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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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他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时间与历史，出奇的严丝缝合。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苦等的人，是她——冷应儿！
一个月等不到就一年，一年等不到就两年，两年等不到就四年！
时间如指间流沙，风一吹，刹那间消散空中。
端起蜂蜜柚子水喝了口，眸色淡淡。
反观坐在她对面的人，局促不安。
“学……学姐。”
她没作声。
“我……我喜欢你。”
她眼皮都没掀：“我知道。”
成踱乘胜追击：“那你的回答也一样吗？”
也难怪他会这么问。
这位冰山学姐，形纤骨瘦，美如点墨，自入校便是无数男生心仪的对象，众人接连前赴后继，只为赢得佳人青睐。
谁曾想，不论从哪一方面入手，皆以失败告终。
偏偏只有他，得到她点头应允的喝茶邀约。
她置若罔闻，招了服务员结账。
“我来我来，说好的我请客。”
成踱站起身，一米八七的他站在一米五五的女服务员身旁，手忙脚乱掏出钱包结账。
冷应儿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深秋的凉意裹挟着肆意的风，团团而来。
“学姐，请等一下——”
眼前一暗，成踱拦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应儿学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仰头，墨色刘海盖住他的眉毛，五官俊秀，可是，那不是他！
“我有喜欢的人。”
成踱眉目微哂：“今年是第四年了吧，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怎会舍得让你苦等？”
冷应儿心下泛起苦涩。
对啊，连别人都知道舍不得让她等，他为何就那么狠心？
四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漫无目的走着，神情落寞。
如果灵魂能够脱离身体，漂浮在空中，定能看到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握在手掌的铃声倏然响起，期待的眼睛在看到来电提醒的名字后，瞬间黯淡。
随即自嘲一笑，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没有手机，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
“沐筱筱……”
“声音怎么哑了，是不是感冒了？”
她固然一笑：“我没事，刚刚站在风口，呛了下而已。”
“真的？”
她语气自然：“真的。”
那端显然松了一口气，随即玩笑道：“我听你室友说，今天跟一个追了你两年多的学弟出去约会了？”
冷应儿无奈又好笑，那些人真的是……
“我了解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接受。”
沐筱心思细腻开口。
只有真正把你放心里的人，才懂你灵魂深处的孤独。
的确不是无缘无故。
成踱的身形，留着碎而遮眉的刘海，跟他，太像太像。
一时不察，再此掉进那个无穷无尽的深渊。
“应儿？”
沐筱的声音像是一团柔软温暖的云，将她撑托而出，重见天日。
她略带调侃道：“他下个星期出国，同门师弟，加之导师帮衬，喝杯下午茶而已。”
三言两语交代完毕，转而进攻沐筱：“倒是你，周末不去约会，反而打扰我的清净，该不会是冷奈放了你鸽子吧？”
本是玩笑，听筒那头顿默的秒数逐一在她的猜想上对号入座。
冷应儿心下一凛，话语被她阻断。
沐筱说：“我在中南天际，你过来吧。”
她知道那个地方，江市的繁荣地带。
寸土寸金的区域，公寓楼的租借费高得吓人。
刚按下门铃，面色苍白的沐筱打开门，垮下的肩膀透着止不住的疲惫。
吧台旁的餐桌上，冰冷的饭菜孤零零呆在上面，像极了被遗弃的孩子。
视线收回，玻璃茶几立着一瓶红酒，透过棕色的瓶身，液体已然不见大半。
“第三次了……”
沐筱喃喃自语，一杯红酒再次入肚。
冷应儿上前抢过她的杯子，扶着她从冰凉的地板坐上沙发。
“究竟怎么回事？”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强悍坚强的沐筱，竟也会哀怨愁怼至此？
沐筱晃着脑袋，辨认出是她后，抬手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曾经他把我捧在掌心，我视若无睹，现在他为我们两人的将来奋斗，我反而希望他抽出更多的时间陪我……应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冷应儿喉头一梗，嘴巴像塞了团棉花，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知道吗？我好嫉妒你……”
冷应儿瞬间怔愣，不可置信看着那张因酒精而泛红的脸。
“父母安健的家庭，爽朗活泼的性格，毫无遮掩的爱意……这些，都是我可望而不可触及的……”
冷应儿蓦然冷笑，倾倒一杯红酒，仰头吞咽。
动作太猛，咳嗽声阵阵。
“我又何尝不羡慕你？拥有爸爸的爱，真挚又浓烈。还有梁晨，他也那么真心实意爱过你。”
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心犹如被人攥住，时不时加大力度挤压，疼痛避无可避。
爱上一个人，再无懈可击的人也会有了软肋！
话匣子一旦拉开，整个房间开始垂落两人的声音。
“他很过分，第三次忘记我们的交往纪念日了……”
“比不上梁晨过分，对我永远是一张冰块脸。”
“才不，冷奈也会对我发火，噼里啪啦，像吃了炸药包一样。”
“梁晨很讨嫌，我几次三番跟他表白，都被当成空气……”
“冷奈更甚……”沐筱脑子一下卡壳，半晌才傻乎乎咧嘴笑，“他更像是期待我表白……”
冷应儿：“……”
真是没营养的话题，两人还乐此不疲的攀比。
交汇的视线顿了下，蓦地，爆发一阵没由来的笑声。
半晌，她支起笑弯了的腰，挑眉提议：“他不吃，我们吃？”
沐筱自然乐意。
接下来，两个饿了半天的女孩如恶虎扑狼般奔向餐桌。
没几分钟，嫌弃声此起彼伏。
没办法，有她这么一个不会做饭的女儿，母亲能厉害到哪里去？
沐筱一气，吼她：“又没逼你！”
反驳的话语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哽咽啜泣。
沐筱手忙脚乱扯了纸巾递过去：“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不想吃就别为难自己……”
鼻子翕合数下，冷应儿唤了声：“沐筱筱……”
“嗯？”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话落，汩汩的眼泪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沐筱拥住她，鼻子酸涩。
爱一个人不容易，等一个不知结果的人更不容易。
泪水糊了一脸，空气也莫名染上悲怆。
岁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偏偏没有人教会她们如何抵抗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按揉眉心，混沌成浆的脑袋酸胀疼痛。
熬夜又宿醉，伤身又伤胃。
“起来了？”
室友舔了口冰淇淋。
冷应儿喝了口水，压住翻涌的胃，眯眼含糊应了句。
一阵风过，冷应儿的手瞬间被‘风’绑架，不由分说往阳台拽。
“做什么？”
蹙眉拧额，不悦瞅着罗璇——她的另外一位室友。
罗璇朝前仰了仰，眉目似笑非笑。
狐疑扫了眼四周，手指擦了圈锃亮的阳台砖：“很干净。”
罗璇抚额，拉下她的手，鄙夷：“谁让你看了？用耳朵去听！”
听？
冷应儿扩大耳朵的感官，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响天彻地的声音穿破层层搁楼，传入她的耳膜：“冷应儿，做我女朋友……”
冷应儿：“……”
不消多时，几栋宿舍楼的女生纷纷伸出自己好奇的脑袋，左右探寻。
冷应儿面色僵硬，一路小跑。
一众看热闹的人早就以成踱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
阴沉着脸距他几步停下。
“应儿，做我女朋友。”
他重复方才的话，额头因紧张，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冷应儿睨了他一眼：“回去吧。”
成踱不肯放弃，一把抓住她：“我想明白了，就算是替身，我也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放弃他，爱上我！”
心潮莫名发笑。
昨天她的回复，他找了对策。
拂开他的束缚，连退几步，隔开距离。
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眸光澄澈：“有句话说：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成踱，如果真能能轻易放弃一个人，那就证明，你对他的感情还不够深。”
他气盛：“我哪里比不上他？”
冷应儿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试试？”
冷应儿捂着胸口自笑：“他是无可替代，你明白吗？”
六个字，瞬间定了所有结局。
与此同时，沐筱与冷奈的关系也陷入了僵局。
玄幻处，冷奈紧紧箍住沐筱的双肩，眼眶猩红。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发颤的声音昭示他内心翻涌的浪潮，渐而重的力度透着他的愤怒。
沐筱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
半晌，冷奈松开对她的钳制，烦躁扯掉箍着锁骨的深棕色领结，留着椅背支撑奔波的身体。
沐筱抬头，将他的倦怠尽收眼底，心疼浮出眼底。
逼着自己攥紧手掌，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开口：“我说，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疲惫的身躯一僵，抬手捏了捏酸涩的眉骨：“沐沐，别闹了……”
闹？
难道在他眼中，自己只是在耍孩子脾气？
沐筱漠然一冷：“冷奈，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那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他无力再应付她。
沐筱垂眸，不说话。
沉默像是一座火山，狠狠燃烧他的理智。
“多读了几年书，就把你得意成这样？”
沐筱僵愣，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脑门，四肢百骸无一幸免。
他竟这般想她？
“沐沐，不是的，我……”
说完，他立马就后悔了，可时间无法倒流。
躲开他的触碰，蹲在逼仄的墙角，心痛到不能呼吸。
泪水肆无忌惮滑落，‘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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