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戛然而止
弹指间，数道法咒像那妖尸袭去，生生断了那妖尸的手。
它却冷笑道：“我摸摸我多年未见的侄子，怎也要如此动静？”
言书回脸色冰冷，道：“执迷不悟。”
那妖尸一副张口要说话的样子，声音却发不出来，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土地婆道：“我封了它的五感，它现下处于一片虚无之中，不会再捣乱了。”
她又扫了周围又一阵慌乱的穷鬼，道：“整个村我都围了结界，这些东西逃不出去。”
言书回问道：“老神仙，可有什么办法彻底灭他？若没有，言某先将他收起来，以后慢慢再试。”他说话淡淡，似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收着这个东西在身边，带着它上路？这样一个不定时会爆发的可怕东西？
其他几人仿佛听错了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言书回。
叶清影走到土地婆旁边，撒娇道：“婆婆，求你了，快快想想办法。”
土地婆油盐不进，嫌弃地瞟了叶清影一眼，说道：“我哪有这个本事。”
那边还在泡沫罩里的土地老头叹了叹气，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脾气。”
他声音仍苍苍又悠远：“方才我与这小姑娘进入那妖尸的精神意识中，一瞬间感受到他的悔意，只是他本性偏执，陷入太深，本身不愿意回头，便是再如何感化都没有用。”
众人眼神齐刷刷望向叶年年。
叶年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搞明白怎么做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年年觉得土地婆看自己的眼光微妙了起来。
言书回沉吟不语，似陷入了沉思。
一小会后，他缓缓道：“可否帮我与年年再入一次他的精神意识，进去之后，我自有办法灭了他。”
原来这能力，连言书回都没有！叶年年有些飘飘然。
却听土地老头道：“可以一试。”
“试什么试，你都要魂飞湮灭了！”土地婆拐杖碰地，急道。
“我都要魂飞湮灭了，还留多这一刻做甚！”土地公重声道。
土地婆一脸悻悻，责怪得看着言书回和叶年年，道：“怎么做？我来。”
于是，众人商议，由土地婆、土地公施法，让言书回借着叶年年的能力进入妖尸的精神意识中；沧何、和叶清影三人去清理穷鬼；梁云瞻为叶乘风带路，去净化村子中的阴气。
阳光已微微透进了闻西村。
年深月久无见天日的村子，好像一瞬间复苏了。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一棵树上，一株花芽悄悄冒了出来。
土地公和土地婆在施法。
叶年年循着言书回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了那株花芽。
身旁的土地婆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开始了。”
那株花芽在那大树片片萎靡的叶子中渺小如尘，毫不起眼。
等周遭化为一片虚无，叶年年还在想，不知他又在想些什么。
无数光斑又现眼前，在叶年年身边的，便是那颗她渴望去触摸的五彩斑斓的一颗。
年年，你可真神奇。那颗耀眼夺目的光斑由衷道，像一颗璀璨的星星。
你才是最神奇的存在。叶年年心中暗想，却没有说出来。
无数的光斑汇聚成星河，他们却飞向了星河边边一颗孤孤单单的红点之中。
叶年年又是一只小小青鸟了，她在空中盘旋几圈，停落在一双大手上。
言书回还是言书回。
他轻轻地拖着小青鸟，温柔道：“原来你是一只小青鸟。”
青鸟欢跳，轻轻啄了啄他的手。
言书回微微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妖尸，闪过一丝隽冷，他温和地将小青鸟放在肩上，往那妖尸走去。
那妖尸面目已恢复最初的模样，他双眼瞪视言书回和他肩上的小青鸟，没想明白此处为何有人。
言书回道：“你被封了五感，暂时困在了这里。”
妖尸道：“即便如此又如何？我还是不会死，即使溃烂，即使腐化，我都在存在。”
言书回不答，反问：“是谁将你变成这副模样？你原先是人，却化成妖，死后又化妖尸，这是极度邪恶之术，不是单凭你一身戾气、自甘堕落便可做到。”
妖尸笑道：“也许等我再重见天日之时，我便告诉你。”
言书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好像深渊海底，像神望着一个可怜的生物般悲天悯人。
而后，他忍俊不禁道：“你今日便会死哦。”
小青鸟不再小声鸣叫，她歪着她的小脑袋，看着言书回，感觉言书回和她从前认识的每一刻都不一样了。
那妖尸突觉不寒而栗，却硬着头皮道：“不可能的。从我选择如此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不死不灭。”
“是吗？”言书回声音轻轻反问道。
那妖尸没由来地战战颤抖起来。
“这里真好，连你发抖，都是我控制的。”言书回凉薄道。
“方才，我刺中你之时，你便死了多好。充满愧疚悔意的死去，结局比执迷不悟撞了南墙后头破血流，却仍死不悔改好的多。”他此时语气充满慈悲，似由衷感慨。
“你想看看吗，看你不走这条路，安分守己，好好做人，结局是如何的？”言书回问道。
妖尸猛地摇摇头，恐惧却如同一条绳索，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看，你其实知道错了。但是别人错了的世界总是比自己错得更离谱的世界好，照着这条路深信不移的走下去，做一个毁天灭地的妖尸。你变成了妖，却比人还懦弱。”
“哦，对了。其实你发抖，不是我控制的。”言书回轻声补了一句。
妖尸气急，双手便凶恶地甩出一道光劈来。
言书回一只手轻抚着肩上的小青鸟，轻而易举往一边避开。
“但是我却想看看那个可能。”光与影间他轻声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千千万万个画面骤然立现，无数个可能将他们搅进了千万个漩涡，时间空间仿佛不存在了。
“你的性格，真是很难得善果。”言书回平静道。
在万千个可能里，妖尸的生命历程每一秒都在往回后退，依稀能看见一个黑影，挂着邪恶的面容，蛊惑他成妖。
画面倒流的速度过快，他每一秒的选择被无限退回，仿佛每退一步，便换了一个妖尸，千千万万个妖尸不断倒退，最终在他八岁那年，变化成一个小梁深。
此时的小梁深的母亲死去一年了，当他父亲新娶的夫人温柔向他一笑，像过世的母亲那般轻柔抚摸他的头的时候，他拍开新夫人的手的画面，一闪变，又倒退了去了。
他的手伸出去，犹豫一瞬最终没有拍开抚着他头的手，而是充满矛盾却渴望的神情看着她，那女子温柔一笑，道：“以后我便做你母亲。”
往后的日子梁家仍是平常人家，却格外幸福满满。在无数个细小微差间，世界却差之千里，梁深好似被治愈了般，渐渐变成一个普普通通质朴的人。千千万万个梁深戛然而止，只停留在最后一刻他幸福的微笑中。
画面结束的时候，妖尸痛哭。
“若在某一刻回头，也不至于如此。”言书回叹道。
“你弟弟知道你是妖，仍将你仔细殓葬，只因你母亲生前嘱托。”
“可惜……”言书回却不说了，宝剑出鞘，像它每次划破空迹之时，银光一闪而过。
妖尸匍匐在地上，小青鸟从言书回肩头飞起，绕着妖尸扑扇它的翅膀。
言书回将剑收起，伸出双手。
小青鸟听话地向他扑扑飞来，轻轻落在他好看的手上，扬着小脑袋望着他。
言书回苦笑一声：“就是想做一回坏人，在他死前折磨一下他。”
“他好好的人不做，爱他的人他不珍惜，轻易便将自己拥有的全部作践掉。”
也是我想拥有的，做一个平凡的人。
这一句，他没说出来。
四面八方陡然又现成银色光斑聚集而成的银河，叶年年只看到身边那五彩斑斓的星星的光漂浮散开，便失去了知觉。
叶年年沉睡了数日。因为心神力耗费过多。
等她醒来，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床前，那缕光中无数灰尘飘飞。令她想起了那光斑汇聚着的银河。
最后一刻，她好像听到他说，想做一个平凡的人。
叶年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模模糊糊得，记不太清楚了。她一想起他孤绝的身影，并心头一紧，索性便不去想了。
随着妖尸被毁灭，一场轰轰烈烈的净化行动也在闻西村中开展了数日。
叶乘风忙着净化阴气。沧何和叶清影忙着驱散穷鬼。而言书回，虽也休养了两天，便也去驱散穷鬼了。
叶年年醒来后并没有再见那两位土地神仙，便问了问叶清影。
叶清影落寞道：“土地爷爷影子越来越虚无，最后却笑着淡去了。”
而那土地婆婆，说了几句话，便也不打一声招呼，不见了。
叶清影学着土地婆婆的神情，她的口气，道：“你们的诅咒之象暂时被压制，还未全面启动。这条寻找的路，是你们这辈人必须经历的。星月相遇，便是转机。再多，也没有了。”
“还有，别浪费力气找我，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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