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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复生


“既然西凉秘术能够令人死而复生,犹如腐质回鲜,屡屡如此,不就是永生之术了?”程溍北陪秦且修坐在曹家后院的廊下,他问她。

        秦且修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要想知道有没有永生之术。应当先问这世上,有永生的事物吗?”

        程溍北纵览后院的树叶花草、石湖虫鸟:“没有。枯木腐实、命有尽时,山河没有生气,算不上永生。”

        “不对,你再看一看。生灵确实有命终之日,不可回逆;石头的生命痕迹又并非你我区区人寿所能窥见的,恐怕就是倾尽一个人一生之力去观察一块石头,也不能发觉其生长微末。能力有限,故而我们暂以拙见认为其为死物。”秦且修指着院中一棵高大的榆树说道,“而果实会腐烂,鲜花会枯萎,树叶会凋零,但根深蒂固,若非天灾人祸的侵扰、沧海桑田的变化和风霜雨露的摧残,树木却永远不会死去。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草木一类如此羸弱,却比我等□□凡胎并万兽实体还要更命长吗?”程溍北自问,“植物困于一地,无声无息,却不会死;而万灵动则自如,却偏偏自耗而亡?”

        秦且修点头:“因为草木永远在生长,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岁之枯荣,四季循环,对花叶果一类是从生到死,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一如既往地生长。而这全赖于其体内那股凭空而来自发不断的能量。此能量难以捉摸,正如我们找寻不到这世上的永动之物一般,我们也不能理解这近乎于永动的生命力量。或许是取之于大地?天之精华?也未可知。而人与野兽体内并没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二十岁之前还一直生长,二十岁之后就开始空耗其身,坐吃山空,无法再生,直到七十岁如大厦倾倒,空空枯枯一具尸身。”

        “如此说来,我们万灵不正如果实一般?果实脱离母体便失去了能量的来源,此后自生自灭全凭天命,而母体却亘古长存。”程溍北急急说。

        “正是如此。人并非一粒发芽的种子,而是一颗坠落的果实。”

        “那么要想长生,必得成为树木之根。可什么是我们人类的根?怎么才能成为体内流转源源不断之力的母体?”程溍北又问。

        秦且修笑了:“你与我当时的想法十分不同。要知道你的这些问题正是长生秘法的关键,只可惜无人能答,修士帝王追寻千古也没能成就其一,何况乎你我碌碌之辈?我初时只能想到:根与实天差地别,人不可能以果实的面貌长生。换句话说,若想长生,必不能为人。”

        “不能为人?可人对长生的愿景便是以人的模样长生。”程溍北皱起眉。

        “所以才为妄念。想要知道长生的面貌为第一重妄念,想要以人的姿态长生便更是妄念中的妄念!”秦且修冷笑道。

        程溍北震惊地看向她:“不对。若世上无长生之术,那么复活禁术一说又是什么?复活百次也算得上是长生,如果人注定不可以长生,那么复活的……也就不是人?”

        秦且修定睛看着程溍北,直看得他背后毛毛一层虚汗。秦且修笑了,青天白日竟那般瘆人:“程溍北,你可真聪明。”

        秦且修站起来,走到树下。此时正值秋末,院中果树枯糜,一些老果落在地上正渐渐腐烂进泥土里。程溍北跟着她,见脚下一烂果已经无蚁虫肯近,便说:“人死如同果实腐烂,败絮其中,恶臭渐生,万万没有再回生的道理。那么复活之术到底是什么?”

        秦且修蹲下身,捏其那枚果实,却只能捏起脱节的外壳,里面一团黄黑败絮泄出来。她面无表情:“想知道如何生,就要明白如何死。人是怎么死的?”

        “若说寿终正寝一类,自然是衰竭老死。但往往活到那种地步,亲人朋友连同死者都已经没有了不甘,即使还有,也都该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不会妄想复活之事。那么要想触发复活机关的条件,必须是死者横死,正值壮年,才有同龄亲朋肯花费心力但求一试。横死者大多以局部器官损坏,一发而牵动全身,最终偃息旗鼓而死。”

        “正是。可是程溍北,我问你,一个人气数还未尽,全身各处都有自生的动力在。却只为了这一处的损伤而失去性命,五脏六腑之中必然还有怨气。而人咽气后,虽然算是死了,实则十数时辰以内都算是停止了周身气运而已。甚至于说,十数时辰之后的腐朽也并非自作孽,而是这肉眼不可见的微生之物辅助作祟而致。那么,如果不使微生之物腐殖,并另外寻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来替换这一处损伤器官,使之与死者全身和谐共通,犹如从前一般。死者还会活过来吗?其气运能够接轨复勃吗?”

        程溍北沉默片刻,回答:“说实话,从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人死便是人死,虽有诈尸还魂等事,但那也是因为伤不至于命损,当时假死过后自愈苏醒。或者干脆是假借鬼神怪力之说以求故事周全罢了。再者说,腐殖亦是生命进程,如何可控?又去何处寻一位这般手艺的名医?而替换器官又从何处来?更加之要求新器官能与旧身体和谐共生,犹如一体。这四者任成其一已经是天方夜谭,更何况要求全有?而且即使都有了,也很难说死者的气运当真能恢复,心跳脉搏能重启。这已经进入到天命的范畴之中了。”

        秦且修站起来,绕着果树走了一圈,抚摸其皮鳞生机:“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四件事虽然难上加难,但却都有成功的例子。”

        她看了程溍北一眼,柔柔笑道:“没想到吧,程溍北。这普天之下能人异士,自从始皇起,合有千年,已经走过了这些步骤,获得了万全之法。但我告诉你,纵然集齐这四样,最终死人也不能复生。即使身体零件一样不缺,完完整整,但脉搏心跳始终无法重新显现。灵,已经离开了身体。”

        她引程溍北将掌心放在那棵树上,让他闭上眼,听这棵树沉实缓慢的心脉,随之感受自己体内那颇为汹涌迅猛、截然不同的生命的疯狂流逝,听那些血液的交替与气运的流转。

        程溍北似乎真的听见了一些玄而上的杂音,秦且修的声音在他耳边空灵地响起:“这就是中州迄今为止的成果。而我西凉一族,虽然不过百年文明,巫蛊之术却传承于尧舜之时。巫乃驱动万物之灵。我们有本事,让那些气运回到死者的身上,使灵魂残片附体。”

        程溍北睁开眼睛,这让他能亲眼看见真实的秦且修。

        秦且修笑了:“好了,别想那么多。十巫的首领巫彭生时是彭祖之祖,现在却已经是彭祖之孙。他活着,便是最好的例子。”

        说罢,就要带着程溍北回去。谁知程溍北却突然出声:“不可能!秦且修,你说谎了。”

        秦且修的脸色骤然变了。只听得程溍北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万全之策,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复活王聿?如你所说,巫彭的存在证明了复活长生之术的可行,那么西凉人为何没有滥用,而是守住了生老病死的常态,就连王族也不敢染指?毕竟你一人之言,就可以驱使十巫开启禁术,可见这禁术的行施并非不易之事。那么就不是不能用,而是不敢用。复生如此巨大的诱惑,却令西凉人望而却步,寒蝉若噤。什么样的禁术会教人畏惧至此?”

        程溍北绕到秦且修面前,冷酷地说:“德妃已死三年有余,纵然尸身保全,内里也不再仅仅是一个器官的损伤而已了,她所有的不过是败絮外加一副掩人耳目的皮囊而已。这样的尸体,已经不只是‘死’,而进入了完全或即将完全腐烂的阶段。所以说,真正的复活禁术并不是针对新死之人的,它应当是一种只要有肉身便可施行的手段。西凉人的丧葬方式又恰恰是毁灭肉身,恐怕这种礼仪也是为了防止不轨之人利用死者肉身施行禁术而立的吧?那么复活禁术复活的,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东西?或者说,到底什么是你们口中的‘复活’?秦且修,就连王聿,你也没动过丝毫复活他的心思。那你的妹妹呢?你要这么对她?在一个本该安详入土的死者身上使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且修阴冷地看着程溍北,浑身开始止不住地战栗。在那种战栗即将扩大到为人所知的前一刻,彗奴出现了,她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峙:“小姐,小少爷醒了。哭了很久,您去看看吧。”

        程溍北和秦且修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因为彗奴的出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程溍北深不可测地看了秦且修一眼,沉默着离开了。彗奴见程溍北走远,才走到秦且修身边:“主家小姐,爷想和您单独谈谈。”

        秦且修已经冷静下来,她强撑着抬高了下巴,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你们这是文不成就要动武了?”

        彗奴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打了个手势请秦且修跟着她。

        诸位看官,上回双秦正面交锋,彼此心中都有了段计算。秦珠想着的是以利诱之,如若行不通便要威逼。秦且修却全然不同,她对秦珠此人的身世生平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那日秦珠走后,她询问了自己房中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

        那丫头年幼,看着有几分天真痴憨。秦且修问她:“你们爷什么来头?”

        “回小姐的话,我们爷是秦烜老爷与大夫人酆氏的独生子。五代嫡传长子,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母舅酆兆是正六品苍兰州中牧监,酆家更是当地名门望族。烜老爷去了后,便由族中原二叔爷做主将家主事宜交给我们爷负责了。”

        “他有没有异母的兄弟姊妹,与他长得像吗?”

        “有的。琼椒娘子生的秦珫少爷,已经六岁,初具模样,倒有几分像老爷。只是比起我们爷来,却是云泥之别。”那丫头踩高贬低毫不留情,“论起相似,故去的原配夫人裴氏膝下曾有一位秦珍少爷倒是很像,只是很早就得天花没了。要我说,如今这四门七家中同一辈的再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咱们爷了。”

        后面又说了秦珠的读书、饮食、衣佩、挂职……一应俱全,甚至连教书先生的家庭地址都抖出来了。秦且修听罢,只觉秦珠此人毫无破绽。难道是她多心了?可怎么会如此神似?这世上真有这么多的巧合?但秦且修只能在心里存疑。

        此时秦珠与下属月下正在一方亭中等她,月下一看彗奴走过来那个窝囊样就知道她又被秦且修堵得说不出话了,心底暗自摇头,眼神示意彗奴站过来。

        秦且修落座,月下忙给她斟了一杯茶。秦且修冷着脸,没喝,她几乎是死死地盯着秦珠。

        月下打开一只盒子,将三份地契铺在秦且修面前。

        “这三块地另附三十万两白银,是贺小少爷的满月,万望小姐笑纳。”秦珠垂眸道,语气虽然客气,却并不把秦且修放在眼里。

        他是想以此和秦且修分割清楚,了断买卖。但显然并不容易,秦且修看也不看些地契,反而瞥了一眼那杯茶,说:“怎么,一杯茶就想打发我啊?”

        月下上前一步说:“爷忘了,还有一百二十五万匹绢帛要一并送至首阳东街的一座新造宅邸上。新院简户的,却胜在精设巧工,聊供小姐与小少爷回乡落脚之处。”此处,容我再向各位看官多说一嘴。宋以前,钱绢并行,单以唐代天宝年间论,绢帛与白银的换算大约是二十五比二,也就是说秦珠又给秦且修加价了整十万两白银。

        但秦且修仍不买账:“回首阳我不住我自己家,倒要去别的地方?”

        秦珠抬眼看向秦且修,二人目光相撞,秦且修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挑衅。秦珠皱了皱眉,心中颇为不快,秦且修比他想象得更加贪得无厌、不知好歹。秦珠几乎决意离席,但最终他还是勉强按捺下这种心情,转了转手上的蓝玉扳指。月下没想到秦珠竟然肯再度让步,一面按下心中的惊讶一面堆出笑脸来,说:“小姐若喜欢老宅,便仍住着。仆人陈设,一如从前,支出都由会京来出。那座新宅子也请小姐留着,就当是会京孝敬您了。”

        “孝敬?你拿我家的东西孝敬我?”

        此话一出,秦珠便明白秦且修是不可能交出玉佩了。他抬手示意月下、彗奴退下,二人直退到不能听见亭中说话声的地方为止。

        “你已经不是在室女,即使留下玉佩也不会获得族中的认可。而且相较于律法所规定的继承份额,我给你的要多得多。”秦珠直言道。

        “一家户绝,在室女就拥有继承权。我虽然早早出嫁,但丈夫亡故后已经归宗。归宗女与在室女相差无几,自然应当拥有同样的权利。更何况我还有程昧,我们孤儿寡母,一个是嫡长的女儿,一个是嫡亲的外孙。放着我们不顾,倒纵容你们这些外人来分割家产吗?这些话,就算是对着族人们说,也是合理的。”秦且修拿帕子假意抹泪,嘴角却是上扬的。

        秦珠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经历稚嫩,自然想不到秦且修的手段,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秦且修洋洋自得之际,却没料到那秦珠竟然早有准备。预知如何,诸位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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