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很重要
人群一时被宗京誉的行为震慑住，好半天才醒过神。黄姚被摔的全身都在疼，四肢好像被掰断了又接上去一样，黄二婶连滚带爬地过来把他抱起来，又哭又嚎。
“救命呀，杀人啦。”黄二婶扯着嗓子叫喊。
宗京誉理都没理，蹲下身检查弟弟身上是否有伤。幸好宗齐只是跌了一跤，疼了些并无大碍。宗京誉心口闷烧着的火气才算消下大半。
他抱起宗齐径直离开。黄二婶见状岂能如愿，挣扎去抓宗京誉的裤腿。但指尖还没碰上，就对上双凶狠的眼睛。
心脏一顿，她慢了半拍，回神宗京誉已经带着人走远了。黄二婶心里哪里如愿，带着大家伙把宗京誉一家骂了个遍，连已经过世的两位双亲都拿出来闲话。
这边宗京誉拐了个弯道并没有回家，小宗齐抱着哥哥，“哥，我们去哪儿？”
“去找小沈姐姐。”
“真的吗？”小孩子很轻易就把苦痛抛掷脑后，满心欢喜，“那我可以找小沈姐姐玩儿吗？”
“可以。”
“那，那也可以吃小沈姐姐上次拿来的肉吗？”
宗京誉沉默片刻，“我帮你问问她。”
沈家里，沈安星出门时和沈母交代过了，所以等着孩子回来了才进厨房忙活。沈施歇了气，闲着无聊帮沈母打下手。
农家都是用的大铁锅，一次能做六七口人的菜。沈施站在灶台边往里加菜，翻烙。
宗京誉来时就见到了一副人间烟火的模样。红彤的毛衣很合适她的白皮肤，寒意的天气因为热气熏出两津汗珠挂在额头，饭香菜香的炊烟把沈施包裹住。
宗京誉一时间竟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读过很多书，挺有文化的。真的。
但是脑子里语文课本的诗句顾涌着往外冒，却又都不尽合适。
“哎，这不是京誉吗？”还是出来倒水的沈安路看见他，招呼他进去。
有着同般家境又救过沈施的命，沈家人都格外喜欢这个小伙，沈安路还给他倒了杯茶。
“怎么这个点来了，我听说你已经回去读书了？”沈安路问。
宗京誉冷淡回答：“嗯，回去了。”
沈安路性子热情又是关于读书的，他认为能聊得来。宗京誉却一边敷衍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提醒沈施外面的流言。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一圈屋里男人们，他不确定沈施是否愿意让他们知道。
这时小宗齐在一旁问，“我可以去找小沈姐姐玩儿吗？”
宗京誉瞅准时机抱上弟弟，钻到厨房。
沈施正端着包菜炒肉往外走，迎面遇上他道：“来厨房干嘛？洗手吃饭吧。”
宗京誉放下弟弟，推他进去，“你先玩，我们有事说。”
宗齐：“…？”他满脑袋不解，不是带他和小沈姐姐玩儿的吗？怎么…
沈施看见他眼里认真且严肃的色彩，起了重视。
“怎么了？”
他掠了一圈四周，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好意，沈施明白但她的确很放心家人，于是道：“饭桌上说。”说罢把盘子递给他转身端上剩下的。
饭桌上宗京誉难得犹豫良久才开口：“村里的流言你有留意到吗？”
沈家人不知他所说何事，只沈施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你也听到了？”
“嗯。”
宗京誉其人她也算了解，专门来和她说的话就代表着流言又升级了，已经不是第一版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宗京誉问。
“不久，就前两天。”看着其余人一脸懵逼，不知所云，她只得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宗京誉则言简意赅地补充余下。
接着沈家人的脸从懵逐渐变幻，由红到黑再到青。沈安星更是把手里筷子都掰折了，起身要教训教训人。
沈施拦住他：“你去揍谁？黄大栋？流言也不是他传的。黄书倩？咱没证据。”话完，沈安星脚步虽停，满身戾气依旧。
“黄书倩？”宗京誉眼神暗了暗，又是这女的。
“嗯，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眸子里看见无尽的疑惑。为什么黄书倩要千方百计的针对他俩。若说黄家与沈家不对付，那沈安路又怎么说，没有理由呀？
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宗京誉犀利道：“你打算怎么办。”
“从源头解决，暗地解气一顿。然后流言自然久了就散了。”沈施虽厌烦嫌恶，却不上心。
没想到对方的眉毛却拧成川字，“不行！”
嗯？为什么不行？
“若不澄清，骂名你会背负一辈子。不行。”
不就是骂名吗？沈施表情没大变，她又不会少块肉，她照样挣钱，照样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只是对面男人沉着黑眸不松口，比自己的事都看起来上心。
沈安路适时怒骂起来：“好个黄家，之前跳河好不容易脱了和黄大栋的关系，如今还来这是想让我妹妹浸猪笼不成。”
这话平地一声雷砸了个大坑，把沈施砸了个七荤八素，脑子嗡嗡。
一直以来，她的思想都是处于末世模式，在那边骂名算个什么，资源生存才是重点，名声不值一提。而在这里，在这个村里，甚至是八零年代，一个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沈安路的话的确夸张，却也是事实。村里的确有败坏了名声的女人。一辈子没嫁出去，出门被人闲话，路过的地方屋主都要泼水洗地，嫌弃得好似瘟神降世。
按世情，就算沈施日后富起来了，这些事被人翻出来也是要戳脊梁骨的，就连事业也走不远。
沈施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居然这简单问题都没想明白。
宗京誉看对面的幡然醒悟的女孩，勾唇微不可见的笑了，不过转瞬即逝。他适时道：“我倒可以帮这个忙。”
噢，什么办法？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谣言从头起，当然也要从头破才有效果。”
“你是说让黄书倩出面？”沈施已经从懊恼里出来，“既然她能想出这种恶毒的点子，是势必不会轻易出面的。”
“她聪明她不会，黄家大把的人不聪明呢。”宗京誉浅笑。
是了，一堆鸡窝里出了个“金凤凰”，但金凤凰是金凤凰，野鸡还是野鸡，是变不了根子的。
刚才只是限制在思维误区里面，破除开，沈施是聪明的，一点就透，计划已经在她脑海里铺好了。
无需对视，空气里自然一股默契感萦绕流转。
她想了想，既然黄书倩想要毁了她的名声，那她为何不就如了她的愿，把名声先送到面前去。
打狗要顺毛撸，先让它放松警惕，再趁其不备时敲一棒子。
她把前两步缕清后，吩咐一家人先沉住气，无论怎样都先不要理会。依旧和往常一样，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一定要沉住气。
接下来就任由事态的发展了。想必黄书倩会很乐意效劳的。
轻飘飘几句就交代完，宗京誉赞赏地目视面前那个年纪还不大的姑娘，他其实很欣赏有实力的人，包括女性。因为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同样欣赏沈施。
事情讨论完了，沈母强扯着嘴招呼大家吃饭。饭菜已经微凉。
沈施不在乎，依旧吃的很香，仿佛刚才事件的主人公不是她一样，异常轻松。
宗齐眼巴巴地瞧着红烧肉，吞咽口水。
他哥哥教过他，上别人家吃饭少盯着肉。在这个年代肉是精贵物，不要占别人便宜。
一双筷子夹起最香的那块，随后稳当地落在他的碗里。
“快吃吧，别光看着。”
宗齐扭头瞟了哥哥一眼，得到首肯立马拾筷。
小宗齐吃的很欢，要不是肚子就那么大肯定半盘都要进他肚子里。
饭后沈施抱着小宗齐在院子里玩儿。院角挂了几串晒干的辣椒，小孩儿想伸手摸，沈施怕他够不着，抓住手提起…
“嘶！”
太用力了？
沈施连忙低头查看，撩起袖子胳膊上有一团乌青。这显然不是一时形成的，她沉默了。
半响，“告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会撒谎的孩子如实道来。
宗京誉来时就看见，小萝卜头在地上用树杈当笔写字，而小姑娘耷拉着眼皮无言。
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五毛钱。
之前教育过宗齐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肉，之所以同意是他打算拿出五毛钱来。
沈施看着这张五毛钱，眼神晦暗不明。但她还是接过了，拿在手里。
“宗京誉，”她道，“有这么生分吗？我认为我们起码是朋友。”
“小孩子教育问题，不一样。”
她懒得理他。
“宗京誉，”她又道，“别人的名声是名声自己的呢？你可是读书人，难道任由她们给你泼脏水？”
不用说肯定是宗齐给沈施说了，宗京誉不觉什么，他也没想隐瞒。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而沈施的事关乎婚嫁必须尽快解决。
刚才半瞌的眼睑消失，一双细长又圆润的大眼睛直勾勾瞧着自己，带着不满和无言，又泛着他看不懂的光辉。
“你的名声比我的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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