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折 衣带渐宽终不悔
洛尘下楼时很不巧的碰到了正要上楼的玉无衣，洛尘本想面不红心不跳的路过，却又在不远处被玉无衣叫住。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玉无衣站在高几阶的楼梯上，眼中明显的担忧之色，洛尘心中一软，或许他是真的担心苏洛尘的吧。
酒楼外，行人稀少，偶有挑着担子卖夜宵的老人走过，深巷中犬吠频频。
洛尘看着自己面前的玉无衣，剑眉星目，俊雅非凡的样貌，气雅如竹，和魏宫鸣一样的样貌，世间再无第二人了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洛尘望着玉无衣道。
“洛尘，我不想你这样。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以后依然会像亲妹妹一样照顾你的。”玉无衣说的诚恳。
“我哪样了？”洛尘不知道他指的什么，跟他分手后她好像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我不想让你不顾自己的清白。况且你周围的人不简单，武功深不可测。最近传言邪教九渊阁尊主频繁出现在江湖，我怕你交错朋友，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玉无衣伸手抚上洛尘的肩。
“喂，我说，玉无衣。”洛尘终于明白他说的是她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和男人一起睡的事，对他的言辞觉得甚是无语。
“首先，请你记住你是你，我是我，我做什么事都是和你没关系的，包括和谁在一起，请你不要总往自己身上套好吗？”洛尘躲开她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玉无衣被洛尘说的语塞。
“是，我承认，以前苏洛尘爱你爱的死心塌地，可不代表现在我就非得喜欢你啊。”洛尘看着玉无衣那俊秀脸铁青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甚是解气。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一直戴着我送你的碧玉簪子？”玉无衣目光盯着洛尘脑后坠着珍珠的簪子。
洛尘伸手摸了下，原来这簪子是玉无衣送的啊，怪不得苏洛尘这般珍视，想必当初是当做定情信物来看的吧，却奈何桃花有意流水无情。
洛尘淡淡回道：“这个你不必多想，我只是看它样式别致而已。指不定哪天就腻了。”
“你！你怎么自从失忆后就换了个人似的，怎的如此言语刻薄。”
“没什么，拜你所赐。”洛尘含笑回敬。
“你！”玉无衣气极，拂袖转身要走，想到什么又道：“明天归远山庄你最好别去，原因你也是懂的。”
“你等一下。”洛尘叫住要走的玉无衣，看着他微微侧头，深吸一口气道：“玉无衣，苏洛尘为了你做过很多事，甚至舍过命。这些已经够付你对她的情分了。现在我们互不相欠，相忘江湖，各生欢喜吧。”
夜风卷了洛尘的话语拂过玉无衣的耳膜，掷地有声，飒飒悲鸣。
玉无衣僵了僵，唇角隐约动了动，终是走进了酒楼。
望着和魏宫鸣如出一辙走远的背影，让洛尘有了些许怀念那个世界。不知魏宫鸣怎么样了，这样的别离是谁都不愿意接受的吧。原本普通的分手，没想到成了永别，对自己是，对苏洛尘亦是。
抬头看了眼泛着光晕的月亮，眼角有冰凉液体滑落，洛尘忽然就不恨了。因为她听到玉无衣嘴角的嗫嚅，他说，对不起。
在二楼的一扇敞开的窗户前，长身站着一个人，玄衣如夜，深沉高远。
洛尘沿着楼梯行走准备回房睡觉，却在楼梯的尽头看见了面无表情抱刀站着的阎刃。
“嗨，阎刃，这么晚还不睡啊。”洛尘说着迎面招了招手。
却在具阎刃几尺距离时，洛尘只觉得眼前殷红闪过，眨眼间阎刃那把大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洛尘心里那个恨啊，要不是这个身体受了内伤，她早就见招拆招了。
“你这是干什么？”洛尘冷眼看着她上方的阎刃，敌不动我不动。
“你接近尊主的目的是什么？”阎刃棕色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但眼中并没有杀意。
“我没什么目的啊！我也是不知怎么就上了贼船，哦，不，是在一起。”洛尘看对方皱眉连忙改口道，“你要相信我我对你们尊主绝对是无害的，我留到现在也是因为流景委托我照顾你们尊主。”
看着阎刃这架势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啊，这护主心切的心洛尘倒是佩服，于是继续道：“等这件事情完事后，我一定会走的，毕竟咱们本来就不同路，我还要有事情要做。”
洛尘说的是事实，她主要想逃离是非和麻烦，在这个时代找一种适合她的生活，最后找到回家的路。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洛尘的话让阎刃放下心来。却在看到她下一步动作时，顿时惊了一身冷汗。
“放心吧，我……啊！”洛尘刚想上前一步却忘了脖子上还有刀，而阎刃虽然及时收了刀，脖子上还是划了浅浅的痕迹，有血丝渗了出来。
洛尘伸手抹了一把，心暗惊，还好只是划破了点皮而已。
“没事没事，只是划破了皮，不过阎刃，你这刀真是够锋利的，不愧是好刀啊。”洛尘看着阎刃开玩笑道。
阎刃那棕色瞳孔深深看了洛尘一眼便转身走了。
洛尘叹了口气，今天这是怎么了，非得在这楼梯上来个狭路相逢。
洛尘进屋的时候，玄衣男子正在喝茶，举止高贵难喻，在闪烁的烛火和氤氲起的热气间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洛尘看着眼前气质卓然不可亵渎的人，想必自己和他终不是一路人吧。
“去哪了？”玄衣男子放下茶盏，突然看向洛尘道。
“没干什么啊，就是到处溜达溜达。”不知怎的洛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见过玉无衣。
“哦~真的吗？”玄衣男子突然起身走了过来，步履缓慢，银色面具上是流转的光芒，子夜的眼眸里映着她有些惊慌的表情。
不知怎的洛尘忽觉周身气压骤降，沉闷的有些呼吸不畅，洛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似是看到洛尘无意识的动作，玄衣男子瞬间敛了气势，走动洛尘前，伸出修长的手指。
洛尘只觉得对方骨节分明好看至极的手拂面而来，等她缓过神，那双温热的手正抚着自己的脸颊，拇指若有若无的抚摸着。
洛尘只听得男子隐隐的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害怕我的，最不想的就是看到你怕我。”
洛尘愣住了，这鼎鼎大名的九渊阁的尊主怎么自从丧失武功后多愁善感起来了呢。但还是道：“嘿嘿，哪有，是师父你气场太强大了。”洛尘巧笑嫣兮。
“这是怎么弄的？”男子手指忽然滑到脖颈，眼里墨色渐深，冰寒之气凛然而出，杀意汹涌。
玄衣男子的态度惊的洛尘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他说的是她脖子上的刀痕。
洛尘连忙抓住男子的手道：“没事的，只是皮外伤，他也不是故意的。”洛尘安抚道。
“你竟然还为他辩驳？”玄衣男子看了眼自己被洛尘抓住的手，抬头望着洛尘，眼中墨色如冰，拒人三尺。
只见他冷然道：“你竟真爱他如此？”
洛尘被他的话说的晕头转向，她什么时候喜欢阎刃了？
玄衣男子见他不答话，似是默认，周身寒气更甚隐有杀意，看了眼洛尘，便拂袖而去。
洛尘这下懵了，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隐约看到了些许伤感，这生气加伤感的情绪要怎么说？
但是洛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其中的杀意太过明显让洛尘心惊，他不会真的要杀了阎刃吧。
洛尘不敢多想连忙转身抱住欲要出门的玄衣男子。
“你不会真要去杀了阎刃吧，阎刃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他只想确认我对你是不是安全的，他对你很是忠心的。”洛尘双手死死抱着男子，生怕他挣脱自己作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洛尘甚至能听到烛蜡滴溅的声音，只觉得她手臂都要圈的发麻了，对方才放软了身子，慢慢的转过身来。
“这是阎刃弄的？”一如既往清冷的语气，只是里面藏着些不自然。
“对啊。”洛尘眨了眨眼，看着对方眼里确实没有了怒气才放心下来，不过他以为是谁弄的？
洛尘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想着赶集转移话题，于是拉着他的手走到桌前坐下，顺手斟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师父，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明天我能不能不去归远山庄呢？”这个是洛尘一直担心的问题。
“不可以。”玄衣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在你来之后徽城也来了些外省官府人，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不是吧，这丞相府的人还真是要赶尽杀绝了。
洛尘叹了口气说道：“即使这样我也不能跟你们去啊。”
洛尘有些为难，犹豫再三，横了横心，从怀里拿出那凝霜般的白虎玉道：“师父跟你说实话吧，这个，其实在我身上。”
“然后呢？”男子低眉喝茶，未见波澜。
然后呢？洛尘被眼前男子的话问的发愣，忍不住条条分析道：“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失忆了嘛，醒来之后就发现了这块白虎玉，江湖中不是传言有人杀了归远庄庄主夺了盟主的信物白虎玉嘛。”
洛尘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无奈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你说我这去万一被人发现，不是去送死嘛。”
洛尘省略玉无衣的事，毕竟这是苏洛尘的私事，不过谁知道苏洛尘给自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这白虎玉是至纯之物有驱寒镇邪功效，对你身体有好处。”
又是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洛尘不明白他的意思。手里摸着白虎玉，说也奇怪，指尖的温度虽微弱但却能温暖全身。
自从有了这个白虎玉洛尘畏寒的毛病确实好了不少，自然知道这是个宝贝，但是，“这是别人的啊，虽然用着是很好。到时还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呢。”
“明天你站在我身后就好。”玄衣男子看着洛尘淡淡的说了句。
呃，眼前男子的意思是他会保护自己？但是他都没有武功上哪保护她？
洛尘正想着，只见对方目光闪了闪，忽然眼前修长手指闪过，定睛一看，男子手上正握着自己头上曾经玉无衣送的发簪。
洛尘正疑惑着，男子手一松，那本就有些旧的碧玉簪子当即就碎成两半。
“这……”洛尘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可就这一件值钱的东西。”
“你不需要。”玄衣男子说完便不看洛尘起身向床榻走去，随手脱了玄色长袍，侧头看着洛尘道：“睡觉。”
洛尘语塞。话说今晚夜尊情绪怎么如此不正常，眼角瞥到地上静静卧着摔着成两节的簪子，这夜尊不会是知道我和玉无衣的什么事情吧，难道他在吃醋？
洛尘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吓了一跳，甩甩脑袋清除这荒谬的想法，这九渊阁的夜尊怎会看上我这黄毛丫头。思此便老实的脱了鞋上床睡觉。
黑夜里，男子长发如瀑，单手撑着头看着怀里起仰八叉扒着自己的人，眼里夜雾弥漫，消了冰色，另一只手握着洛尘的手腕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
梦境如往常一样温暖熨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细流窜至全身，似乎补缺了身体某处的空缺。洛尘哼唧了一声，转身又睡了过去。
夜晚，云纤歌的房内。玉无衣和云纤歌分坐两侧，桌上热茶轻缓而上。
“纤歌。这是江湖医圣弥月半调制的艾叶附子丸，据说对祛除寒毒有一定功效，我托朋友给你带了一瓶，希望对你有帮助。”玉无衣说着从袖口拿出一青花瓷瓶递了过去。
“谢谢。”云纤歌浅浅的笑着，温柔而飘渺，“你的朋友怎么会在这里？好像跟夜哥哥很要好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从洛尘失忆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玉无衣也是不解。
“那白虎玉也在她那里吗？”云纤歌蹙着青黛的眉有些担忧道。
“你放心，我会尽量去寻找白虎玉的下落，一定会找到白虎玉为减轻你的寒毒。”玉无衣担忧的看着纤歌苍白的脸道。
每隔几个月纤歌都会寒毒发作一次，浑身冰冷，甚至眉宇间都结有凝霜，让他甚是心疼。
他也问过纤歌这毒从何而来，纤歌只是淡说是娘胎里带来的。而这寒毒据说只有上古的玉钰才能镇压。但这上古的四块玉钰早就散落在大陆的各个角落，不知现在何处，唯有这白虎玉有路可循。
虽然只是传说，但是只要是有一线生机他定不会放弃。
“没关系，已经那么长时间了，不用急于一时。”云纤歌笑着安抚道。
她低眉想了想，伸手拉住玉无衣的手，莺啼婉转般声音萦绕而来，“我觉得白虎玉的下落还是要从苏洛尘身上下手。真是辛苦你了，无衣。”
“嗯。”玉无衣看着自己手上的柔荑，心中柔软起来。
那张口想要询问白日她口里的夜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怎会让她如此挂心，但看到她温柔妩媚的笑时，却又咽了下去。
窗外夜色如墨，屋内一个有君子浩然之气，一个有仙人之姿，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一对妙人，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徒煞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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