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下连1

　　卢伟感情流露。第一次在新兵面前表现出了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沉默，班里的气氛压抑着。没有任何人打破这一份宁静。

　　不自觉的，张爱国因为卢伟之前表露出从没有在新兵面前表达过的一种情感，把他划入了真性情的行列。平时看不出卢伟有什么‘娘们’的一面，对班里的战士不是打，就是骂，可真正到了要下连的时候，对这帮新兵蛋子还是不舍的。

　　晚上的时连队里面安排大家在班里交流。没有课余的活动。卢伟只是象征性地让大家把三公里咬牙坚持下来。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之后，气氛还是沉默。

　　班里的空气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没有人说话，都沉默着等着卢伟继续讲话。但是卢伟也讲不出什么来了。在心里憋了很多话，真正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新兵连三个月的成绩，就看明天了。今天已经把队列战术这些课目给考核了。都不错。达到了要求。明天唯一的体能训练，希望你们能咬着牙坚持下来。来到新兵连这么久，真正跑过三公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们的军事素质还有待加强，但这是你们下连之后的问题了。只要明天全部在规定的时间回来，我卢伟就谢天谢地了。”

　　没有人接卢伟的话。都点了点头。

　　“你们倒是吭一声，明天有谁跑不下来的。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给换下来。”卢伟看着这群沉默的新兵蛋子，心里有些烦躁。这个时候沉默的气氛，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张爱国，你能跑下来？”卢伟对着张爱国，对于张爱国的身体素质，作为班长的他，最为清楚。“可以。”张爱国点头答应。这个时候再不能在新兵连留下什么遗憾了。有了一次两次，不能再有三次四次了。

　　或许新兵连本身就是充满了遗憾的地方，张爱国想着自己只要做好以后的事情就行。从不能回家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在部队要改变自己。

　　虽然训练上一如既往的拖班里的后腿，然而用在他身上的那一份认真，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张爱国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认真，姜维曾经说张爱国的进步很大，卢伟也说他的进步很大，他才回过头来确定，原来自己的真的用心了。

　　不想留下太多遗憾，三公里再困难，也要坚持下来。

　　“好。侯轩，你能跑下来？你跑百米很快，爆发力很强，但是三公里这一块儿，你真能跑下来吗？”卢伟转头问侯轩。张爱国既然有信心跑下来，那就只剩下侯轩了。

　　“应该可以吧。”侯轩不确定回答说。

　　“应该可以？我要的是绝对的效果！”卢伟说道。

　　“可以！”侯轩点了点头。

　　“好，既然都可以跑下来，从明天开始，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出自己的全部能力，把三公里给我坚持跑下来，不要求你们跑得太快，只要一路上保持匀速就行。”

　　“是！”众人回答。眼中充满了兴奋。隐隐带着一丝害怕。

　　怕给班里丢人。三公里毕竟没有测试过。谁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就行了。”卢伟再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就这样一个班的人闲的无聊，又在班里互换了联系方式。期待下一次的相聚。期待下连之后，还能跟自己一起摸爬滚打走过来的战友有一个联系。

　　夜晚就在一片宁静夹带着些许伤悲的班里度过。透过灯光照射在窗外的几棵白杨树上面，已经渐渐焕发了生机，有的树上还长出了绿色的树芽。

　　春天来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新兵们就起了床。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因为支队要测试这群新兵的体能素质，而且跑步这课目用在早上还没有吃饭的时候，较好。

　　在集合之后，众人被营里的解放汽车拉到了一条人烟罕见的马路上，马路因为这群新兵要考核的关系，早就被封锁了起来。要经过这里的车辆都得绕道行驶。好在这个时候经过这里的车辆也不多。

　　班长告诉了自己手下的战士跟着他们跑。说这三公里很好跑，是一条下坡路，而且还是一条直线，跑起来不费力。没有什么难度。

　　新兵们将信将疑。当装有空包弹的手枪强盛响起之后，有的新兵如离弦之箭，猛冲了出去。有的则是迈着均匀的步伐，以平时跑步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的节奏，不慌不忙的跑了起来。

　　很快，因为这是考核的原因，不需要保持队形，人员一会儿就跑散了。张爱国落在了队伍的后段位置。前面还能看见卢伟姜维以及其他班一些优秀的新兵战士一边跑，一边吼叫着。很像疯魔了一般。张爱国弄不明白一个三公里为什么会让这群新兵蛋子这么兴奋。难道是因为跑完这三公里，就意味着要下连了？

　　前端时间还好，基本上大多新兵都能保持着均速。不过之前那些跑的很快的战士，有大部分的脚步都慢了下来，还被后面一匀速前进的战士给超过。他们只能看着这些超过自己，平时训练上不如自己的新兵咬牙切齿。但是很难再迈动脚步追下去。

　　当沦落到了最后的位置的时候，干脆就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往前走了。已经没有了跑的兴致。张爱国却是跟着七班的一个新兵和着步子，慢慢跑。还是在后段位置，不是最后，在他们的后面，还有十几个一边走，一边跑的没有了体力的家伙。

　　“这些家伙，蠢得很，三公里，以为百米冲刺一下就完了。现在没力了吧。张爱国，咱们就这样跑下去，估计几个应该够了。第一咱们也没有指望，不是最后一名就行。”李星星，张爱国记得这家伙。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有道理。但腿却是迈得快了几分。

　　“喂，张爱国，你怎么跑了？”李星星诧异。

　　“李星星，你就跟我这样跑下去。你要是跑不到班里第一，回去之后老子把中腿一起给你费了。”吴国平这些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李星星惧怕吴国平，吐了吐舌头，步子也加快了。

　　等三公里跑到途中的时候，张爱国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困难，两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一点都不想迈动。

　　后面卢伟追了上来，还有腰带拉着脸色苍白的侯轩。在这群新兵跑步的另一侧的车道上，还有汽车逆行，监视他们跑步的状况。有的在中途跑晕了的，直接就被送到后方跟来的车上，让他们上车呆着休息。

　　“张爱国，不错，坚持下去，深呼吸，保持匀速！”卢伟给予张爱国鼓励。班里已经跑残了一个了。陈腾那家伙还远远跟在卢伟身后，伸着舌头，脚步踉跄。

　　“是，班长！”张爱国喘着粗气回答。

　　“不要回答了。前方就是终点。马上就到了。这样跑下去会及格了。要是能跑，步子再大一点，跟着我。”卢伟对张爱国说完，步子又加快了几分。他脸色潮红，微微喘气，后方的侯轩连死的心都有了。

　　张爱国尝试着跟着卢伟的步子跑了不到一百米，就跟不上，喘气越发厉害。步子也就慢了下来，跟在队伍的身后，还是以匀速前进。

　　最后，跑到终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比起那些在中途跑了一半就歇菜了的新兵，心里要好受一些。不管及格没有，这三公里算是跑下来了。这个兵。没有白当。

　　等到所有新兵回来的时候，略作休整，因为还没有吃早餐，直接又把这些新兵拉回了连队。在车上很多人脱掉了自己的绒衣。跑完步很累，加上几十号人挤在一个车厢里，身上的热气散发出来，让人觉得有一种很不适应的燥热。

　　“别脱衣服，这样回去以后感冒了不好整。”班里有班长看着。卢伟额头冒汗，还在阻止这些新兵脱下绒衣。

　　不过这个时候除了六班的战士能听卢伟的话之后，其他班谁管得着呢。自己的班长都没有说自己，你卢伟管什么！

　　看到这群新兵蛋子不听自己的话，卢伟也不生气。只是暗笑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不能制止这些快下连，已经脱缰了的新兵蛋子了。

　　如平时一样，准时吃饭。然后打扫卫生。接下来还得考核战术，俯卧撑，仰卧起坐这一类的科目。在一个早上的时间，历时两天的考核，终于完成。

　　众人很是兴奋。完成了考核，就意味着自己马上就要下连了。因为考核的原因，加上回到班里有的班的班长又骂了新兵几句。整的这些新兵蛋子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连了。

　　下午的时候，连队所有人都被集合了起来。已经换了的连长，一个刚来不久的新兵连连长，对这些新兵说支队领导对这一次的考核很不满意，要把在13分钟以后回来的人聚集起来，重新考核。

　　很不幸。张爱国13分13秒。在重新考核的时间之中。

　　“怎么会这样子呢？”张爱国有些埋怨自己。要是当时再快一些，自己不就及格了吗？而卢伟回到班里则是黑着脸，看着这些自己一手带起来的新兵。有六个要重新考核的。这就占据了班里总人数的一大半了。

　　“重新考核的不要自责。13分钟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支队领导要求太高。咱们当然没有多大的能力能够满足他们。不过，等到重新考核的时候，你们这几个需要重考的，我会把你们给换下来。你们有没有意见？”

　　卢伟说完，扫视要重新考核的六人。张爱国，栗辉辉，陈腾，侯轩，陈浪，陈雪。

　　“没有。”张爱国大吼着。

　　“其实你们有意见也没有用。看过了，13分钟之后，基本上就是你们的极限了。昨天你们跑步的时候，我把你们都观察了一遍，能跑到13分钟的没有几个。这样也好，我们好找人换掉你们。”卢伟说完走出了班里，开始去张罗到底要找那些人来帮这六人来考核。替考人员的名单，以及补考人员确定不能考核的，要在傍晚的时候把名单给列印出来，好具体安排重新考核事项。

　　张爱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考了不通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身体素质就那样子。跑到三公里终点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晕了，老流清口水，要是多跑一会儿，多半得吐出来不说，晕倒也是迟早的事儿。晚上，替考人员的名单也列了出来。一连的人帮二连，三连，二连，三连的人帮一连。这样互相帮助，替换了名单。替换了角色，顶替了不合格的家伙。

　　张爱国他们这些不能再次考核的人走出了队伍。在人群中，跟人说说笑笑，刚好这个时候碰到了刘宇超。这九二年的家伙看到这群考核没有通过表面还有说有笑，没心没肺的战士，骂道：

　　“你们这些家伙，也有脸笑出来？考核都通不过，还怎么在部队上混呢！”这话说的所有人脸色微红。没有人反驳。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解散之后，回到班里。不再关心考核的结果。毕竟这一次不管能不能赢得支队领导的满意，是次要的。重新考核，也只是一个态度。

　　如预料当中的一样，所有新兵考核都合格了。

　　在晚上回到班里之后，却是一点下连的动静都没有。后来王君跟这些战士开玩笑的时候说：

　　“支队长发话，新兵考核不及格，让你们继续在新兵连训练一个月的体能。”

　　“啊？怎么这样子啊？”

　　“不是吧？这郁闷啊！”

　　“·····”还有好多不满的声音。嘘声一片，王君怕被这群怨愤的新兵蛋子的怨气给消灭，赶紧躲到了队部。

　　考核任务完成的第二天，没有人听到下连的动静。第三天，还是没有。众人都把王君的话给当真了。难道真的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下连吗？那这样子以后不是还有很多的苦日子要过啊？完了！

　　不过在晚上的时候，这样的担心就没有了。八点钟，所有的新兵都回到了自己的班里。卢伟教他们打背包。虽说进入新兵连最先学的就是打背包，可是还是有很多的人不会。

　　当所有人背包打好之后，连带着鞋子，脸盆，都打在一起，还把存放在库房里面的携行包都拿出来了的时候，众人知道这终于要下连了。

　　三个月的的时间，终于熬过来了。再回头一看，以前需要过一天数一天，算算离下连的日子的那种生活，已经过去了。不用继续生活在班长的淫威之下了。

　　当背包打好，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晚上睡觉，已经停了的暖气片，再次热乎了起来。卢伟让新兵们盖着大衣，就睡在床板上面，跟战友挤一挤。

　　晚上，卢伟又说了很多话。都是让这些新兵到了连队里面好好干，然后也说自己以后休假的话，会下连去看他们。

　　很多人都当真了。也有几个不以为意。可脸上都没有表现出不满的神情。

　　然后卢伟又告诉张爱国，说他能知道已经确定分在哪里的几个人。

　　张爱国不懂卢伟的意思。然后卢伟又告诉大家说道：

　　“李文平留在一中队。你应该是去湟中。其他人，我不知道。也不作透露了。”在新兵们有些丧气的情况之下，卢伟又告诉张爱国说：

　　“我老家也是湟中的。多坝的。六月份我休假，到时候我来看你。我跟湟中的连长认识，以前一起呆过，我们关系好，等你下连之后，我托他照顾着你。”

　　张爱国热泪盈眶。倒不是因为卢伟的话。而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了。不说卢伟平时再不行，对班里战士不是打，就是骂，可他始终是把自己领到军旅生涯，教授自己东西的第一个班长。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把大衣拿了出来。其实晚上就是一个人盖着大衣睡觉，也不冷。不过还是挤在一起了。张爱国在睡不着，最后又返回了自己的上床，看着墙壁，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眼泪又掉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从来到部队之后，这就老爱掉眼泪。到最后，觉得累了，脑子里传来一股倦意，他才慢慢睡去。

　　等到第二天，老早就有车队从其他地方开来，整整齐齐停在了训练营的前院。让所有人都背着背包，提着携行包，集合，然后走齐步，走到后面的大训练场，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带着大檐帽。穿着常服，没有系腰带。

　　新训任务圆满完成，按理说领导都应该要发表一通讲话的。可这个时候就没有真正发表什么讲话，就是说了一些新兵们在新兵连的表现很好，让这群新兵下连以后好好干。然后轮流讲了一番，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讲话。

　　最后是轮到了参谋开始念人员花名册。最开始分流的是要去往三县的兵。因为三县那地方比西宁要远得多，如果放在后面的话，加上这路上有冰的原因，车辆行驶不快，估计回去之后，时间会很晚。

　　最开始念的是湟源。没有六班的战士被分过去。大概有十多个新兵，被分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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