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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017章


江里同往常一样,在球房比较忙的时候,去帮服务员摆了一会儿球。

        摆完又坐在1号球台边,心不在焉看着会员们对杆。他其实一点儿也没看进去,心里总想着盛千陵生病的事情。

        昨天晚上去打了比赛,回来时还好好的,才一天时间,怎么会吹风吹太狠呢。

        是什么时候吹的风?这都四月了,怎么还能被风吹得着凉呢?

        江里坐着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心里想要去看看盛千陵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他掏出手机给盛千陵发消息:“陵哥,你现在在景苑么。”

        那头隔了一小会儿才回复:“在。”

        江里很快把手机收起来塞进校服裤兜里,冲潘登挥挥手:“潘总,我有事先走了。”

        潘登见怪不怪,昂着下巴嚼槟榔,示意知道了。

        三分钟以后,江里飞奔到了景苑门口。

        这个小区门岗严格,外来人员没有门禁卡,根本进不去。

        但这个点正是业主们回家的高峰期,江里默默站在几米外看了一会儿,很快拿出手机假装贴在耳边打电话,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紧挨着前面的人混进了小区。

        进去之后又犯了愁,他根本不知道盛千陵住在哪栋哪单元。

        又只好给盛千陵发消息:“那你住哪一户啊?”

        没隔几秒,他收到回复:“3栋2902。”

        江里很快找到3栋的位置,又如法炮制跟着其他业主混进了楼栋。

        哪知道这小区怪得很,进了电梯还要再刷一次楼层卡,仅按29根本没反应。

        江里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大楼,没见过这种高档的电梯,心里有点急了,面上却一点儿没露出来,还侧头笑问旁边那位业主:“漂亮姐姐,这个怎么弄的啊?”

        那位女士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道:“每层楼的电梯卡都不一样,我要去12楼,没办法帮你刷卡。”

        江里脑子转得飞快,点头道:“好,那就12楼。”

        等到了12楼,江里慢吞吞跟出去,循着绿色的“安全出口”标识找到了楼梯,然后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少年腿长,精力旺盛。

        爬了十几层楼,依然面不改色。

        他敲响2902的房门,后退一步,等着盛千陵出来。

        半分钟后,门被推开,里边露出盛千陵那张无精打采的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t恤,胸口有一段白色的花纹。花纹简约,却透着精心绘制的优雅。黑色t恤下是一条棉质的灰色运动裤,宽松地包裹住修长的双腿。平日总是垂散在额头上的碎发被撩起,用一张浅蓝色的碎发贴粘在头顶上,露出了白皙完整的额骨。

        因为生着病,两边脸颊上泛起不太自然的红,白里透粉,由浅入深,分外明艳。

        可那五官依然是绝美的,浓眉星目,挺鼻薄唇,无一不彰显着造物主肆无忌惮的偏爱。

        江里看得一时失神。

        竟回味起刚才自己恭维路人的那个词——漂亮。

        病中的盛千陵,实在太漂亮了。

        盛千陵先出声:“你怎么来了?”

        江里这才回神,往前一步,急急地说:“我听潘总说你病了,就想来看看你。”

        盛千陵病怏怏的,没什么情绪,从鞋架上抽了双拖鞋,说:“进来吧。”

        江里赶紧进门换鞋,然后朝盛千陵的方向走去。

        一过玄关进到客厅,江里就被这满屋子的芭比娃娃给震惊住了。

        客厅和餐厅相连,除了悬挂投影幕布的那面电视墙与阳台,其余几面墙上全部都做了透明的玻璃立柜。立柜被一格一格隔开,每一格里都放着一个芭比娃娃。

        放眼望去,起码有几百个,每一个都穿着花样繁复颜色各异的裙子,或双手捧天,或单脚伶仃,每一个都看起来高贵美丽,宛如尊贵的公主。

        许是察觉到江里的惊诧,盛千陵开口解释:“都是晓诺的收藏。潘晓诺是我舅舅的女儿。”

        江里点头,补问一句:“那他们现在不住这了么。”

        盛千陵边走边说:“晓诺上初中了,这儿隔得远,他们一家搬到武汉天地那边的新房子去了。”

        江里不知道“武汉天地”是什么地方,没再追问。

        盛千陵这时又回到他先前靠坐的沙发上,枕着一个大靠枕,继续看投影仪上的斯诺克比赛视频。

        视频里正在播放2012年希金斯与马克塞尔比的一场绝境反杀。

        盛千陵就蜷缩在这一室的芭比娃娃里,安静得像一幅寂寥的画。

        江里自然地在盛千陵旁边的沙发坐下,眼睛还看着盛千陵的脸。

        他问:“陵哥,怎么病了?”

        盛千陵随意道:“人总会生病,很正常。”

        江里问:“那吃过药没有?”

        盛千陵点了点头。

        江里想到什么,忽然凝神几秒,小心翼翼地说:“潘总说你是因为吹了风着凉发烧,是因为昨天晚上吹风么。”

        提及昨晚,盛千陵的眼底终于有了一点儿波澜,但稍纵即逝。

        他嗓音平淡地换了重点:“一年或者两年发一次烧,是很正常的事情,说明人体的免疫系统正在工作。”

        江里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昨晚靠在盛千陵肩膀睡着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盛千陵替他挡了二十分钟舒爽却透着凉意的江风。

        可莫名的,他却心生愧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盛千陵生病。

        鬼使神差地,江里伸出手,摸向了盛千陵的额头。

        有一点热,但好在并不算发烫。

        手心与额头紧密相贴,冷感与热源交错,相互传递温度。

        皮肤又白又细腻,摸着还挺舒服,有点不太想挪开手。

        待江里反应过来,恰好对上盛千陵那双微讶的眼。

        江里:“……”

        江里一时有些心虚,很快收回手,讪笑道:“嘿嘿,陵哥,我就看看你现在烧得怎么样。”

        盛千陵“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将头摆正,继续看电视。

        过了许久,盛千陵感觉到江里的目光还在自己脸上,复而转头看他,问:“江里,你还在看什么?”

        江里这人心里藏不住话,正好被盛千陵这么追问,一时诚恳感慨:“陵哥,我本来还不服气,总觉得我比你帅。可现在一看,我真是心服口服。你太美了,美得——”

        美得他卡了壳。

        盛千陵听得好笑,扯起嘴角扬出一个弧度,换了个舒服的蜷缩姿势,追问:“什么。”

        江里是个学渣,语文学得稀烂,形容与比喻奇差,除了记得被强迫背诵的《荷塘月色》那几段,硬是找不到其它合适的修饰。

        他卡了半天壳才憋出来一句:“——美得就像这屋里的芭比娃娃。”

        盛千陵抿着唇淡淡地笑了。

        两人都吃过了晚饭,也不用练球,这么共处一室也没什么好的谈资。

        江里干脆往沙发一靠,跟着盛千陵看这一场回放比赛。中途帮盛千陵测个体温,又拿个水,然后安安静静地待着。

        两人坐得挺近,微弱的呼吸声交缠,在视频静音时若隐若现。

        江里看比赛看得渐渐投入,忍不住偏过头,对盛千陵讲:“陵哥,巫师这控力,指哪儿打哪儿,简直是神走位。”

        盛千陵没什么精神,又因生病,嗓音低哑碰性十足:“羡慕么。”

        江里一脸艳羡:“特别羡慕。”

        盛千陵说:“等我好了,我就教你。”

        语气平静,并不是自夸逞能,也没有什么欲扬先抑,只是客观地表达出自己也能打出希金斯这样的控力来。

        江里一秒变欢快,忘了盛千陵还在生病,一下子就张开双臂去搂盛千陵的肩膀,拱着额头笑道:“我祖宗十八代是做了什么好事啊,我竟然能认识你这个师父。”

        盛千陵:“……”

        他精神不济,又被这么摇晃,根本吃不消,只得喊他:“江里。”

        “啊?”

        盛千陵说:“把手拿开。”

        “哦。”

        这才意犹未尽将手拿开了。

        盛千陵病了几天,江里就天天跑到景苑来陪他。

        他已经知道盛千陵独居在潘登这套房子里,潘登他们从不过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只不过每次过来,他也不敢乱跑,只会乖乖坐在沙发上陪盛千陵看比赛。

        到了周六,正好是这一年清明小长假的第一天。

        江里起了个大早,想去陪盛千陵吃早餐。

        穿衣服的时候,江海军刚好从房间出来。父子俩在狭窄逼仄的客厅碰上,江海军愣了一下,嗓音苍劲地问:“你个狗的,起这么早做什么。”

        江海军三句话不离骂人口语,对待儿子也十分粗鄙。

        江里听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竟还认真地回答:“出去找小丫头玩,争取让你早点抱上孙子。”

        江海军用浑浊的眼瞅了瞅江里,知道他在嘴贫,冷哼一声,拿着扁担走了。

        等江里到了景苑小区,来到3号楼楼下,又不经意回忆起这句“小丫头”,忍不住笑起来。

        生了病的盛千陵,可不就是美得像个小丫头?

        两人约好一起去吃早餐,江里没上楼,就站在楼栋旁一颗桃花树附近站着。

        周末早上人很少,景苑里空气清新,偶尔还有几声鸟鸣。

        只不过,江里很快闻到一股自远而近的奇异味道,顺着那气味看过去,才惊觉又是一年武汉的四月。

        过了几分钟,盛千陵从楼栋里走出来。

        一身白衣黑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头发也特地洗吹过,又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清冷澄澈模样。

        盛千陵一出来,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刺鼻的怪味。

        他拧了拧眉,猛闻几次,神色渐渐变了。再一看江里的脸,看他镇定自若习以为常,这才稍稍平定下来,问:“这是什么气味?”

        江里笑得猖獗,十足的顽劣。

        他说:“石楠花啊,陵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盛千陵摇摇头。

        江里却不肯细说,用眼神示意道:“自己百度一下。反正每年四月上旬,整个武汉都是这个味儿。”

        盛千陵有点好奇,掏出手机搜索“石楠花”三个字。

        中途不确定是哪个“楠”字,还问了问江里。

        直到他看到百科上的解释,一向淡定自持的他,难得在不发烧的时候,脸热了。

        江里这才凑过来,笑得挤眉弄眼:“怎么样,陵哥?你觉得石楠花是不是一股精\\\\液味儿?”

        盛千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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