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前世之降世劫12
云幕之上，万籁俱寂。
一个仿佛要将天地都笼罩进去的巨大阵法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完整地在北宸面前铺陈开，随着木神之力的灌注仍然在不断生长，扩大。
那一刻北宸看到了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天地为之色变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小神尊立于茫茫云海中，单薄的肩上扛着整个人间。
北宸骤然向阵法中心的句芒冲过去，穿透护身屏障时，句芒正在施法的手动了动。
他感觉到了北宸的靠近，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更加高兴能在献祭前得知北宸无虞。
但这世界总要有人去牺牲，他若在此刻退缩了，将来便会是新神的消亡。
神之为神，合该庇护天下。
这是神祇降生的使命，也是神祇不可推卸的责任。
北宸冲破他的护身屏障那刻，木神锁链悄然缠绕上了北宸的脚踝，温柔的动作带着强硬的力度拒绝北宸的靠近。
他的掌心已经被结晶割破，滑腻腻的鲜血滴在木神锁链上，令整条锁链都跟着轻微地震颤了下，发出一阵悦耳的金属声。木神锁链锁住的不仅仅是他的躯体这么简单，北宸挣脱不开。
正是句芒迟疑的这一会，北宸的声音几乎带了恳求的味道，试图将句芒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一切都会有希望的，阿芒，不要做傻事。你还没有看到若白化形对不对？她化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就在下界！是她将我找来的……”
句芒坚如磐石的背影闻言后终于动了下，北宸看到他的眼角开始发红，神力幻化出来的声音却四平八稳，比平时更显得深沉冷静。
他同北宸说道：“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她，等以后，本尊定是要向你讨的。”
净化大阵一旦启动绝无可能终止，句芒的本源之力已经开始燃烧，纵然句芒真的很想见到若白化形后的样子，可惜，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锁链再次发出绞紧的咔咔声响，北宸登时头皮一麻，迫不得已召唤出勾陈剑，对准自己被禁锢住的脚踝猛地砍了下去！
“你疯了吗！”
句芒怎么也没想到北宸居然要割裂神魂来挣脱自己的控制，他瞬间收回锁链，情急之下神力行错经脉，巨大的痛苦令他神智短暂地松懈，立刻遭受到了净化大阵的反噬！
本源之力在净化大阵的反噬之下加剧流动，识海内的剧痛令句芒承受不住地弯下了腰，倒地前被北宸一把接住，顺手与句芒的神力相接，骤然而至的巨大压力让他闷哼了一声。
不等北宸动手，神农的神力结晶自行从他的手中飞出，将沾染到的北宸的血吸收得一干二净，它短暂地在句芒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而后突然加速冲进了句芒的眉心神印处，以金色神印为中心，句芒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复杂的金色铭文，逐渐汇集到丹田处，与此同时是句芒猝然的惨叫声。
北宸不得不用力将句芒按在自己怀里，句芒的惨叫令他心如刀割，一遍遍在句芒耳边轻声安慰。
眼下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神农。
整整一刻钟，句芒终于被折磨得晕了过去，净化大阵也在同时停止了转动，已经覆盖了半个九州之大的阵法巍峨不可侵犯，凛然肃穆。
随着句芒身体上浮现的金色铭文开始缓缓移动，已经晕过去的句芒再一次紧缩眉心，牙齿都咬得出了声音。
北宸见状毫不犹豫地掰开了他的嘴，将手掌递了过去。
句芒险些一口将他的手掌咬穿，身体无意识地战栗着，整个人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死死抱住了北宸的手臂。
金色铭文每浮现一次，句芒都会无意识地抽搐，牙关一直紧咬。
北宸心疼地抱紧了他，轻声道：“牙口还挺好……”
很快，句芒身上那些不断叠加到打卷的铭文开始如潮水般往眉心褪去，一个看起来比之前要小很多的结晶再次出现，突然在两人面前碎裂，散入了已经停止运行的阵法之中！
北宸此时发现自己与句芒能够从阵法的控制中脱身，将句芒打横抱起迅速从阵法中心退了出来。
这阵法是昊天生平所见最大的阵法，覆盖之广令人叹为观止。若是阵法运行成功，恐怕天上地下都会被上古之力洗涤一遍。
他总算明白，万年前句芒是抱着何种心态毅然决然地散尽自己的神力，化生天地间的春风细雨的。
这是一场伟大的献祭，但有一次已经足够了。木神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太多。
昊天虽然一直在阵法中心不远处，但他并没有盲目地去破坏阵法，而是等北宸与句芒脱离了阵法，才开始动手。
按常理来说，阵法一旦停止运行便成了死阵，应该自行消亡才对。面前这个半成品却显然没有要消亡的意思，几处阵眼甚至开始汇聚神力，散发出的光芒可与金乌争辉。
昊天不知为何深感不妙，率先破坏距离自己最近的阵眼，没想到没了能量来源的死阵仍然能够吸收神力，将昊天的攻击一点不剩地全部吸收。
从东南处开始，阵法突然时隐时现开始震颤，强大的神力共鸣发出一种惑人心智的鸣响，争先恐后地遍布所覆盖到的地方。
北宸的识海收到损伤，近距离接触阵眼的昊天直接被音浪给打了出去，北宸赶到时赫然见到他的嘴角见了血。
“昊天！”
昊天半跪在地示意自己没事，而此时，句芒也受到刺激，醒了过来。
昊天立即道：“句芒，阵法有破裂的迹象，随时可能会失去控制掉落人间，怎么才能阻止？”
句芒方才经受钻骨噬心的痛苦，眼下思绪有些吃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昊天的意思。
“你身为祖神，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昊天蓦地起身想要去抓句芒，北宸横臂挡了一下。
他的手掌还在滴血，交手中神力少得可怜。震怒的昊天见到后愣住了，随即难过地笑了下，连连退了几步后深吸了口气，直视北宸明显躲闪的眼睛：“北宸，你要记得，你不是凡人，你是一个神，一个不能为情所困的神祇！”
昊天漠然说完这句话后泄愤似的再一次冲向了最近的阵眼，澎湃的神力骤然与阵法撞在一起，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皲裂声，阵法像是万年寒冰裂开了一道口子，猝然从中心裂开了！
昊天瞳孔猛地一缩，大喊道：“北宸，快走！”
然而阵法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瞬间便裂成了千万碎片！
北宸第一时间给句芒撑起了一个屏障，与昊天并行在九霄高空，联手在净化大阵之下布置了一个方圆千里的屏障，企图减少一些阵法碎片坠入凡间！
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碎片径直穿过了他们的屏障，很快燃烧成了灼灼烈火跌入人间！
昊天急火攻心吐出了一口血，被他五花大绑绑在识海里的巳岈目睹了一切，悠哉道：“别费力了，他是祖神。你试图阻止他，就像凡人要和你决斗一般可笑。”
“闭嘴！”
识海内骤然电闪雷鸣，一根小臂粗的冰凌扎进巳岈的胸腹，将他扎了个对穿！
昊天身上同样的位置出现了血迹，眼底猩红一片，不等北宸察觉出异样，突然收手撤离了此处。
昊天一走屏障崩溃，北宸眼睁睁看着大阵在自己面前化成流火，跌入了多灾多难的人间。
他握紧了拳头，方才已经干涸的血迹再一次破裂。
句芒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方才的记忆浑浑噩噩，他有些分不清，但北宸手掌的牙印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句芒撕下了自己袖口一块柔软的布料包在北宸手掌，沙哑道：“对不起，我搞砸了，本源之力在恢复中，用不了神力，你用这个凑合凑合。”
北宸嘴唇动了动，蓦地一把抱住了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发着抖。
句芒知道，小神现在一定很自责。
他拍了拍北宸的背，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本尊是祖神，终有一天还会再降生的。”
北宸闻言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低头深深埋进了句芒的肩窝中——起码，他护住了阿芒……
句芒看向已经大火四起的人间，问道：“祖神结晶是谁的？是他告诉你这么做的？”
北宸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救下阿芒的代价是牺牲人间的万千生灵，他以为救下阿芒便仅仅是救下他而已。
他那么相信神农，到头来却害了下界。
而最为可恨可耻的是，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是感激神农没有同他说实话的！
否则自己当初很可能不会选择阿芒！
句芒见他一直抱着自己不说话，心里异常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北宸看到救下自己的后果后有没有后悔，但这份情谊已经足够打动他，于是微微侧身在北宸耳边道：“别担心，既然他也是祖神，定然料到了一切后果，这不是你的错。”
句芒顿了顿，又道：“何况，这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他大概猜出了是哪一位祖神留在了人间，比起祖神为了救下自己而舍弃人族，句芒更愿意相信他有办法解决下界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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