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种不干净的灵气多少会给身体带来副作用，就如洛姝每隔一个月便会发作一次魅毒，苏牧云便是恰好撞上了这个时候。
如果有的选，她想正常修灵。
而眼下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已经能正常吸收灵气了。
倒不如说，这天魔城中的灵气已有少量进入了她这“大火海”里。
“试试看。”
洛姝心念一动，“火海”中便凝聚出一根吸管，噗的扎进天魔城地底的灵脉。
汩汩灵气大量涌入滋养神魂，灵澈干净，能被她吸收。
洛姝莫名有种百感交集，她从来不想做魔修的，她当年甚至不想被接回藏剑宗做大小姐。
她为何要竭力离开幽冥界？
是复仇吗？
怨恨是有的，她会伺机了结那段因果。
但她爬出幽冥地狱的真正念想并非在此，而是有重来的机会，是得到新生。
“新生”这个词一出，一切好似豁然开朗。
亡魂的哀嚎如清风消散，神魂化身的“火海”分明幽深渗人，却无端扩散开一圈柔和白光。
洛姝再度听见神魂深处传来的非男非女的喃喃。
“新生……”
嘭！
地上砸下一个人影。
洛姝如今正在消化天魔城和其地底的灵脉，以造物主般的奇异视角将这情形看得分明。
那人影是苏牧云。
他被灵质空间丢了出来，血淋淋，脏兮兮，却恰好被丢在灵脉汇聚的中心。
“不会吧？我得和他分啊？”
洛姝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地上纵横交错地亮起白光，半数灵气被她幻化的吸管汲取，另外一半则一股脑涌进苏牧云的身体。
洛姝：……行吧：）
她分外不爽，但她攻击不了他。
说来，若方才她未因怒气冲上去迎战，导致苏牧云身死魂散，和他绑定的她会变成什么样？
“……”
洛姝火海微闪。
她好容易才得机会，在搞清楚之前不能冒险。
而半条灵脉的灵气涌入苏牧云体内，骨骼咯嘣新生的声响伴随血液流动，他蓦然睁开星芒般的双眸，立即做出盘坐吐纳的姿势，周身气息节节暴涨。
十七岁金丹。
剑圣传人。
洛姝听过苏牧云的传闻，他是沧澜界万年难遇的剑道天才、顶级妖孽。
所以他能第一时间调整修炼，能在日月星移中直接以灵脉提供的灵气二次结丹！
劫云来！
雷落！
轰隆！
电光扎向人影，然在攻击苏牧云之前，它先撞上了变成火海罩在城上的洛姝。
然后就如扎进无底洞般，噗的没了。
“……”
洛姝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连雷劫都能吃下去？而且还觉得……吃得很舒服？
她下意识挠头，而后意识到自己竟能从火海中凝出一根鞭子似的火手。
这算是进化了吗？
是因为吞了灵气，还是因为吞了雷劫？
洛姝稍作思考，天上劫云则在劈完雷之后就散了。
又过了几日，天魔城里里外外，地上地底皆已没有可吞的东西，火海于是缩小成一簇，悬浮在已重新迈入金丹期的人影对面。
“小子，我们就把话畅明了说吧。我是一缕大能幽魂，被摄魂妖女囚在摄魂幡里多年，被她逼着吐功法，如今她身死，我这才得以出来。我的意图很简单，就是想要一具中意的身体。”
“我也不瞒你，我目前尚未恢复，你那空间能滋养我神魂……你呢？你可有想要的？”
洛姝先前只能在灵质空间飘出苏牧云的身体，但她现在已能在他身外凝聚成形。
是因为她“进化”了，还是因为和她存有联系的他也变强了？
假如再这样下去，她是不是能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她成功摆脱束缚，为自己寻得肉、身？
一簇小火苗看不出情绪，洛姝大可尽情思忖。
然苏牧云眼中暗沉几许。
他先前差点就被夺舍了。
这不知名亡魂身上散发出可怖的神魂威压，彼时令他冷汗噌噌，咬牙方才挥出一剑。
可那一剑不痛不痒极了，他无比清醒地认知到对方随时能把他弄死，像是碾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怪的是，对方却没有对他进一步攻击，而他发出的攻击竟被等同于他底牌的灵质空间制止。
为什么？
他搞不明白，眼下恐怕只能先顺着对方的意思。
“修士想要的无非是大道巅峰，飞升睥睨。”
洛姝听到了苏牧云的回答。
这似乎是修真界通用的答案，对于苏牧云这样的妖孽天才而言更是理所当然。
所以她也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好”，就这样和他达成了表面平静的“互利合作”。
如今的天魔城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唯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干尸，砖瓦凋零灰败。
洛姝回到了自己的城主殿。
作为小火苗的她只能在苏牧云肩头游离，来这的是苏牧云。
她一声不吭，看着他捏着一枚玉简眉头紧锁，在殿里走来走去，迈过尸体搜寻。
这小子果然是为了什么东西来的。
不过在她死后，她的遗物都被那些魔修瓜分了个遍，怎还会有剩下的粥水？
而能分到她遗物的魔修皆有一定实力，自是在火海吞噬天魔城之前便早早逃得飞快，就如新城主狗蛋。
想到这里，洛姝心中愈冷，苏牧云的声音却是乍响。
“摄魂妖女百年前大闹藏剑宗，盗走了剑圣飞升前留在藏剑宗的剑法下卷。我必须要找到剑法的下卷，不然修为只能被禁锢在金丹期，直至爆体而亡。”
“……”
说这话给她听，她可不觉得这是释放善意，他许是隐隐察觉到了她需要他，会帮他。
而她完全不介意让他去找，或者说弄死那个盗走剑法的小偷，欣然淡淡。
“百年前大闹藏剑宗的不是摄魂妖女，是入魔的藏剑宗大师兄陆青河。”
她澄清也没人听，将错就错传出去还能扬她摄魂妖女的威名。
苏牧云闻言目光微闪，注视小火苗的眼神几分深沉。
这显然是外人不知的秘辛，这火苗中的强大神魂究竟是何身份？但他不是直接问的傻子，只是静静听后文。
小火苗则人性化地转了个圈，从火焰中翘出两缕二郎腿。
“陆青河下落不明，但可以肯定，修为定然比你高。”
“你可以先去藏剑宗找陆青河的老情人初雪仙子，说不定能打听点东西。”
她这是随口讥诮，苏牧云却心中一动。
“最近，初雪仙子要和问剑宗顾凌谕结为道侣，外界皆传陆青河是为情入魔，或许他会出现在结侣大典上。”
还有这种事？
自天魔城建成后，洛姝便不大关心外边那些正道修士的鸡毛蒜皮，倒是不知楚雪又换了个姘头。
小火苗心不在焉地扫视殿内，冷不丁看见了自己，确切地说是自己的尸体。
她可真美。
即使死了一个多月脸色发灰，无声躺着的红衣美人依旧有着艳绝的妩媚。
那狼心狗肺的狗蛋竟预备把她丢进炼丹炉里炼化！
修真者的身体和凡人不同，有的炼体者甚至能以肉、身做法器，用来炼制些邪门玩意儿也不奇怪。
洛姝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被这么对待。
眼下天魔城虽空无一人，但很快那些察觉异动的修士就会赶过来围观。
毕竟在修真界，异相往往预示机缘，越危险的地方越充满机遇。
她进不去自己的身体，更无法确定苏牧云知道她是摄魂妖女后还会不会和她表面和平。
于是小火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发出叹息。
“怎么？”
苏牧云的目光仅在红衣美人身上轻飘飘一掠，便落于自己肩头的火苗，山水不露，心底却是晦暗。
火焰中的神魂自称是被摄魂妖女囚禁多年的大能，但他岂会这么容易相信？
他苏醒后，身体传给他的画面支离破碎，有“他”被追杀，更有被追杀前，“他”对那天魔城大护法说了句话。
“他”说了什么？以致于那大护法脸色大变？
若说是因为在摄魂妖女身边多年，所以清楚天魔城中的秘密，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因此，苏牧云眼下就等着小火苗如何回答，他只需揪住对方的一丝语气。
目光微侧，肩头的小火苗晃了晃脑袋，沉痛：“红颜薄命。”
“……”
苏牧云心生几分无语，然也顺着再瞧了眼那女尸，冷嗤：“老妖婆而已。”
洛姝气坏了，这臭小子怎么敢一次又一次瞧不起她的啊？！
而且就离谱，她活着的时候明明在他面前说过话，虽说是“抬走”“放床上”，但他也听过摄魂妖女的声音。
然而，在她故意不扭曲声音试探性的说了句本音时，他竟完全没发现小火苗的声音和摄魂妖女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好歹也是化神期强者，他一个金丹期凭什么这么狂？！
小火苗气得火焰高涨，不料清凛的少年音忽道。
“烧了吧。”
苏牧云视线所指是女尸。
洛姝稍愣，想着这小子莫不是善心大发，看见了她尸体边上倒着一具男尸，而那男尸手里还攥着她的红衣，显是想做些禽兽不如的事。
她的目光不禁带了点欣慰，结果就闻苏牧云淡淡。
“她身上有我的剑气，若被别有用心的修士发现，免不了节外生枝。”
洛姝：……行吧：）
总之，她能顺理成章地毁掉自己的肉、身了。
自己给自己焚尸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洛姝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能和普通的火一样烧掉东西，且比普通的火烧得更干净，只一眨眼便灰都不剩。
恍惚是必然的。
好在她和苏牧云绑定，她即便愣着不动，只要苏牧云在走，她就会悬在他肩头自动跟随。
她眼下又只是一簇火，只要不出声，对方并不能辨出她的万千思绪。
恍恍惚惚中，天魔城上空咻咻飞来几道灵光，有人影踏雾凌空，也有人影乘坐法器。
“天魔城竟出了此等变故？”
“咦？！似有灵脉痕迹，但……已经被吸干了？！”
众修士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好处已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来都来了，怎会甘心？
咻咻灵光拖着尾翼，开始在天魔城中四处搜寻。
而苏牧云迅速回到了灵质空间里，他若堂而皇之站着，可不就是任凭杀人夺宝！即便他确实没拿到什么宝贝，但谁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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