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亦何欢Ⅳ
鬼冢教官前脚迈进射击场的时候，泷川飞鸟刚把最后一口面包囫囵吞下。借训话的机会争分夺秒地补滴人工泪液，泷川觉得自己好像上课补妆的女高中生。
他戴上隔音耳罩，十分感兴趣地端详□□：新南部60型左轮，枪管153mm，樱花型运动转轮□□，质量不低于12kg。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包括枪械使用这一条。
但是——
“七环、六环、七环、九环、四环。”鬼冢教官盯着他打完五发子弹，“作为新手成绩还算勉强吧。要多加练习！”
泷川点头称是。很遗憾，有种会，叫做脑子会了，手不会。他的身体和肌肉明显跟不上精准的大脑操纵——这算个什么失忆？失忆不应该是留着身体记忆、扔掉高级记忆吗？
他看看左边降谷零，五发五中；右边松田阵平，已经把□□拆了……呃？
“哇哦。”他感叹道，问萩原，“他平时也这么旁若无人？”
“小阵平他是拆解狂魔啦，还试图改装过我家的车呢。”萩原研二见怪不怪，诸伏、降谷和伊达航纷纷露出大为震撼的表情，“松田，鬼冢教官过来了。”
昨天的训话、顶嘴和打圆场又发生了一轮：松田发出挑衅！鬼冢教官的怒火max！伊达航班长出现了！鬼冢教官被突然出现的工人叫走了！泷川飞鸟叹为观止，觉得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很多次。伊达航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好，那么就让我把偷藏子弹的人找出来，让他自首！”
“全体搜身，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吧。”泷川提出。
“不，搜身的话，”伊达航摇头，“可能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降谷零插话：“如果不让松田自己洗清嫌疑，他也会变得像他父亲一样的……”
降谷他肯定知道这话一说出口就会引发新一场打架吧？泷川飞鸟内心吐槽道，就连自己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等等，也就是说，他是故意为之。
“你这明明一无所知的混蛋……”
“没错，我确实不知道，所以请你能告诉我吗？”
降谷确实如他所言当面问了。难道说，这也是一种表示友善的方法吗？泷川茫然地想，他完全弄不清楚其中曲折复杂的逻辑关系。
“告诉你倒是无妨……等我把你打倒再说！”松田咬牙提拳，一场斗殴箭在弦上。泷川飞鸟直觉不能让他俩在这个节骨眼打架，正准备故技重施进行一次嘲讽吸引仇恨——
就在此时，天花板砰然碎裂！
兵荒马乱的集体解救结束之后，降谷零在天台找到了松田阵平。他在楼顶防坠落的围墙顶端那一小块面积仰面躺着，就像对于拆解和爆破的爱好一样——他喜欢危险的地方。
“所以说……”降谷零问，他盯着对方翻下来后靠在栏边的背影，“你到底为什么要成为警察？”
“当然是为了揍一顿警视总监啦。”松田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好让我出出这口恶气！”
“噗。”降谷没能忍住笑，心想：为什么他身边有趣的人这么多？
松田对他横眉立目：“有什么好笑的！说来，你呢？”
“是为了找人啦。”降谷说，“一位对我有着重大意义的女性。”
“你这家伙比我想象中要肤浅啊。”松田正眼看他，“明明看起来是个这么正经的家伙。”
“哈哈。”降谷零不以为意。
这时他们同时听见一声声响在他们身后响起。
“谁？”
“……喵~”
“……”
“……”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警校天台。
“泷川，你学猫叫一点也不像。”降谷零委婉地指出来人身份——忽略他快要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事实。
“它不叫啊！”泷川飞鸟抗议道，从水箱后面转出来，双手提着一只黑猫，“动静是它撞出来的，还要我来背锅……”
三人哈哈大笑。泷川飞鸟把猫放到地上，那小家伙一溜烟地跑掉了。
“你怎么在这里？”降谷零问，“那只猫是？”
“有点好奇而已。”泷川飞鸟说，“应该是学校里的猫？我好像看见过一回。”他在天台边缘坐下，凝望远处黑暗中属于东京繁华地带的万家灯火。
“话说，你那一下可真够耍帅的。”松田说，“飞身上二楼，还盯着绳子说——”
“没记住吧？”降谷零善意地嘲讽，“‘凯夫拉纤维，比强度高，剪切强度低，直接用枪打，训练用弹打不穿’。”
“停停停。”泷川飞鸟举手讨饶，“不要重复我的话，好奇怪。”
“哦？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呢。”降谷零笑道。
“不过，亏你能直接扑到安全绳上去。”松田咂舌，“那得有六七米了吧。怎么做到的？”
“助跑，踩栏杆，后蹬起跳。”泷川如实重复自己的动作，“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总归试一下。”
“你不害怕吗？”降谷零问。
“怕啊。”他严肃回答，“怕我速度再快点，就要在松田把枪组装好之前用抹刀把绳子锯断了。”
松田露出危险的笑容，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朝他走来：“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交流一下……”
降谷零抱臂，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原来你们把打架叫交流。”泷川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退后，“我懂了，你俩关系一定很好……”
他拔腿就跑。警视厅警察学校的夜空中回荡着松田阵平的咆哮：“混蛋！给我站住！”
绕着天台跑了四圈后泷川主动服软，挨了松田徒有其表的两拳，盘腿坐在地上扒开眼皮滴眼药水。
“干眼症。”他先解释以防被问，“问题不大。”
“怪不得你眨眼频率那么频繁。”松田托下巴，“不对，没人问你这个啊！”
“既然你听到了我们两个当警察的理由，”降谷零微笑，“等价交换才行吧。”
“唉？”泷川没想到会被问这个，“啊——其实我蛮佩服萩原的。”
“不要转移话题——”
“你看，他发现子弹那一手，我根本不可能想到，这种技巧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应用起来是相当难得的。”泷川诚恳地说，“还有班长和诸伏，行动很迅速，对于形势的判断也非常清楚，那种正义感感染得我都想做点什么……”
他扫了一眼看着他露出“等着你夸我”表情的二人，继续说：“还有紧密默契的团结协作，总之是让我深受感动。”
“你就是不想说我和零的好话？”松田眯眼威胁。
“哦——你们已经互称名字了？”泷川啧啧，“进展好快——”
“咳。”降谷零被呛到了，“那，我可以叫你阵平吗？”
“话说，萩原会叫他小阵平哦。阵平酱~”
“萩那家伙……好啊，那你就是asukachan——”松田阵平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始狂笑：“明日香酱！你是开eva的jc吗？”
降谷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笑哪个，决定把今晚发生的事全都记下来回去给景光重述一遍。
“所以我其实不是自愿来当警察的。”泷川果断抛出重磅炸弹，“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欸？”降谷零明显没预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不是自愿的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方便讲吗？”
西比尔终于诈尸似的咳嗽一声。
“不是什么大事。”泷川不动声色地以手杵地，不以为意道，“所以谜题留给你们自己解答。嘛，推理能力也很重要哦？”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
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松田吐槽道，“真神秘啊，明日香酱，明明是个女子国中生……”
“喂喂，反复玩同一个梗可不是合格的漫才。”
“我是警察啊警察！是警察啊！”
“完全混熟了啊，他们三个。”诸伏感慨道。
“确实，”萩原同意，“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不要在意，萩原。”泷川说，“正宫不死，我等终究为嫔。”
他扔下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梗，飘飘然溜走，徒留几人在狂风扫落叶之中凌乱。降谷零习以为常：“嘛，泷川就是喜欢语出惊人。”
“已经远超语出惊人的程度了吧。”诸伏景光扶额，“啊，萩原，那边有女孩子叫你。”
萩原研二于是高高兴兴地去商量联谊的具体事宜，伊达航紧随其后：“不要凭借头发的颜色判断人啊！”
“又被认为是教官了呢，班长。”萩原笑道，“真有威严。”
松田走过去，毫不客气比了比身高：“班长，你有一米九高？”
松田已经算是同班人里比较高的身高水平，而伊达航还要比他高半头。
“不到一米九啦。”伊达航谦虚，“我觉得泷川倒是有。”
“啊？”蹲在一边的青年迷茫歪头，“谁在叫我？”
诸伏凑过去，发现他在和一只黑猫深情对视：“哦？这是momo？”
“它很有名？”泷川稀奇道，“介绍一下，这是诸伏——这是那天在天台上暴露我的罪魁祸首momo。”
“为什么我的介绍比猫还短啊。”诸伏景光吐槽，伸手摸了摸黑猫柔顺的皮毛，温暖的小生物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我也是听教官说的，警校是严禁流浪生物进入的，不过momo据说在这里有十几年的目击历史——也就是说，保安从来就没有成功地把它赶出去过。看来它很喜欢你。”
泷川无情注视：“其实我是犬派。”他顽强地拒绝了猫咪的诱惑。
松田走过来，伸手从背后穿过泷川飞鸟腋下把他捞起来：“不要偷懒！”
猫咪跑掉了。“你这家伙，比班长还高啊。”松田没有注意到，不满地对泷川说，“你有多高？”
“总之比你高一点？”泷川不确定道，“具体数字我也不知道。”
“好——干活干活。”诸伏目送黑猫离去，站起来，轻松地把两人推走，“班长在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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