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千年前的往事
朝露抱着几乎透明的明阳在默默流泪，而明阳则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景曜拥着昏迷不醒的楚青玉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朝露似乎被这一声叹息惊醒了，她抬起头来，用一双浸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景曜。
半晌，她迟缓地炸了眨眼，有些疑惑地问：“你是谁？你……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
景曜有些感慨，道：“是的，我们曾经见过。很久之前，人们都称呼我为……景行天尊。”
“景行天尊？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朝露很疑惑，继而道，“不过这不重要，明阳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我也不想再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
说着，她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明阳的脸颊，虽然她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触碰到他。
这时候的朝露表情温和而悲伤，有一种梨花带雨的凄美，和之前她准备血祭全城人的时候的那种疯狂、狠毒完全不一样。
景曜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是道；“丽水城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千年前，你我曾经见过面。”
“千年前”三个字吸引了朝露的一点儿注意。
景曜继续吐出一句话：“那时候，你刚刚血祭了丽水城中所有人，然后我来到这里，杀了你。”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朝露耳边炸裂，让她瞬间抬起头来。
“原来是你。”朝露一字一顿地说，表情瞬间从温和悲伤变成了凶残狂暴。
朝露终于从尘封的记忆深处找出了“景行天尊”四个字。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似乎有变回了刚刚那个疯狂的女人：“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出现了，我在血祭完全城之后便能够晋升出窍期。只要晋升了出窍期，我就一定能够为我父亲报仇。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
面对朝露的职责，景曜神情不变，道：“丽水城主，你利用魔种修炼，血祭丽水城所有人，所作所为，血腥残暴，罪大恶极，当诛。”
朝露一点儿也没有被景曜的话说服，只是蛮横地道：“我不管，我为父报仇，这天经地义……”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躺在她怀里的明阳虚弱地喊道：“朝露……”
她立刻噤声，低下头，惊喜地小声说：“明阳，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在面对明阳的时候，她立刻又变回了之前那温柔而悲伤的样子。
“我没事。”明阳动了动嘴唇，“朝露，你别对天尊大人这么无礼。”
朝露没说话，明阳只得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血祭丽水城的大家这件事情，你做的的确不对。我辈修士当行正道，不可修习魔道。魔种本就是不该存于世间之物，你别再留着它了。”
“可是我真的气不过，我父亲惨死于敌人之手，我怎么能不为他报仇？我没有错，我不后悔……”朝露大声说着，眼中带着泪水，脸上是倔强的表情。但当明阳抬手拉了拉她的手后，她很快便停止说话。
明阳拉住她的手：“朝露，你杀死我，你也不后悔吗？”
“我……”她一下子卡壳了。
这时候，景曜突然开口：“丽水城主，你的仇家可是名为无极道君？”
朝露点头，继而疑惑地看向他，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
景曜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道出了千年前的往事：“其实，你的仇人，无极道君，他也和你一样利用魔种修习魔功，只是他善于掩饰，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他之所以会将你父亲杀死，是因为你父亲无意之中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死后不久，无极道君利用魔种修习魔功的事情被世人发现。自那以后，他的名声彻底败坏，被世人称为‘无极魔君’。他为了提升修为，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血腥残暴，手下冤魂无数。再后来，在一场大战中，我斩杀了包括他在内的一些魔道修士。”
景曜讲述这些往事时候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他口中道出的这些事情只是一些日常琐事，不值得一提，但细细一听这些内容，却让人心神激荡，生出万千感慨。
特别是最后那一句话中的那场大战在他口中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实际上，只要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场惊天之战，是一场陨落了无数大能的战斗。
朝露听了这些话，却是愣住了，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明阳很担心地看着她，小心地开口：“朝露，你还好吗？”
他很早就听说过景曜的大名，在他还活着的那个时候，景曜可是那一代修士中最惊才艳艳的那一个。不仅如此，景曜还是一个很讲道义的人，所以他并不怀疑景曜所说的话。
朝露回过神来，表情十分复杂，眼中开始流出血泪来。
“明阳，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她问，“为了给我父亲报仇，我在身上种入魔种、血祭你和全城的人来提升修为，我以为我做得对，可实际上我却做了和我的杀父仇人一样的事情。我竟然做了和我的杀父仇人一样残忍、一样恶心的事情！”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却最终变成了和她的杀父仇人一样的人，这让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作的那些努力都是走了歪道，都是毫无意义的。
随着她的哭声响起，在场众人所处的环境渐渐摇晃起来，像是地震一般。
片刻之后，这个干净整洁、广阔宏大的广场就变成了一个布满了残垣断壁的地方。再远的地方，那繁华的城池也变成了一个残破不堪的城池，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
看着眼前的变化，景曜表情不变，因为他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这丽水城在众人眼中再怎么繁华，在他眼中也就是眼前这残破的样子罢了。
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丽水城的真面目。
明阳却是十分感慨。因为在他被朝露杀死之前，这丽水城还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样子，可是等他的残魂从寄身的玉珏中醒来之后，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丽水城便成了这样一副破旧的样子，这冲击力实在太大。
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丽水城已经经历了千年的风霜，但在他的眼中，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
“朝露，别哭了。”明阳轻轻地说，“不管怎样，你已经大仇得报了不是，无极魔君已经被天尊大人杀死了，你可以安心了。”
朝露闻言，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
明阳想要帮她抹去泪水，但一抬手才想起来自己根本碰不到她。
他只好收回了手，道：“你死后，怨气滔天，灵魂不散，在这无人的丽水城里日日盘旋，最终将这丽水城变成了自己的鬼蜮，也将自己锁在了此处，无法转世轮回。现在，你的大仇已报，是不是该释然了？”
朝露哭得更凶了，她想要拉住明阳的手，却抓了一个空：“明阳，我后悔了，我当时怎么会为了报仇杀了你呢？我怎么会杀了全城的人呢？我该死，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不该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现在只想好好陪着你。”
景曜听着这些话，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魔种之所以被称为魔种，不仅仅是因为利用魔种修炼的手段太过血腥残暴，还因为魔种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会让人忍不住亲近，忍不住利用它修炼，忍不住无所不用其极地为它血祭。
明阳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朝露，其实我不怪你，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依然爱你。现在，我只想好好陪着你，这样才能不浪费我最后的时光。”
朝露看着明阳几乎透明的身体，心痛如割，更加觉得自己该死：“我也想好好陪着你，可是……可是……”
她不知道到明阳的残魂还能够存在这世界上多久，一想到明阳会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做了错事，她就觉得当年的自己真是好糊涂。
明阳道：“我估计还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后，我便会彻底烟消云散。哎，朝露，你别哭，你听我说。我们已经错过了千年，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吧，什么仇恨，就让它滚一边儿去吧。你说好不好？”
朝露含着泪水点点头，认可了他的安排。
明阳又看向怀抱着楚青玉的景曜，道：“天尊大人，今日将您的朋友卷入了这一场祸事之中，是在抱歉。朝露当年做了错事，幸亏被您及时阻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您又诛杀了无极魔君，间接地为朝露报了仇。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说着，他起身和朝露一起对景曜行了一个大礼。
景曜点点头，受了这个大礼。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丽水城主，据说丽水城中有一样宝物，不知时间过去千年，宝物是否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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