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关上手机后，贺渔在车里眯了一会。
以为最多一个小时，韩礼就会过来找她，结果等她睁眼，天都半黑了。
“小晚…”刚睡醒，贺渔的嗓子还有点哑，在昏黄车灯下，带着一半慵懒睡意，长睫轻搭，轻易营造出一幅暮色美人的画卷。
“嘶——”被蛊到的章晚长吸一口凉气。
“姐你别动！维持这个姿势！千万别动啊！”
怕贺渔醒过神就没了那个感觉，章晚迅速掏出手机，都没怎么调整光线角度就来了个十连拍，还是带动图定格效果的。
“我的天，姐你不营业真的太亏了！”章晚欣赏着相册，连连感叹，“就算没戏和通告，发发照片也能吸粉啊，不比那些网红有竞争力多了！”
把照片给贺渔看了几眼，章晚就准备锁进相册，留着自己欣赏。
“等等…”贺渔突然出声打断她，“照片，你挑两张帮我发上微博吧。”
“真的吗？！”章晚欢呼。
怕贺渔反悔，她手速爆发，噌噌几秒就传上了微博，文案都没来得及想，只是简单的一句“晚上好”。
发完后章晚就开始刷新评论，一边刷一边还念叨：“姐你以后也多发发自拍吧，谁不喜欢看美女呢~”
贺渔刚入行起就不怎么营业，也不怎么接综艺和推广之类，一心演戏，觉得观众只需要关注她演绎的角色，不用管她本人。
等接不到戏后才发现，她还是太天真，想的太理想。
要想重新爬起来，抓住那只总在背后作祟的老鼠，她不能完全依靠不稳定的抽卡。
该做的…也都得开始做了。
贺渔把身上盖着的毯子扯掉，打开手机也准备看看粉丝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粉丝买的，那条微博就这么一小会居然已经挂上了热门，评论前排飘着各种各样的彩虹屁。
【啊啊啊啊姐姐这是在哪，我连夜打飞的赶过去给姐姐盖好小毯子！！！】
【呜呜呜我明天就起大早去派出所改名“晚上”/花痴/花痴】
【想在姐姐的睫毛上荡秋千，想醉溺在姐姐的眼神里，姐姐拍戏要照顾好自己，小鱼永远是姐姐永远的后盾/爱心/爱心】
小鱼是贺渔的粉丝名，这条评论也是个眼熟的id，后边挂着六级的铁粉牌。
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贺渔继续往下翻。
越往后，没了粉丝控赞，不和谐的声音就明显多了起来。
【蹭热度蹭上瘾了吧这是，一次不够还蹭第二次？】
【下午刚发的声明，现在就发自拍，还盖个毯子，摆拍假得不能再假了吧/呕/呕】
【这位阿姨，你好/茶】
什么声明？？？
贺渔看着那个绿茶表情，皱了皱眉。
她入行这些年潜心演戏，几乎无黑点。但网上要是想嘲一个人，什么都能瞎扯出来。
不过，这几条应该不属于上面那种情况，明显就是有问题。
也发现不对劲，跑去粉丝群里了解完信息后，章晚摸过来，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肩：“姐…你看这个…”
【奚河工作室：声明[图片]】
“……”
“声明两个小时前发出来的，一直在热搜上挂着。”章晚都快哭出来了，“起因是这些营销号乱发消息，被奚河的粉丝扒出来是我们公司的…”
“几个粉头私信了张姐没回音，都在群里骂…”
贺渔刚扫过一眼，心就咯噔往下一沉。
公司利用点赞事件，这几天用养的营销号碰瓷奚河，明面把她拉出来，暗里拐弯抹角地给张姐手下其他两个艺人艹了一波热度。
然后奚河工作室出来声明奚河单身——并无恋情，更没有追求谁。
这脸打的，哐哐响。
忍着气，贺渔点进通讯录，拨出那个已经快八百年没联系过的号码。
几声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张姐，我刚刚看见热搜。公司在做这种营销之前，是不是应该过问一下我的意见？”
“哎！你看我，给忙忘了。”
张姐的声音中气十足，不贴着耳朵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效果是不太好，你最近少上网，别影响拍戏状态！”
“就蹭了下热度，常有的事儿，你别放心上。”张姐听着贺渔语气不大对劲，打一棒子补个甜枣，“你合约也快到期了，你的情况…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等过段时间，我帮你和公司那边好好谈谈，争取能留下来。”
“就这样啊，我这边还忙着，不说了。”
电话被挂断。
她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边已经我行我素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贺渔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太阳的！
真的是天降横锅，锅里还装满502胶水给你粘得死死的，抠都抠不下来！
“姐…现在怎么办啊？”章晚也觉得堵得慌，作为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又不知道做什么合适。
“这都是登月碰瓷了，还能怎么办，”贺渔关掉微博，眼不见为净，“联系粉头做反黑，我们保持距离，冷处理。”
“姐你别气，还是有好消息的嘛，”章晚绞尽脑汁安慰她：“张姐不是说，可以续约了吗？”
还续约？
要真考虑续约，压根不会整这么一出。
现在就开始拉她出来压榨剩余价值了，就算续约也没什么好待遇。
她“丧星”名头坐实的事里，这破公司也没少出力，她从来就没想过到期后要继续在这呆下去。
贺渔拉开车门，长腿短靴踩在地上，一手撑在车门边，又回头看向里边还呆着的章晚：“等到期了，你想继续跟我还是留在这？”
章晚呆呆的，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噌地一下跳起来，差点磕到头。
“我当然跟你啊，我是因为你才来的！”
“三年铁粉呢！你演的每个…”
“行行行，知道了。”贺渔扶额，不想再听一遍自己的演艺史，“最近多留意点风向，公司再有什么动静告诉我一声。”
“好！没问题！保证做到！”
……
等两人把这事儿聊完，从保姆车里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贺渔去片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说要和她对戏的韩礼，问了人才知道早就散了。
从场务那边要到韩礼助理的电话，她直接拨了过去：“韩礼人呢？说好的下午对戏。”
“不好意思啊，”韩礼助理态度挺好的，就是说出来的话刺人，“韩老师身体不适先回酒店休息了，您看要不等他舒服点了我再打电话通知您？”
“不用了，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最好歇到天荒地老，让男二换个人演。
白白在片场等了一下午，两人回头又坐上车回酒店。
结果贺渔坐上电梯，刚好撞见拿外卖回来的韩礼助理。
“真巧啊，”贺渔摁住想质问的章晚，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韩老师舒服点了吗？”
韩礼助理也没想到能这么巧撞上，话都没听清就点头：“嗯嗯舒服点了…”
“是怎么不舒服了？明天的雨戏还能演吗？”
“能演的能演的，就是有点扁桃体发炎…”
“哦这样啊…”贺渔拍拍章晚，提醒，“你等会去我们带的小药箱拿盒头孢给韩老师，消炎很快的。”
韩礼助理慌着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有，已经吃过了。”
“是头孢？”
“是是是…”
“那就好，祝韩老师药到病除。”
电梯升到楼层，贺渔先一步走出去。
等到了房间，章晚才呼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开骂：“我可去他大爷的吧！什么不舒服吃头孢，那外卖袋两大瓶啤酒装的都白水啊！毒不死他！！”
“还没好几天，下午那边声明一发，他就又开始了！”
“这么能变脸，他怎么不去唱川剧！”
门关紧了，贺渔也就任她发泄。
等她骂完了，她才过去摸摸头，安慰：“等着，他今天装病，明天就真病。”
第二天，贺渔在酒店休息到中午，吃过午饭才去片场。
下午她只有和苏姚饰演的剧中女主琳儿，也就是齐公子白月光的一场戏。
剧情是女主意外入狱，南珠借用殿下的关系去狱中探望女主，想见一见自己爱人放在心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看完后，她突然明白了她和女主的区别，也从迷怔中走出来，开始正视自我。
晚上的夜戏正好接着这段剧情。
因为夜戏会消耗很多精力，贺渔难得破戒，晚上提前吃了饭，还备了杯蜂蜜水。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李建川就招呼他们开拍。
一整天没露面的韩礼已经换好戏服，跪在府前，人造雨哗啦啦地往下淋，把他浇了个透湿。
“行，差不多了，一、二、三——开始！”
一直都没动静的府门突然吱呀一声响，打开一条缝。
韩礼激动得浑身一抖，猛地伏下身：“求殿下放琳儿一马！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替她谢罪！”
没有人应答。
韩礼小心地抬头，余光瞥见一双精致的云头锦鞋——
“怎么是你？！”
贺渔撑着油纸伞，懒懒地倚在一尘不染的门边，俯视着他，声调拉得悠长：“公子好痴情。”
韩礼陡地一下站起身：“我之前给你寄的信，你收到没？！”
“收到了。”
“那你——”
齐公子半句话没说完，也没有必要说了。
他对上了南珠的眼神：她是故意的。
长久的一段对视，两方的眼神交接里，有齐公子的慌张，心虚和丧气，也有南珠的坦然，骄傲和彻悟。
她看他，就像看一个笑话。
一个卑微如蝼蚁，小丑般的笑话。
“卡！”李建川急促的声音穿过雨幕，“韩礼！情绪不对，重来！”
韩礼紧紧握了一下拳，重新回去跪下。
齐公子站起身，质问，对视。
就两分钟的戏，不断重来了七八遍，还是过不去。
人造雨把旁边排水道都快满上了。
“韩礼，你怎么回事？”李建川忍不住训他，“除了慌张，眼神里我要的是心虚和丧气！不是憋屈！！”
“你到底提前对过戏没有？！”
韩礼裹着毯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冻得牙齿直打颤。
他看了一眼在油纸伞下浑身干爽，悠哉喝着蜂蜜水的贺渔，心里无名火烧得整个人都发晕。
妈的！
谁知道怎么回事！
他一对上贺渔那个看笑话的眼神，就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现实，忍不住来气。
“阿秋！！！”韩礼狠狠打了个喷嚏。
贺渔站在屋檐下，闻声转过来，笑着朝他招手：“韩老师，等会好好演，可别冻病了。”
“头孢还要吗？我那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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