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凌晨后道路不限号，很多地方都不用绕路，原本预计四十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就快到了。
从最后一个隧道驶出，大概还有几公里到贺渔的公寓。
远远看见前边路口即将转红的信号灯，奚河踩下刹车，平稳停下。
s市的红灯时间向来不短，还得等另一条道通行结束，再从右行绿灯换到直行绿灯，最后才能左行。
奚河等得无聊，侧头看了一眼浅眠的贺渔。
今晚酒局贺渔化了全妆，在透过车窗的一道光线剪影下，颜色动人。仔细看，睫毛膏有一点化了，没那么根根分明，也更真实。
奚河出了个神。
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上回他在市场里和贺渔说的那句交个朋友，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他除了比起朋友更像是同事的赵文宋，不管是在圈内还是在圈外，基本都没有相交的好友。
一开始是为了不让霉运牵连其他人，后来就成了习惯。
习惯自己一个人，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
贺渔还是唯一一个，他主动去突破这段距离的人。
虽然刚开始的目的是气运，但过程和结果也还算好，也不枉他看见消息后结束活动，从城南开车到城北接她了。
毕竟是第一个朋友，待遇总得特殊点。
自我说服了一通，奚河给自己有点反常的举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安心地继续开车。
驶到公寓楼下，他把贺渔叫醒。
暖气开得足，身上盖着毯子，还喝了热牛奶，贺渔即便提醒自己不少遍只是闭眼歇一会，还是不免睡了过去。
看见车窗外熟悉的景象，她缓了会才开口，声音有点哑：“麻烦你了。”
“没事，回去早点睡。”
贺渔解开安全带，想把毯子拿下来。
“送你了，”奚河看了眼仪表盘上的室外温度，“除非你想感冒缺戏。”
“…下次洗干净还你。”
奚河不置可否，无所谓地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去。
提上包，贺渔把毯子披在身上，下车回公寓。
看见她进了楼，身影消失在防盗门那，奚河放下车窗，在暖气与冷风中点了支烟，目光静静地看着公寓楼的某一扇窗。
等到那儿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他才收回目光。
狠狠吸了一口烟，他把没燃尽的半支烟在烟灰缸里拧灭，正准备摁下启停按钮，又顿了一下，食指向左移。
打开换气系统，奚河往嘴里丢了颗口香糖。
“啧，真麻烦。”
……
剧组的开机仪式顺利举行，开机照也被传到网上。
《痴仙路》原著是某著名女频网站的经典仙侠小说，是一个大ip，早在放出消息要改编成剧后就吸引不少人关注。
男女主演早就透露，一个是阮子玥，一个是何生。
两人的形象都不错，阮子玥曾经出过汉服写真，反响挺好，何生更是古装戏里常出现的面孔，公认古装好看的男演员。
所以大家更期待的是其他演员的选角。
剧组吊了个胃口，没说谁对应谁，只是让网友期待定妆照的发布。
化妆室内，阮子玥旁边围了三四个人。
一个做发型，一个化妆，一个给她看等会换的衣服，助理在旁边随时准备听吩咐。
章晚忍不住悄悄看了好几眼。
“姐，我们的造型师怎么还不来啊？”
“她先拍，我后拍，正常的。”贺渔在一边等着，拿着手机正和谢梓悠聊天。
这小姑娘还挺黏人，每天一定要找她说会话，连中午吃了什么都要汇报一下。
【谢梓悠：你和玥玥一个组哎！】
【谢梓悠：我和她说了，让她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找她，我报销！】
【谢梓悠：猫猫拍胸脯gif】
贺渔回消息：
【好的，谢谢梓悠】
【摸摸头gif】
让阮子玥照顾她，这和让野猫看鱼缸有什么区别？
把屏幕关了，她和旁边换班过来，正整理化妆箱的化妆师礼貌打招呼，准备做妆造。
章晚往另一边瞅了几眼，小声在她耳边哔哔：“能不能比她好看呀？”
贺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阮子玥正往外走，身上的月牙白裙摆在灯光下反射出雾一般迷蒙的光华，手上攥着一把细剑，发型做的双平髻，用绢做的淡黄色小花装点。
和原著描写的清秀灵动小仙子形象相差无几。
就是脸色不太好，没有血色，打了不少腮红做修饰，看起来有点假，也不知道上镜怎么样。
阮子玥出门前回头，往她这看了眼。
贺渔朝她微笑示意。
阮子玥险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装？！
果然能做世界大女主的都不可能是什么善茬，她之前两年来得太顺利，差点就放松警惕看走眼了。谢梓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那么容易被收买。
右手在还在酸胀的胃上不停揉着，她恨恨磨了磨牙。
有工作人员提醒：“哎！你小心点！这件是真丝的，容易皱…”
被阮子玥瞪了一眼，她默默收声。
谁之前说阮子玥脾气好很亲和的啊，好凶…
等前边的拍完，贺渔的造型也差不多完成，她起身往外走，正好和回来的阮子玥擦肩而过。
阮子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就是嫉恨。
章晚骄傲地昂首挺胸，给贺渔开路。
你是女一又怎么了，还是没有姐姐好看！
定妆照拍摄完成，加上后期修图，第二天才定时发布到网上。
嗷嗷待哺的各家粉丝还有书粉迅速赶往现场，准备接收第一手美图，随时准备给自家哥哥姐姐站街。
九宫格的图，三男三女，三张可拼接海报。
还是小图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被右下角最后一张图片吸引。
白衣黑衣青衣蓝衣里，谁最引人注目？
终于迎来姐姐新美照的小鱼们快乐回答——
当然是红衣啦！
贺渔一身如烈火般的红衣，手持一把正在燃烧的羽扇，长发及腰，眉心一朵火焰形状的红色印记，微昂着下巴，目光凛冽。
是书中走出来的朱雀美人。
除了啊啊啊已经没有什么能表达被美貌暴击到的粉丝心情了。
本该是男女一号流量主场的评论区里，硬生生被路人网友和贺渔粉丝杀上去几条高赞评论。
【人被杀就会死，我死了，请姐姐用羽扇为我火葬/躺平】
【啊啊啊这个选角我可以！我可以！那个骄傲赤诚的小朱雀就应该长这样！！身材都不用改！】
【请问朱雀缺铲屎官吗？举手应聘！】
【阮子玥是女一？我还以为贺渔是女一】
【可以预料又是一部配角比主角更火的剧，不过我喜欢】
剧组给痴仙路定妆照买了热搜，挂在靠前的位置，等时间到了，热度不掉反涨。
贺渔转发微博之后，奚河又转了。
【奚河v：天地四灵，朱雀为先//贺渔…】
有了之前的种种预告，粉丝已经建立了良好心态，逐渐接受奚河万年不上线，一上线除了宣传电影，宣传合作就是宣传贺渔。
这能怎么办，自己粉的哥哥，还不得自己宠着？
只能一边催着发自拍，一边转发评论，帮哥哥工作室的新艺人宣传，和快乐到飞起的小鱼们达成统一战线。
鱼水cp粉在超话被封之后，又重新申请了一个，叫“鱼水知欢”，在里边建立大本营，自称小气泡，和鱼水相伴，不放过每一点糖！
小气泡们看见新的宣传之后迅速搬运，自认是整个娱乐圈最幸福的cp粉。
别人家都是抠糖吃，只有她们是被正主们——塞！糖！吃！
章晚去“鱼水知欢”超话偷窥了一圈，差不点就快被她们的分析给忽悠信了。
抬头看了眼正在认真拍戏的贺渔，她摇摇脑袋，试图把里边的水晃出去。
想什么呢？
姐姐和奚河就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贺渔签到新工作室之后，这些舆论监控和数据信息都有赵文宋那边派专人处理，她转完微博就没再管，准备拍第一场戏。
她饰演的是妖族内有上古朱雀遗脉，刚化形不久，被族内长老宠得无法无天的小朱雀。
有多无法无天呢？
刚出场就把阮子玥饰演的人族宗门希望，天才仙子的未婚夫，男主给抢亲了。
宗门大怒，要问罪妖族，被善良的仙子拦下，亲自前去要人。
第一场戏就是两人对峙的场面。
导演确认完灯光，让她们试着走一遍戏看看。
山崖边的小道上，两边郁郁葱葱满是花草，路中间却有不少焦黑的石块。
贺渔在石块上跳着走，正开心时，被半空飞下来的阮子玥拦住。
抱着扇子，她不耐烦地从石块上跳下来，语气傲慢：“你是谁？”
阮子玥拱手：“人宗第十六代仙子，空兰。”
“哦，不认识。”
语气轻飘飘地，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这片山里，没人能挡她的路。
贺渔抬手，用扇子随意一拍，火焰开道。
阮子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卡！”导演喊停。
阮子玥抱歉地朝导演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无实物表演我不太有经验…”
羽扇的设定是用上古真朱雀的羽毛制作，有朱雀血脉的人使用时会放出朱雀真火，这些都得靠后期制作，贺渔实际手里拿的就是一把普通的金红色扇子。
刚刚阮子玥应该顺着她火焰的方向侧身躲开。
导演皱了皱眉：“行吧，再来两次。”
第二次阮子玥就及时躲开了，侧身的动作还挺快。
她自己应该也很满意，结束后脸上都带了笑意。
但导演没说过，在看回放，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好的样子。
贺渔踢踢脚下的石子，用扇子遮住嘴型，轻声说：“你猜，这段戏要过几遍？”
阮子玥比她矮上一点，抬眼：“你几个意思？”
“就这个意思。”
阮子玥气短，不知道贺渔是不是在憋什么坏招，想了想，她说：“三次。”
贺渔垂眼，笑了笑，没说话。
导演已经看完回放，让她们再来一遍。
两人又重新演了一回，这次阮子玥对自己的表现更满意了，结束后直接给贺渔丢了个得意的眼神。
“贺渔。”导演朝她招手，让她过去一下。
贺渔几步走过去。
阮子玥也忍不住跟上去，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贺渔你气势太强了，收敛一点。”导演看着回放画面犹豫了一下，“阮子玥你要不去找造型师把鞋再稍微垫一下。”
“这边两个人至少应该势均力敌，后边朱雀还会被空兰打输，你这气势有点弱…”
导演已经尽量说得委婉了。
阮子玥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白。
她说刚刚贺渔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是嘲讽她！
转身去找造型师垫鞋，阮子玥气得心堵。
不就演技好点儿吗，傲什么啊，她要是有那个气运，她要是女主，她也能演技好！
垫完鞋垫，贺渔又收着点演，两人这段戏算是过了。
之后是朱雀被空兰打输，把抢亲的男主交出去，又带上小包袱偷偷去拜入人宗，和空兰成为师姐妹。
这些群戏比较多，贺渔按部就班演下来，也没出什么问题。
只有阮子玥，一单独和贺渔演对手戏就频频ng，整得剧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对劲。
别人和贺渔演都没事，怎么就你有事？
你是不是针对贺渔啊？
还是演技太烂？
阮子玥表面看起来还是那副虚心温柔的样子，实际天天回去在酒店里和女配上位系统吵架。
“宿主不应该和女主直接对上。”
“你滚！这是我要对上的吗？！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抱上奚河大腿拿的角色！是我先定的角色！”
“宿主应该努力提升演技和实力，在这部剧中把女主压下去，不然只会越来越难。”
“演技是一两天就能学好的吗？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宿主已经穿过来三年…”
“闭嘴！”阮子玥气急败坏，选择系统强制静音功能，“我有更好的办法，我自己处理！”
阮子玥平复了一下心绪，拿出手机翻着小号里的各种联系方式。
她穿书前就只是一个放高利贷的人养在外边的情妇，中专毕业后就天天混吃等死，什么都不会，更别说让她学演戏了。
唯一从情夫那耳濡目染学到的东西。
就是如何利用谣言，把一个清白的人逼到绝境。
至于那些人该不该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在剧组拍戏的大多数时间里，贺渔还是很享受的。
她喜欢拍戏，喜欢进行不一样的生命体验，也喜欢帮助把好的故事呈现给更多的人。
她性格好，和剧组的人关系也不错。
发盒饭的工作人员在到她那的时候都会专门挑一份最热乎的。
所以当周围人的态度发生变化的时候，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章晚，最近网上有什么消息吗？”
章晚扒拉着午饭，迷茫地摇摇头：“最近我都没看了，有赵哥在管嘛，粉头也没人联系我呀。”
贺渔抬头，看着座位周围明显避开的人群，和若有似无的打量。
有问题…
现在剧组人员连找她商量事情，几步路距离都改成发微信了。
几个演员对戏完之后还会有些不约而同的小动作，用手指敲敲木桌，或是让旁边的人帮忙拍三下肩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民间传言可以驱除霉运的动作。
就算是她丧星名声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贺渔让章晚先吃饭，转身去给赵文宋拨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赵哥，我想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关于我的消息，不太好的那种。”
“你问这个干什么？剧组有影响？”
“有一点，不过关系不大，我想了解一下。”
赵文宋有点犹豫。
贺渔相关的安排都一直有和奚河报备，那件事也说过，奚河的交代是工作室处理，没必要通知贺渔，让她专心演戏。
但这个事，都已经影响到剧组里边了…
“一点谣言，工作室已经在处理了。”
“嗯，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这毕竟是关乎我自身的，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吧。”
“或者，我去问问奚河？”
“别别别。”赵文宋擦汗。
奚河最近刚进组，深山老林里边拍戏呢，要是让他知道这点事都没处理好，他肯定要被扣奖金。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从哪放的消息，传得挺广。”
“说你之前运气低迷，突然起来了是因为养小鬼，就那种…唉，不太好的那种东西。”
赵文宋也头疼这事：“微博上都是些新注册的水军，还有些无良营销号在发，我们举证投诉封建迷信了，但消息还是传得广，几个八卦论坛全在说。”
“最早溯源是几个匿名论坛，信誓旦旦说亲眼看见你养小鬼，没图没证据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人信…”
“不过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处理好的，你专心拍戏。”
“辛苦了。”贺渔沉默几秒，问，“我能不能自己发个微博澄清？”
“发什么？”赵文宋不解。
这种事情抹黑容易澄清难，一个不好就会被网友说心虚。
“稍等。”
贺渔挂断电话，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把文案发到赵文宋的微信上。
几分钟后，赵文宋回了条消息：【可以。】
复制文案，选择图片，贺渔编辑微博，直接发送。
刷新一下确认已经发送成功之后，她关起手机继续吃午饭。
剩下的运作，就交给工作室那边了。
……
午饭时间，正是流量高的时候。
大家中午都在休息，午睡前随手刷一刷微博，看看关注和热搜都有什么是正常操作。
点进热搜看一看，就准备睡…
所有看见第一条热搜的网友瞬间都失去睡意，眼睛瞪大。
贺渔养小鬼
卧槽！！！
这种东西是可以出现在热搜上的吗？！
居然没有被夹掉吗？！
这河里吗？这不河里！！！
激动的网友搓搓小手，迫不及待地点进热搜，想一探究竟。
就怕手慢了消息被屏蔽了。
这条谣言确实传得广，贺渔最近热度又高，很多人都似信非信，毕竟这种事情一直听说娱乐圈里有，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贺渔这么巧就要翻红了，万一呢？
不少人都暗戳戳地关注着贺渔最近的消息，想看看到底灵不灵验。
结果流量太高，一时半会居然有点卡，刷新了好几遍才看到页面——
【贺渔v：给大家看看我养的小鬼，可爱吗？[图片]】
图片是一张手机界面截图。
图片里，一只黑发q版小人正端坐在小椅子上，左手端着一碗米饭，右手拿着一只白瓷勺，小嘴张得大大，像在乖乖地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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