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这有什么？我都这么大了也很爱跟我家里人在一起。”
她的声音温温润润的：“是吗？”
“对啊，即使我已经出来工作很多年了，但是有什么问题我都会跟我爸妈商量，他们两个人总能给我最好的解决方法。”
“真好。”付兮亭顿了一下，语气里的羡慕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我爸妈比较看中培养我独立的能力，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是一个人想解决办法。不过如果实在是解决不了的话……他们也会帮我。”
她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突然沉了下去，感觉很伤心的样子。许至珈听出来她的难过了，便安慰她：“可是这成就了今天的你，不是吗？”
付兮亭没有回答，只是笑。
听起来很愉悦的笑。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付兮亭说：“你吃饭了吗？”
“没有。”
付兮亭也送去了照例的关心：“记得吃饭，你要注意身体。”
“你也是。”
付兮亭抬头，却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坐着的这个地方被手机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其余的地方都是黑黑的。她往床上一躺，将羽绒服在身上好好整理了一下：“我今天回来，我妈给我做了好吃的，还挺幸福的。”
“有你做的好吃吗？”
付兮亭愣住，然后笑着：“更好吃。”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吃上你妈妈做的饭呢？”
他在暗示。
不对，这简直可以说是明示了。
许至珈虽然有些时候有点恋爱脑，但是说话的时候小心思还是挺多的，特别是对付兮亭说话的时候，经常让她意想不到。
“也许会的。”她也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两个人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付兮亭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穿上，早早地上床了。
但是睡不着。
梦里并不安分，无数的梦冲刷而过，像是雨点打在玻璃上，沉重却也消失得很快。
可是却会在玻璃上留下水痕。
一大早付兮亭就醒了，一夜没睡好的困倦与心事重重的强制清醒，对她来说是种精神上的折磨。
迷迷糊糊间，付兮亭换了身衣服，打算去找于双琳。
于双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一开始好像是不接，后来好像是直接拉黑了。
其实事情的真相沈俊都告诉她了，可是付兮亭还是想亲自问问她。
因为天气不好，街上也没什么人。云城其实也不大，付兮亭也没打车，挎着包拉好羽绒服就上路了。
路上行人很少，大家都各自走在自己的路上，没人去在意旁人此刻怎么样。
一路上一直有消息进来，许至珈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隔三差五就给付兮亭发发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付兮亭也都一一回复了。
可她实在没什么心情。
现在她就站在那栋楼下，迟迟没敢上去。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其实付兮亭也知道，可她也只想求证。
每走一步台阶，离真相就越近，可是离人世间的丑陋不堪也更进一步。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踢嗒踢嗒，从一开始与心跳一致的频率，到后来比心跳慢了许多。
走到三楼的时间，仿佛用了很久，付兮亭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让这一次丝毫没有犹豫就敲了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无人的楼道里显得尤为突兀。
门没开。
又敲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付兮亭趴在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人没在吧，自己这是白跑了一趟。
付兮亭失魂落阔地下了楼，走到楼底的花台边，盯着花台上的小花看了好久才坐下，抱着双腿，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面向远方，眼神空洞且没有焦点。
在她的视野里，一切都很模糊。
脑海也混乱成一团。
大脑里竟然回忆不出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画面，那些或快乐或悲悯的生活，在自己的人生中空落落的，仿佛一块丢失的拼图。
包包里还放着付琳给自己的蝴蝶发卡，付兮亭从包包里将蝴蝶发卡翻出来，拿在手里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姐姐！”
付兮亭听到声音忽地握紧了那枚蝴蝶发卡，将它藏于身后，然后转头望去。
于双琳和付延一起牵着付琳往家走，付琳的两只手都被爸爸妈妈牵着，脸上带着稚嫩的微笑，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付琳很惊讶付兮亭会再次来到这里，对于这位姐姐，付琳就是莫名其妙很喜欢她，“我是上次送你蝴蝶发卡的妹妹。”
付兮亭对着付琳浅浅笑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转向他们牵着的手上。
跟爸爸妈妈牵手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付兮亭想破了脑子，也无法在回忆里翻出这段回忆，也不知道是隐藏于记忆的太深处了，还是说根本就没这段记忆。
于双琳见付兮亭盯着付琳看，将付琳抱起来塞到付延手里：“你带琳琳上去。”
“你……”付延瞟了眼付兮亭，“双琳，你一个人没事吧？”
什么意思？付延是怕她会伤害于双琳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于双琳摇摇头，微笑着说了一句“没事”，然后注视着付延抱着付琳上楼。
见付延带着付琳走开了，于双琳便没有了刚刚的笑容：“来这里干什么？”
“刚上楼看一下，你们没在家。”付兮亭完全是答非所问，目光清冷地盯着于双琳，倒是盯得于双琳心里有点发毛。
“我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既然如此，付兮亭也就没有必要在拐弯抹角了：“你要我跟沈俊结婚？”
于双琳也猜到她是来问这个的，心里早就有所准备，所以也就没有矢口否认：“对啊，他们沈家在云城的地位你不知道吗？你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过了一会儿，于双琳突然反应过来：“你没答应沈俊？”
“你问过我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有什么可问的，家里欠钱了，你作为女儿就是应该想办法帮我们还钱。我都替你想好办法了，你不用，你是摆明了跟我们过不去？你真狠啊付兮亭，自己家里有困难居然不施以援手？”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他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跟她说，付兮亭是付延和于双琳的女儿。
其他任何时候，都不是。
“你说凭什么？”于双琳双手抱臂，“再说，你都去做人家的第三者了，结婚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吗？”
付兮亭张张口想要质问她，可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剩一句：“我不是第三者。”
“都被人爆出来了你还不承认吗？”
“我不是……”付兮亭瞪着眼睛，眼眶微微发红，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这次应该是价格谈拢了，所以没闹到警察那里，不用让我去警察局丢脸。”于双琳笑得很轻蔑，“付兮亭，你对你身体的使用，可真熟练。”
付兮亭的背依然挺得笔直，没有低头，目光直视前方，双手垂在身侧，从肩膀的颤抖渐渐传到手掌，然后慢慢握紧双拳。
“付兮亭，这些年，靠着你这副身体，应该有了不少钱吧。”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向外溢出，扩散在身体各处，酸疼得不行。付兮亭惹着发酸的身体，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
第三步，付兮亭转过身，看着于双琳的背影，轻轻地说出那句话：“你本来是最应该信我的。”
她没听见，她已经走进单元楼里了。
小学的时候，付兮亭比其他女生发育得早，是所有女生里面最早发育的。
那个时候基础知识没有普及，付兮亭觉得自己胸好疼，还渐渐涨大，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病，简直吓得不行。
可是她的害怕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付兮亭一个人在家，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哭泣的声音。
最后是邻居张阿姨找开锁公司打开了门，看到付兮亭对着一地的血哭得很伤心。
那天是张阿姨教她如何使用卫生巾，抱着她告诉她女孩子的生理常识。
这些本该妈妈教的东西，于双琳从没给自己讲过。
后来，付兮亭发育得果然很好。那日于双琳难得回来一次，看到她的样子，说了一句：“长那么大，也不知道是勾引谁。”
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学校里有很多男生指着她笑，有女生说她骚，同学们会给她起难听的绰号，可其实这些东西付兮亭自己都觉得无所谓，因为她不在乎这些人。
可是妈妈呢？
付兮亭裹紧羽绒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接到了许至珈打过来的电话。
“喂？”
“亭亭。”许至珈听起来好像很高兴，“那件事情结束啦，警局那边查得差不多了，我找了律师发了声明，已经澄清了，没有事了。”
“真好。”
许至珈觉得付兮亭好像没那么开心：“亭亭，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你把地址分享给我，我马上买票过去。”
“不用了。”
“什么？”
“至珈，我明天就回去。”
“好，我去机场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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