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和谈

上战场之前演练过好几次，本以为会万无一失，可还没等到设计好的中箭戏码上演，对方前锋骁勇善骑射，先下手把章津南从马上射下。

        他本是穿了腰撑被绑在马背上，中箭以后腿还挂在马镫上，上半身栽到地上。若不是在他身边保护他的王小眼疾手快把他托回马背避免马蹄踩踏要害，恐怕性命不保。

        章津南九死一生换来的是敌军深入而后被埋伏好的将士围攻，俘获大半。军中众人当然喜不自胜，这下终于能掌握主动，等着胡人放低姿态来求和。众人乐可章津西乐不出来，章津南被抬回来以后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军医的药箱见了底，他还不见好转，眼看着气色一天不如一天。谁人不知章津西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是以几位医官都不敢放弃，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且治着。

        参汤硬灌下去，章津南不出片刻就会尽数吐出来毫无用处。一位不怕死的医官战战兢兢跟章津西说怕是二公子过不了今日，险些被章津西就地正法砍了脑袋，别人再不敢多说心里都盼着章津南争气挺过鬼门关，免得他们跟着遭殃。

        章津南虚弱的抬不起眼皮，昏迷中不安地抖着嘴唇用气音执意叫着王卿若的名字。半夜王小守在病榻边上抹眼泪，他嘴笨心眼却是实在，跟着章津南这段日子，真心觉得二公子对他好，拿他当人看。下午那会听医官说章津南伤了心脉，怕是不成了，他没忍住扁着嘴哭了，被章津西踹了一脚才捂住嘴强行止了哭。

        后来章津西发了火，医官又拿出好多药材，煎药的煎药，针灸的针灸，章津南这口气便续着。他在这守前半夜，等章津西处理完军务，再来换他。

        念及这些日子章津南对他的好，王小开始小声絮叨：“公子您不能死，少奶奶还在家等着您，她长得那么好看，我知道您舍不得留她一个人，您一定不舍得的。”想起王卿若，他声音里多了点人气儿，“少奶奶不光长得好看，她人也好，对您也好，您不要让她守寡啊。寡妇的日子不好过，我们村的赵寡妇总被刘三欺负，可惨可惨……”

        “咳咳，你，闭嘴……”章津南积攒力气总算突出几个字阻止王小继续说下去，他头疼得厉害。

        听到他出声，即使声音很小很轻却足以让王小激动。他擦干眼泪慢慢凑过去，谨记医官说的不敢一惊一乍，仔细注意不让章津南受惊刺激心脏。

        “公子您醒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您别乱动啊。”离开他几步距离王小才撒丫子跑去叫人。没有他在身边叨咕，身边一片宁静，章津南好受点，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

        跟王小一起回来的除了医官还有章津西，当然不敢大声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安慰他不要怕。医官看后说是见好，脉象平稳了许多，继续吃汤药试试，没准能挺过这一关。

        章津南半昏迷半清醒，不知不觉在床上躺了六天才度过危险期。医官们熬了几个通宵，总算松了口气，他的命是保住了。不过之前身体底子就差，这回又伤到心脉，以后要更仔细的将养。万不能惊悸动气受刺激，否则随时有性命之虞。

        不管怎么说，命保住了就好。

        胡人派来和谈的人提出要见见那日交战时做前锋的章津南，碍于他身体还十分虚弱，章津西没同意。可来使坚决要见，说是不让见就没得谈。

        章津南听兄长抱歉地对他说要他接待来使，摇着头表示他身体不要紧，坐起来说会话还是没问题的。躺了几日，猛然坐起来他便出了一身虚汗，束发穿戴后嘴唇泛起紫色脸色苍白。

        “就躺在塌上见他好了，你看这才坐起来就喘粗气。哥抱你躺回去。”看着弟弟强撑着打起精神，章津西心如刀割，什么国邦礼仪全都不顾。

        章津南闭着眼睛对抗眩晕，故作轻松说：“别，哥我没事，就是躺的久了。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一坐起来就晕，过会就好了。”

        他是个倔脾气的，认准的事谁劝也没用。眼下他和章津西都知道，虽然这一仗他们赢了，却不代表双方继续开战他们还能大获全胜。最好趁着胡人愿意和谈，赶快商议好休战条件，免得夜长梦多。

        来使是个老头，盯着章津南看个不停，眼中隐隐有……慈祥？被他看的发毛，章津南求助地看向兄长。

        章津西不客气地开口问：“你说要见那日前锋，这位便是。我们可以谈休战条件了。”

        来使笑得更慈祥，“将军，休战好说，我们的王说了只有一条，让这位前锋娶了我们公主，我们便同意休战。”

        闻言，章津西愣住，章津南石化，王小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还是章津南先回过神，“不可，我已娶妻，怎么能再娶别人。两国和谈怎能儿戏，我非皇亲国戚不可高攀公主。”大病之中，人还没好多少，激动地拒绝以后章津南喘个不停。

        章津西望着他心疼万分，继续说：“不瞒来使，这位是我弟弟，他自幼身体不好，大夫都说难过而立之年。公主要嫁过来，好男儿多的是，我自会向皇上请旨为公主谋一门好亲事。何苦非要嫁给我弟弟，早早守寡。”

        章津西说这些话的时候快要痛死了。从小到大，章津南的身体，无数大夫下的诊断说他寿数不会太长，家里人从不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抱歉地看向弟弟，得到的回应竟是章津南不介意的微微摇头。

        来使不急不缓说：“我们的王就这一个女儿，对公主最是疼爱，由着公主自小舞枪弄棒。我们公主长得花容月貌，却天生听不见外界声音，正因如此练就好眼力。那日两军交战，公主便在队伍中，她看到公子在开战之前念了两句诗。”

        那日第一次处于两军对峙之中，双方大战一触即发，章津南有感而发念了两句诗：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他多希望这是最后一战，两国恢复和平。

        他这两句诗正是紫金公主常常放在心头的，竟被他在战前说出来，紫金公主的视线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后来看他被兄长射中，她的心揪起来，忘了拼杀只想去他身边看看他的安危。

        这一战他们胡人败了，紫金公主被身边护卫保护着突出重围，回到大营便连日忧心。她听说要派使者来和谈，便向父王求这姻缘。双手翻出花来，比划着非要嫁不可。

        章津南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因为他一时念的两句诗而看中他，还把嫁他当作和谈的条件。

        人他是不会娶的，这世界上除了王卿若他不想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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