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面馒头
被甩了一巴掌，杏儿才幡然醒悟。
这不是21世纪。
在这里她需要谨言慎行，否则一个不留意就是粉身碎骨。
牙齿磕破了口腔内皮，她啐出一口血水，却浑然不在意脸上火辣辣的痛。
早吃教训总比后来惹祸要强。
然而，白欢喜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爹，三姐儿小小年纪不学好，多半是随了她娘。咱家可不能再出这丑事啊，不然咱祖宗的脸都没地儿搁。咱家的其他姐儿还嫁的出去不？”
“那你说怎么办？”白老爷子被说的心浮气躁。
眼见有戏，白欢喜连忙再接再厉，“……不如就绞了头发，送去做姑子吧？”
尼姑？
杏儿在心中飞快地盘算起，这倒是个好去处。
有吃有喝有住处，就算清苦一些也无妨，至少不用再理会这庭院之内的勾心斗角。最重要的是，不用依着这古代的父母之命盲婚哑嫁。
如果所托非人，倒还真不如不嫁。
她越想越激动，嘴角也不自觉地轻轻翘起。
这喜出望外的模样落入父女俩眼里，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尼姑庵里无人看管更是不行，还是留在家里吧。”白老爷子叹气道。
“爹说的对。”白欢喜连忙附和，她就不能看她开心的模样。本以为这小姑娘会被吓得哭爹喊娘，没想到竟这般表情。
就在这时，躲在一旁偷看了许久的招弟连忙过来帮杏儿解围，“爷，姑姑，奶让我来喊你们吃饭。”
“哎！走，吃饭！”应过招弟，白老爷子大步流星地向着堂屋迈去。
白欢喜也紧随其后。
揉揉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杏儿上前一步，环住招弟的胳膊，笑着道，“咱们也去吃饭。”
一进厨房，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连在一起的两口地锅。锅内热气腾腾，散发出食物特有的香气，惹的人更饿了！
“你俩来啦，正好帮我把这盆菜送过去。”张氏利落地将锅内的大白菜铲起，装进海碗内，递了过来。
待杏儿接过后，张氏这才打开另一口锅，用纱布垫着快速地将蒸笼上的馒头捡入簸箕内，递给招弟。
最后，再将蒸笼下煮着的鸡蛋面水盛入瓷盆内。
“桃儿，火灭了没？”去下藏蓝色的围裙，张氏走到火灶前，问起女儿。
“就剩下些火星子了，一会儿就该全灭了。”被唤作桃儿的小姑娘站起身，拍了拍衣裳。
张氏点了点头，端起盛好的面水，又吩咐女儿洗过手后记得拿上碗筷，这才带着杏儿她们将饭端过去。
堂屋内，木质的圆桌上放着张氏先前炒好的两盆菜，再添上她们又端来的馒头面水，饭食就已摆放完毕。
到了饭点，大多数人不用叫就已坐好。
张氏盛好一碗面水，率先递给了上座的白老爷子。
见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杏儿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地位低下。从小就要跟着娘亲学做家务，出嫁了还要像张氏这样，和妯娌轮流做一大家子的饭食，伺候婆家用饭。
恰巧她坐在最下位，离张氏最近，便很有眼色的给张氏递起空碗，方便她盛饭。
很快，一盆面水见了底，她也分到了一碗。
“吃饭吧。”
白老爷子一发话，众人就开始拿过馒头，抬起筷子飞快地抢起菜来。
“娘，没有白面馒头了，我不吃！我不吃！”就在这时，白家最小的孙女，白家大房的幺女白胜男将簸箕中最后一个玉米面馒头猛的一摔，哭了起来。
杏儿抬起头来，暗自皱眉，这就是招弟招来的那个妹妹？
可真一点也不像。
比起招弟的唯唯诺诺，这个小女孩却是娇气的很。
让她意外的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大伯娘赵氏却并未动怒，反倒好声好气的哄好了小姑娘，又将凶狠的目光投向了她。
杏儿意会，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白面馒头，舌头又状似无意的舔了舔，这才“大方”的谦让道，“七妹妹，不哭了，要不三姐的给你？”
“谁要你的！沾的都是口水，恶心死了！”白胜男一脸嫌弃。
对于她的恶言恶语，杏儿一点也不生气，夹过一筷子丝瓜炒蛋，就着白馒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只是嚼在口中，她却觉得这吃食有些索然无味。
三盆菜皆是少油少盐，味道十分清淡。
杏儿知道，这是白李氏的意思。
油盐虽不算贵，却也不便宜，按照白李氏能省就省的性格，自是不允许儿媳妇儿们多用。
就连馒头，也要做白面和玉米面两种。
谁吃白面，谁吃玉米面，虽未明说，却也有心知肚明的规矩在。
白老爷子夫妇，白家的儿子闺女，以及受宠的孙辈们都可以吃白面馒头。
至于儿媳妇和不受宠的孙女，则是玉米面馒头。
先前杏儿也是属于吃白面馒头的一类，如今不消白李氏吩咐，她也知道自己该改成吃玉米面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杏儿知道，今个儿白胜男没了白面馒头吃，却多出一个玉米面馒头来，多半就是白李氏的意思，让儿媳少做一个白面馒头，改成多做一个玉米面馒头，针对的就是她。
不过她没这觉悟，这玉米面馒头就自动分配给了手慢的白胜男。
“幺姐儿，不许无礼！”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大伯白满仓突然开了口。
不待赵氏发作，他又拿自己的一个白面馒头换过那玉米面馒头。
家里的男丁们每人两个馒头，其他人只许吃一个。
所以，白满仓将自己未吃的那一个给了闺女。
同时也替杏儿解了围。
这个大伯，心倒是不错。
“这玉米面馒头怎是大哥你吃的呢？”就在这时，白欢喜瞥着杏儿，冷飕飕的开口。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杏儿充耳不闻，佯作无知状，夹起一块鸡蛋就悄悄的往招弟碗里放。
白家每日的午饭，一般都是两个素菜，一个稍有荤腥的荤菜。
关于谁能夹荤菜，白李氏也暗示了一番，潜移默化中早已形成了习惯。
不过杏儿知道，就算她夹起尾巴做人，在白家她也不会多招这些长辈们的喜欢。
既然如此，还不如装傻充愣，对自己好点。
“三姐儿，明儿本该轮到你娘掌勺，可谁曾想她……”赵氏欲言又止，故意提醒大家想起那不愉快的事。
果然，她那便宜爹白满文最先涨红了脸。
“那就三姐儿管明天的吃食。”白李氏一双鹰眼扫视过赵氏等人，最后狠狠摄住杏儿。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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