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最好的我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楚易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宋晚照对他直接挂电话的行为咬牙切齿，可是回想他带着疲惫的声音，犹豫了几秒还是换了件衣服，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小七追问。
“买点东西。”宋晚照说。
楚易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抽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息。宋晚照看到他这样，心里就咯噔一下。
看到宋晚照，楚易熄灭了烟，不像每次往常那样总是带着笑：“陪我走走吧。”
宋晚照迟疑了一秒，说：“十点半之前能回来吗，超过十点半回去就要打电话给老师了。”
楚易再大的火气都散了，无奈地承诺道：“十点半之前一定送你回来。我就想和你呆会儿。”
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宋晚照先开口道：“你不是有party，怎么不去玩？”
楚易看着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宋晚照，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问：“那你怎么不来？”
“我有事啊。”宋晚照理直气壮地说。
楚易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又气不过，揉了揉宋晚照的头，轻声骂道：“骗子。”
宋晚照自我检查，自己认识楚易以来，一直严守距离，从来不曾主动找他，也不曾给过他什么暗示。她重生以来一向低调，一心只读圣贤书，甚至没有前世的自己活泼大胆，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说她没发现楚易的反常是不可能的，宋晚照前世喝醉也会给喜欢的人打电话，这些套路都了然于心……
楚易看着宋晚照脸上一片愁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就是喝了点酒，想出来走走。”
“你……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宋晚照低着头说道。
楚易却不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说：“前段时间我爸问我要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他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我就用钱让我表哥出面开了个酒吧。我从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也没人告诉我我该走哪条路。”
被楚易的突如其来的自白触动，宋晚照开口道：“谁都有自己的烦恼，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有自己能给自己。”
“所以你想要什么？考个品牌大学？”楚易语气微微有些讽刺。
“我只是希望在未来，我有选择的权力。”
楚易若有所思，半天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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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车越来越少了，昏黄的路灯映着人行道，楚易和宋晚照就这样沿着学校周围的街道慢慢走着。宋晚照不禁想到前世的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和程琰在外面玩，晚上住酒店或者朋友家，只觉得自由自在，无比快活。
“想考哪儿的大学？”楚易忽然问道。
“恩……应该是上海吧……”宋晚照随口答道，看了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说道：“该回去了。”
楚易送宋晚照到学校门口，伸出手来：“礼物呢？”
宋晚照有些楞，什么礼物？
楚易失望了一秒，忽然眼睛一亮，说：“不然你把你脖子上那个给我吧。”
宋晚照不自觉抬手摸到脖子上的吊坠，这个饰品是前世自己去东南亚那边旅游时捡到的一块小石头，觉得好看又形状特别，就拿去打磨了一下，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
打磨的人是见惯玉器的，就说这个石头是当地的什么灵石，戴着有驱邪庇体的作用。宋晚照当然不信，但是自己重生一回，这个吊坠是唯一见证自己重生的东西，一直贴身戴着。
宋晚照看着脸上带着委屈的楚易，就有些犹豫了起来。
楚易语气有些失落：“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最后宋晚照投降一般地把项链摘下来给楚易，楚易立刻戴了上去，宋晚照只觉得气氛太暧昧，转身欲走，想起什么，又停下来对楚易说：“对了……那个……生日快乐。”
楚易目送宋晚照消失在转角，情不自禁摩挲着脖子上的小石头，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
宋晚照回到寝室，姑娘们已经被吓得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小七挤到宋晚照的床上，把床帘拉上，很八卦地打探道：“你出去买什么了？”
“楚易来找我，今天是他的生日。”宋晚照老实地回答。
“刚才大神给我说他去参加朋友生日party，结果主人公不见了……我就觉得不对……校草大人是不是喜欢你啊？”小七目瞪口呆。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宋晚照靠在枕头上，把枕边的书随手放在架子上。小七看着有些慵懒又有些忧愁的宋晚照，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脖子显得格外修长，发丝随意地搭在肩头，脱口而出：“我一直觉得你挺吸引男生的。”
宋晚照只是笑笑，说：“吸引来再多有什么用，最后也只能和一个人在一起。我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
“那你不喜欢楚易？”小七愣愣地问。
“我当然……”宋晚照刚要肯定，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喜欢他，为什么会听到他声音不对就出去，为什么又要把前世唯一留下的吊坠送给他。
一时间心烦意乱，毫无头绪。
迟疑已经说明了问题，小七不再多问。宋晚照烦恼地抓抓头发：“不说我了，你呢？大神最近没找你？”
“我们平时就聊聊天啊，周末吃个饭。”小七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他没有告白的意思？”宋晚照问道。
“告白什么啊……”小七叹口气，语气中带着烦恼，“现在这样挺好的，他马上也要上大学了。”
“反正你不要先告白。”宋晚照叮嘱道。小七忙不迭地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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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高三最后的模考结束，不少大学来学校进行招生宣传。图图和前世一样，在听了香港大学的招生宣传后大为震撼，一心要考港大。但是前世她考了两次，都和港大失之交臂。
每周五的班会课但凡学校里面没有指定主题，老赵又不管的话，宋晚照就会挑一部电影来放。这周五宋晚照放了经典的《忠犬八公》，好多女生哭成泪人，小七哭得尤为夸张，把好多男生吓得一愣一愣的。
吃完饭离晚自习有两个小时，张倩招呼着乐乐、刘江、秋叶等人一起玩干瞪眼，输了在脸上贴纸条。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倩脸上就贴了五六张纸条，刘江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被张倩大叫着追着满教室跑。刘江忽然一个转身急刹车，张倩躲不及，径直撞进了刘江怀里。
大家顿时一阵起哄，张倩脸红得不行，回自己座位埋着头半天不说话。
吵吵闹闹的高中生活总体来说很圆满，小七和图图迷上了《海贼王》，全权委托宋晚照和秋叶带饭。谁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校门口，正好吴思彤挽着任达回学校。
一时间场景十分尴尬，任达对秋叶说了声“hi” ，却没有多作一秒停留，秋叶仓促的“hi”含在嘴里，没来得及说出来。
世界上是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的，秋叶若无其事地打包好饭，两人路过球场时又看到任达在打球，吴思彤抱着他的衣服等在场边。
秋叶忽然叹了口气，说：“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像她那样站在那儿。”
看着此刻秋叶黯然神伤的样子，宋晚照深刻感觉到无力，即使自己多活了十年，但有很多事还是无法掌控。
周六傍晚寝室只剩下宋晚照和秋叶，宋晚照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心情不好常去的一个地方，决定带她出去散散心。
秋叶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宋晚照笑着说：“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她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大厦的顶楼天台，空旷的天台四周围着半米宽的围墙，宋晚照以前心情不好时喜欢来这里，爬上围墙，看着脚下的如蝼蚁的人们，心境会开阔许多。前世她带秋叶和程琰来过，结果那次被保安锁了出去的门。后来程琰打电话让朋友过来才开了门。
顶楼荒芜又空旷的场景震惊了秋叶，两人合力爬上围墙，坐在围墙上，双脚悬空，脚下正是她们之前走过的地方，此刻看下去全像微型玩具一般大小。向远处看去，整个城市的夜景净收于眼下，灯火阑珊，绚丽夺目。
“后来他在企鹅上给我说，不希望我误会什么，他已经和吴思彤在一起了。”秋叶忽然说。
她向来健康红润的脸不知是不是灯光的问题，显得有些苍白。
“我……我以前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宋晚照转换了一下心态，慢慢叙述，“那时候非常非常喜欢他，像发疯了一样。他笑我就开心，他不开心，我就害怕失去他。”
秋叶表情认真地听着。
“一开始他心里有喜欢了很久的人。我花了很多功夫，也没消磨掉那个人在他心里的痕迹。就在我绝望了的时候，他忽然告诉我，他也喜欢我。我很开心。我以为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是故事的结局了。”
“可是和他在一起以后，我的生活、家人朋友、还有学习，都变得一团糟糕。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做好的感情，可是和他在一起久了，我发现我状态很差。哪怕我们相爱，也没办法在一起了。”
“如果是你，让你选择，一开始你会和他在一起吗？”宋晚照看着秋叶问道。
“不会吧，毕竟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影响了家人朋友和学习？”秋叶问。
“当时我们年纪太小了，对于感情只懂得甜蜜那一半，不懂得承担那一半。如果一个人，让一样东西占据了自己整个世界，那一定是件可怕的事。”宋晚照看着远处，回想起往事，目光飘忽。
“那你还喜欢他吗？”秋叶问。
“我希望他过得很好。”宋晚照答。
秋叶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又说道：“我之前觉得很奇怪，你比我还小，但是为什么总是一副很成熟的样子。现在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宋晚照不愿多谈这个，正色道：“任达虽然没有选择你，但他对于你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变成最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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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宋晚照所说的那样，她对于程琰，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希望他过得好而已。
而程琰，因为没有宋晚照的出现，还喜欢着前世那个女孩。
和张冀东熟悉起来后，他经常给宋晚照说起程琰的事，说他到了文科班以后，终于对学习有了一点兴趣，也不在执着地追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孩了。
程琰果然还是一个情种啊。
而在同时，坐在电脑前的程琰照旧打开“星寂”，好友们在身后喝酒打牌玩得不亦乐乎，看见他进了房间纷纷不满地喊：“你小子一天到晚都离不开电脑，是不是想去见网友啊？”
“见什么网友，分明是去找徐梦雪聊天。”贝利开玩笑惯了，最喜欢拿这个名字打趣程琰。
程琰不置一词，看着那个没有更新的对话框，心里有些空空的。
自从转到文科班以后，和徐梦雪就很少见面了，偶尔见到，那种几乎要把自己燃起来的悸动也平复了很多。有一次在食堂碰面，她还主动打了个招呼，当时周围几个人拿这个打趣了自己一天。
程琰喜欢徐梦雪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是徐梦雪从来，从来没有回应过。
时间长了，程琰也觉得累，他守着这段无望的感情，把时间都放在虚拟的“星寂”论坛上。经过上次的风波以后，论坛的老人走了一部分，自己本来也要走的，可是，“时间倒流”这个ID真的很有意思。
她偶尔会发一段日记一样的独白，语气像是个女生，偶尔会写几个小故事，都是看着温馨，实际悲凉。
她的个人签名是：“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程琰向来凭感觉做事，不知为何，就对这个ID感觉特别好。
两人时常发站短聊天，程琰提过一次交换企鹅号，“时光倒流”却说，自己从来不用企鹅号。程琰估计是对方不想给，再没提过这个话。
程琰刷新了两遍网页，还是没有新消息，忽然自嘲一笑，关掉了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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