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不靠谱的师父
这人须发皆白，水近身却不湿身，头发一丝未乱，俨然一副神仙尊者的苍老面容，唯有一双狡黠的眼睛滴溜溜转，将手中已经碎裂的石头往远处池子里丢。
石头在水面跳动两下溅起一阵涟漪，没入温泉水中不见了——方才万象剑就是撞在了这块石头上。
夏芒反手抽出万象，剑尖直抵池子深处，对老者说：“师父，方才琉璃池里有什么东西游过去了，您先上来。”
夏清流讪讪摸了摸鼻子，道：“池子里就我一个，哪有别的东西？”
夏芒：“弟子……”
“行了！”夏清流大手一挥上岸，“就你师父一个人在睡觉，你偏要来扰我清梦！”他穿戴好衣服，蹲在晏北宸身前打量他。
晏北宸边咳嗽，边不动声色往夏芒身后移，同样在打量夏清流。
夏芒：这都是什么事……
他握拳清了清嗓子，夏清流终于意识到作为一派掌门，蹲在地上有失体统，慢悠悠站起来装模作样捶了下腰，此地无银三百两：“老了，站一会儿就累，为师蹲下歇歇。”
夏芒闻言表情相当地精彩，恨不得自己从没有拜过师门。
晏北宸咳舒服了，从夏芒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夏清流。
夏芒没再管影子的事儿，估计又是师父不知道从哪寻来的小妖兽，玩腻了就丢到后山任他们自生自灭。
妖兽有灵饿不死，弟子们见多了也会带些小吃食投喂，久而久之这些妖兽长大后反而与人亲近，窝在后山做镇山之兽，见了弟子们舔人一脸口水。
夏芒半跪下：“师父，此次下山匆忙，只诛杀一头屠村的妖兽，除此之外别无所获，未能完成师命，请师父责罚。”
夏清流作为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私下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琉璃池边专门为他搭建了一处凉亭，石桌上常年备下糕点清茶。
夏清流打量了晏北宸几眼便失去了兴趣，悠然来到凉亭坐下，开始喝茶。
“师命这种东西，听听就算了，不用往心里去。”老头冲他一笑，抿了口茶喟叹一声，“老小，你上次下山带的茶叶还有吗？膳食堂的桃花酿也快没了。为师记得你会酿酒对吧？”
夏芒：“……”
“师父，我此番匆忙上山，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夏芒坐到另一侧，为他斟上茶。
老头不善地对晏北宸眯了眯眼，轻哼一声：“为了这小子吧？不帮。”
夏芒伸出一根手指：“茶叶。”
老头头一扭：“不帮”
夏芒又伸出一根手指：“桃花酿。”
老头横眉竖眼：“不帮！”
夏芒收回手，叹了口气：“我听您的，不去参加仙盟大会了。师父，晏北宸也是一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身上没有灵力。凡间如今妖兽横行，你让他上哪去？”
下山之前师徒二人就差点因为去不去仙盟大会吵起来，老头异常反对他去参加。这下夏芒拿出底牌，心想老头怎么也会答应。
没想到老头一拍桌子直接怒了：“那他遇见你之前怎么活的？你遇到的孤儿乞丐多了去了？就偏偏领着他上山？”
晏北宸见状立刻挡在夏芒身前，狠狠瞪着夏清流。
夏清流极为不雅、极为幼稚地对着一个少年翻了白眼，仍然不松口：“仙盟大会你本就不用去，那群小废物根本打不过你。至于眼前这个，你看不出来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儿吗？那妖兽什么道行他什么道行，一把烧火棍就戳瞎了妖兽一只眼，你自己说出来信吗？”
他也狠狠瞪回去：“谁知道他跟着你有什么企图？怕不是要缠上你了！小屁孩一个！居然敢打我爱徒的主意！”
晏北宸被他说得脸上发红，又怒又急偏偏无法反驳。
他是想跟着神仙哥哥，可他是喜欢，不是胡搅蛮缠！
这个嘴毒心黑的糟老头子居然是神仙哥哥的师父？
夏芒推开身前的晏北宸，对夏清流道：“师父，你怎么知道那妖兽是晏北宸捅瞎的？你一直跟着我，还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护身的东西？”
夏清流一噎，眼睛转了两转，怒道：“我是你师父！你怎么说话的？你下山历练，我捏个诀隔空看一眼都不行？”语气明显比刚刚底气不足。
夏芒叹了口气起身，单膝跪在地上：“师父，徒儿自小亦是无父无母，幸得师父收养教导至今，这孩子……本性不坏。徒儿那缺一个洒扫的弟子，我性子冷，旁的弟子们觉得无聊，正好就用他吧。”
晏北宸怒气冲冲拽夏芒的胳膊想拉他起来，肝火上头脸都气红了——他不想看神仙哥哥为难，可又不想离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清流没有拉夏芒起来，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晏北宸和夏芒看了半晌。最后脸一扭冷哼，伸手拎着晏北宸的领子将他提溜到了自己眼前。
“想跟着老小？做梦！伸手，让老夫看看你的脉象！”
晏北宸使劲甩开这糟老头子，躲到夏芒身后不出来。他讨厌这个老头，就算是神仙哥哥的师父也讨厌！
夏芒起身，几乎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将晏北宸提溜到了师父面前，同时传音过去：“想留在昆山派，就听师父的话。”
晏北宸恶狠狠地盯着老头，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
夏清流捋了半天胡子，心中冷笑：在为师眼皮子底下说悄悄话，胆子大了啊！
眼看晏北宸要再次爆发，他才纡尊降贵般伸手探脉，渡了点灵力过去。
灵力在晏北宸身体中转了一圈，夏清流收手，语气不善道：“怪不得有几分本事，你小子是会用灵力的吧？只不过先天不全，丹田枯竭之相，灵力无法留存体内。”
他对皱眉的夏芒道：“既然还有几分本事，扔到外门弟子那里去，吃好喝好学点不怎么用灵力的低阶术法，也不算亏待于他了。”
夏芒还要再说，可夏清流已经离开了，一看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晏北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芒：“外门弟子在山中做些做饭洒扫之事就可以了，衣食无忧，也不必外出历练，你可放心。门中设有学堂，闲暇时你可以去听长老讲课。”
晏北宸伸手揪住夏芒衣角，轻声道：“哥哥，我会术法。你不怪我骗了你吗？”
“本就萍水相逢之人，心有隔阂乃正常，我知你无恶意。”
晏北宸闻言抬头看他，眼眶红了一圈。夏芒看到他的神色后微怔。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不，我、我是故意的……对不起。”
晏北宸松开了夏芒的衣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一样，这一点都不一样。”说罢猛地转身跑了。
“什么？喂，你要去哪？先去弟子登记处！”夏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头疼，这小孩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罢了，估计找个角落哭一会儿就好了。
夏芒没再管他，转身去了夏清流的明悟殿——红绳的事，他没有当着晏北宸的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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