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折 殷勤且更近离殇
邺城的街道虽没有翊城南风街那么繁华，但店铺酒肆，摊贩市集一应俱全。
洛尘穿梭在各色人流中，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不新奇，却苦了在一旁跟随的流景。
他着实不明白眼前这女人为什么看着什么都想买，却什么都都没买呢。当自己问出疑问时，对方一脸你这就不知道的表情说道：“逛街的目的在于逛。”后便转身就进了一家首饰店。
洛尘自然是不会承认那是因为自己穷，如果她够有钱的话，谁不想买买买！她那点小积蓄还是抠搜行事的好。
首饰店的老板见进门的两人，女子衣着普通，只着了襦衣长裙，料子也是极普通的粗棉，只是那眉宇间随性淡然的气质倒让其出彩了几分。而旁边的男子则不同，那男子着了苏州顶好的绸缎，价值千金。
思至此，眼尖的老板立刻哈腰赔笑迎了上去。
洛尘悻悻然听着对面老板滔滔不绝的介绍。这个是翡翠琉璃簪，世间独此一枝，那个是沧海夜明珠，遗留万年的宝贝......只不过这长篇大论，满脸堆笑都是向着她旁边的流景的，倒是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想来自己这身打扮也知道她是个穷鬼。
只见流景摇着折扇，不慌不忙的打断老板讲话，扔出一句：“老板你搞错了，我旁边这位小姐才是金主。”
老板瞬间变了脸色。
“咳咳。”洛尘轻咳一声，环顾一周，见店铺虽小倒也齐全。眼角瞥到角落里的木架上悬挂着一条纯黑的墨玉缎带，质感光滑顺泽，阳光落在上面，隐隐溅起数道光晕。
“老板，我想看一下那个缎带。”洛尘指了指角落。
“那个啊，这可是上好天蚕丝织成的发带，也是很贵的，没有十两银子我可是不卖的。”老板扫了眼洛尘，语气轻蔑。
洛尘无视他的眼神，摸着手里轻若游丝，韧如蒲柳，这如墨的色泽让洛尘想起那气势凛然的尊主，这发带倒是和他很配。
“二两怎么样？”洛尘晃了晃手里的发带，皱眉挑剔道：“这发带放在这里已经好长时间没人要了吧，你看看这都落灰了。哎呀，这怎么还脱线了啊？你看看。”
洛尘把发带递过去，待老板要仔细查看时又迅速抽回来，道：“二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否则我就不要了。”
洛尘把发带拍在柜台上，手指轻叩，期间还不忘流露出嫌弃的眼神。
“你……”柜台后老板看着眼前女子不断挑剔的眼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一时哑然。
他想了想这发带确实是压箱底的货，赔钱卖总比卖不出去好的多，于是一咬牙摆手道：“拿走，拿走！”
洛尘心中暗喜，小心的把发带放进怀里，顺势“啪”的一声拍了张银票在柜台上，接着道：“老板！找零！”
老板定睛一看，一百两银子的票子！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
洛尘欢欢喜喜出了店铺。一旁的流景终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早早的露出那一百两银子，白白因为看起来像穷人而受了那么多白眼？”
“我为什么要为了那莫须有的虚荣而多浪费银子呢？你看现这结果不是挺好的吗？”洛尘回头望了眼店铺里气急败坏的老板，然后一招手道：“走！饿了！吃饭去！”
流景晃着折扇看着前方的洛尘但笑不语，自己似乎没有选错人。
不过，流景摸摸下巴，刚才那条发带估计是给尊主的吧，这估计是尊主用过的最廉价的东西了吧，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已是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晚霞余晖照着大地昏昏欲睡，静谧而美好的样子。陆续有人挑了扁担来卖各种吃食来卖。
洛尘挑了一个生意不错的馄饨摊坐下来，虽是自搭的小棚，桌椅简陋但却干净，朝着忙碌的两夫妻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想不到洛洛喜欢来这种地方吃饭。”流景掀了衣摆在洛尘对面落座。
“我也想不到你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也可以接受在这样的地方吃饭。”洛尘看到他刚才极其自然的落座，并没有丝毫的厌恶感。
在现代况且有人抵制路边摊，更何况是阶级明显的古代。像流景这样衣着不俗的坐着吃路边摊，不是他城府深就是有故事的人。
不过呢，洛尘不太喜欢探究别人的故事，于是岔开话题又道：“说吧，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洛尘可不认为才跟对面的人相处几天关系就可以好到可以互相陪伴逛街的地步。
“洛洛真是聪明，太聪明的女子可是嫁不到好夫婿的呢。”流景轻摇折扇笑道。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洛尘作势起身要走。
“说，说，我说。”流景伸手拉住起身的洛尘道，“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看着眼前突然一本正经严肃起来的流景，洛尘不觉也端坐起来。
“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今晚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希望你帮我照顾尊主。”流景轻摇折扇，说的云淡风轻。
“什么？”此话一出，惊得洛尘差点掀翻了桌椅。幸而妇人端了馄饨上来，放在两人面前才让洛尘有时间稳了心神。
“我说，你是开玩笑的吧，他不是什么九渊阁尊主吗？怎么会需要我照顾呢？”洛尘搅着碗沿有些油腻的馄饨，压低声音道。
“其中缘由我不便细说，我只能告诉你，尊主被人暗算下了药，内力逐渐减弱直至全无，在尊主恢复功力之前请你帮我照顾他。”
“什么人暗算的？”洛尘倒真看不出那冷傲孤绝的人竟已经丧失了内力。
“这笔帐早晚会算的。”流景眼瞬间闪过中杀意，随后又缓缓道，“江湖中已经起了流言说九渊阁尊主内力尽失，各路仇家蠢蠢欲动，特别是绝影楼。”
“等等。”洛尘打断流景的话，“那这样的话，不是还有阎刃？你把尊主的安危拜托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会太草率了吗？”洛尘用手指了指自己。
洛尘是非常讨厌有人把重要的东西托付自己的，那让自己很有束缚感，那种实质性的责任感会让自己倾其全力，不予余力奋力而上，最后筋疲力尽的感觉让自己虚脱。
所以洛尘尽量使自己远离麻烦，可谁曾想麻烦却接踵而至，让人措手不及。
“阎刃武功自是不用说，但是其他的还是需要你来照顾的。”流景看着对面皱着眉一脸不耐的洛尘接着软软的刺上最后一刀，“他不是你的师父吗？况且他对你不错不是。”
洛尘哑然。对她是不是不错她是不知道也无从比较，但是她确实在云隐寺欠了那孤冷的人一个人情。比起麻烦，洛尘更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流景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人，便知道她同意了，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洛尘极其郁闷的说了句，“我尽力，别指望我做的多好。”
流景笑着颔首，算是答应。他知道，她一定会倾尽全力。
“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我师父是九渊阁尊主，那阎刃是保镖吗？”洛尘低头吃了个馄饨，馅大皮薄，现在却是食不知味。
“阎刃那么凶神恶煞怎么会是保镖。”流景仿若听到好笑的事情，眉目都张扬起来，“他可是往生殿的殿主，也是往生殿的第一杀手。而往生殿隶属九渊阁”
洛尘了然的点点头，想起阎刃那挥刀而下的杀气和超凡功力。想来杀手更为符合他。
“听早上的那群人说，往生殿偷了归元山庄的什么白虎玉，还杀了他们的庄主，是真的吗？”洛尘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这个，毕竟这是关系到这具身体的事情。
“九渊阁和往生殿想要什么人和物从来都是光天化日明刀明枪。”流景嘴角掀起最大的弧度来表示他的嘲讽。
洛尘看着他嚣张的摇着折扇，陷入沉思。不是九渊阁的话，难道真是这个身子杀了归远庄庄主？如果都不是，那会是谁呢？
洛尘搅动碗里的馄饨，早先热气腾腾的汤食早已冷却成指尖冰凉的温度，让人没了胃口。
天边云霞烧天，极度妖娆魅惑，照着这多事又清闲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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