

        “那可真好。不过生儿生女就要看运气了，谁也决定不了。”汤母依旧是笑着说。

        高二下学期还剩下最后几周的时间，林郁剑完成了sat的考试之后，正在慢慢着手文书的准备工作。这个暑假他并不打算再去一次夏校，因而闲余时间比较多。而他的好兄弟胡宇则计划一边准备暑期的社会实践一边准备托福刷分，整个人紧张了不少，和林郁剑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

        比起本部学生在高二末进入高三的紧张感，林郁剑虽然也处于申请季却还算悠闲。每天在教室里除了上课，课余时间也就是和同学们讨论讨论梦校。李诗怡向往纽约那样的繁华都市，十个申请里面估计九个都得填纽约的学校。徐恺觉得西海岸气候更好，城市氛围也更舒缓。其观点被李诗怡总结为：懒。

        徐恺急了起来，说那怎么能算是懒呢？socoolandchill好不好？纽约那种地方又急又忙，开车出门堵到不行，对他这种不出门就会死的人来说简直是灾难。

        出门坐地铁不就行了。好了，知道你只想在西海岸的太阳底下吹吹海风，与嬉皮士为伍了。眼看李诗怡和徐恺的争执就要白热化起来，教室外呼喊林郁剑的声音好巧不巧打断了两人。他正想借此机会离开，于是应声而出。

        已是初夏，日光开始狠照起来。林郁剑长短两件灰色t恤叠穿，下身搭配一条同色系的五分短裤，有些随意。不过或许是因为期末了，国际部这两天也不怎么管着装，要是这幅样子走到本部那几栋楼去，少不了遭一些老师的白眼。

        梁美仪其实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挺多人会喜欢林郁剑。这副宽肩窄腰的身材已初具规模，少年的脸庞却不失稚气；眉宇间的冷漠似是要将一切拒之门外，行为上却总是一股理所应当的绅士感——比如上一秒他下意识伸手为她挡过途径走廊的人群。这反差萌，也难怪学校里的妹妹们这么上头。

        没有太过俗套的开头，“你还记得我不？”之类的也统统略去。她和他有什么关系？或许比她和侯静之间的点头之交还要虚无。不过就凭着她和侯静的点头之交，她和他成人礼上的一面之缘，也许就够了。只要他们都还是学生一天，就会是天然的盟友。

        “刚填完志愿这几天放放松，回来看看老师。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

        眼前的这位学姐语气自然，没有一丝装熟的样子。林郁剑于是继续听她说下去。

        林郁剑和梁美仪站在帆展楼二楼的走廊上，夏日微风正徐徐吹过，少年人的几簇头发迎风扬起，透过樟树林的日照有如精心设计的打光一般映在他们脸上。远远看去，少年少女的身姿是高中教学楼的最佳搭配。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眼里，这一幕随时就要被剪辑为罗曼蒂克的校园青春。

        “我不知道侯静会不会回来看老师。”

        只有离得足够近的人才能辨别出少年那愈来愈沉的脸色，才能听得出，少女的语调并不轻松。

        “但愿她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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