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误会
我的腿终于跟上我的脑子，没再去管何况。
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超出我能忍受的范围了。
跟何况待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无疑是对身与心考验。
我控制自己对他的情感，努力心平气和。
但还是会在语言上透露些怨怒。
靠着轿厢疲惫感从脚底往上窜。路过说的对，以后跟何况见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工作将无法继续。
刺耳的电话铃声把我吓一激灵，我猛地坐起，脚踢在什么东西上，疼得我瞬间头脑清明。
我昨晚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缓了两秒，叹了口气。
一晚上在狭窄的地方睡，半边身子都麻痹了。这是有多累，在车上能睡如此得沉。
铃声从座椅底下传来，不灵活地弯腰从座椅下摸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我还是愣怔住了，心跳漏了一拍。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串数字，即使它不在我的通讯录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何况破天荒打了我的电话。
离婚后，这是第一次。
刚到国外那会，听到铃声心跳总会加速一下，以为是何况的电话。
事实上我给何况设置的专属铃声，一次也没响过。
期望成绝望。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我都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我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迟疑两秒，电话再次响起。
我重重吐出口气，点了接通。
“有事？”
“看看我的药在你车上没有。”何况应该刚起床，他只有刚起床时声音里透着慵懒，像一只撒娇的猫，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撸一把。
这种声音最能让我情不自禁。有时特意早睡，为的就是早上听他醒来开口说话，然后攀附上去，来场舒心的晨间运动。
骤然听到，还挺怀念的。
“没有，昨晚你拿上去了。”我还是往副驾驶位置上扫了一眼。
我记得昨晚他下车时手里是拿着药的。
“掉了一盒。”
“嗯？”我动了动仍旧酸麻的腿，“哪种？吃的还是擦的？”
“擦的。”何况估计在翻药袋子，“只有一盒擦的药？”
“是。”我打开车门下车，微皱了下眉。昨晚我居然把车开出何况家小区就停下来了，这可真是……
何况那边沉默两秒：“嗯，没有就算了。”
“你再找找。”我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在座椅缝隙里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盒子。“等下。”
“嗯？”
我用力把盒子拽出来，是何况的那盒药。
“找到了。”我有些纳闷，药盒宽度远大于座椅缝隙，也不知怎么就掉那里面去了。
“能……麻烦送过来给我吗？”何况迟疑两秒，请求道。
听得出来他很勉强，药若不是等着用，也不会让我送过去。
我拿着药盒，往小区里看了眼，叹了口气：“等着。”
何况大概很诧异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把药送到了，他站在门口神情有丝错愕。
“拿着。”我把药递到他面前。
“进来坐吧。”何况让了让位置，我忍不住往里看了眼。
和之前一样的布置。都是我根据自己喜好和习惯布置的。
也不知何况如今住里面尴尬不尴尬。
“不了。”我退后一步，厚脸皮的地叮嘱了一句，“手别沾水。”
回到家把自己泡进浴缸里，拿过剧本翻看起来。
我不喜欢这剧本的原因不单是苦情，也有一部分原因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爱一个人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展示。
但与我为不同的是，剧本里两人都相互爱慕，却阴差阳错最后分开了。
都是爱而不得的苦情人，里面的个中滋味我深有感触。
用了一个小时看完剧本，合上时尾页有人写了一段话，像是读后感。
谁不曾轻狂年少时遇上那么一个让你怦然心动，又恰好愿意和你结伴而行的人，从此以为这就是幸福。
后来发现这幸福成了彼此的煎熬。
如今回首望去，依旧会被曾经年少一腔痴狂，意无反顾的行为感动。
成熟的心依旧渴望爱情，只是不会那么炽烈而冲动。
能写下如此心得之人必定也经过些情感波折。
或许受到启发，我从浴缸爬出来，翻开抽屉找了支笔在后面加了一行。
爱是一腔孤勇的坚定。
如山野千里微风，如向晚万丈霞光。
我被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这句话给恶心到了。
合上剧本，扔掉笔坐到沙发上开始发呆。
在家躺了半日，准备约二哥出去吃饭，顺便请教下有关影视这方面的投资。
既然答应就得去做好，成不成功无所谓，至少态度要端正，总不能和过去一样，一时冲动想起一出是一出。
开车出门时，路过的电话打了过来。
“唐棠。”路过说，“你现在在哪？”
“准备出门。”我微皱了下眉，“怎么了？”
“能不能来我家一趟。”路过放低声音。
昨天猜的没错，路过是真遇到什么事了，
我没做过多犹豫：“嗯，急不急？”
路过：“挺急的。”
我挂断电话，加大油门往路过家赶。
从电梯里出来，我见到路过站在何况家门口徘徊，而何况家门敞开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路过见我来了忙拉住我的手：“你进去看看何制片吧。”
我朝屋内扫了眼，何况并没在客厅，而屋里也不像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
“怎么了？”
“我准备下楼，听到哐啷一声响，何制片家门敞开，我以为进贼了，跑进去看，发现房间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就是卧室锁着的，敲门又没反应，所以怕他出什么意外。”
“嗯。”我微皱了下眉，没多想路过怎么要打电话给我而不是云瑭，抬腿朝屋里走去。
三年多没进来，它依旧是老样子。
轻车熟路走到卧室门口，抬起手犹豫两秒，敲响紧闭的门。
“何况，你在家吗？”
等了十几秒，没听到回答。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惜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在卧室？
我往书房走去，推开书房门里面依旧没有人。
不在家？不在家怎么把房门打开的？
正当我疑惑不解，便听到何况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我慌忙跑到门口。
何况抱着孩子脸上洋溢着笑，眼神温柔，见到我一瞬间春风化雨温柔一面荡然无存。
小孩很漂亮，不太像何况，但眉宇间的神情还是能看出何况的影子。孩子不认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我叫爸爸。
云瑭伸手握住，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爸爸在这呢。”
好幸福的一家三口。
云瑭朝我点头笑说：“请问唐制片……”
我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努力挤出个笑容：“误会，路过……”
说着我便说不下去。
我在干什么呢？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刚好和棠出门，看到何制片家门敞开着，所以就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路过急忙解释道。
云瑭意味深长地朝我和路过扫了眼，对何况嗔怪道：“见儿子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门都不锁。”
我感觉整个人都在天旋地转。
他们爱情的结晶都这么大了呀。
好可惜哦，我现在才知道。
“打扰了。”我迈着掉进淤泥里的步伐，出了何况家的门。
路过很有默契地向来搂住我的腰，朝他俩挥了挥手，摁下电梯。
我的喉咙大概塞了块尖锐的冰石头，梗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还冰得整个上半身发麻。
“棠，你没事吧。”路过搂着我，“你怎么身体在抖呀？别吓我。”
路过把我塞进车里，十分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我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路过倾身过来抱住我：“对不起我不应该叫你过来，对不起。”
我把脸埋进路过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地心跳声，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我曾经也有一个孩子。
我的孩子如果来到这世上，如今也和何况家的那般大。
他也会喊我爸爸，会到处跑，会撒娇闹脾气，会咯咯冲我笑。
我捂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哭吧，哭痛快了就过去了。”路过把我背轻拍着。
我以为过去了，可是它就是过不去。
心口上的伤随着心跳永不得愈合，除非它不再跳动。
“好痛呀。”我捶着胸口，试图让呼吸顺畅。
“不痛，不痛。”路过语气温柔道。
看见何况抱着他儿子的那刻，我才知道孩子是我今生最大的痛。
如果我不曾放弃他，如果我不那么冲动。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哭到没有眼泪，只能干嚎到嗓子沙哑，确实如路过所说，大概发泄的情绪通过眼泪发泄光了，心情畅快了许多。
路过递过来纸巾：“擦擦。”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接过纸巾。
“哎哟，我的妈呀。”路过吓一跳似的，“你赶紧别说话了，嗓子哑成这样。”
我笑了笑，擦干眼泪：“没事。”
路过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这么大反应，那天何况订婚你都没这么大反应。”
我靠着椅背，闭上眼，心里空荡荡的，也无其他情绪。
“想去哪？我陪你。”路过发动车子，询问。
“回家。”我揉揉太阳穴，“好累。”
过了两秒，路过回道：“嗯。”
我知道路过肯定十分好奇，又不是没见过何况和他未婚夫秀恩爱的样子，怎么就情绪突然失控了。
我无从解释突然的失控情绪，这世上只有我和我的医生知道。
我放弃孩子的同时也放弃了与何况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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