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你是跳梁小丑，是弱小的废物，但我不会是。”
苏牧云这么形容自己的亲生母亲，洛姝觉得……行！
苏梦卿从头到尾只将儿子当作上位工具，那些记忆里，她甚至将男孩丢进毒蛇蠕动的蛇窟里，只为强行让他迅速掌握护体法诀。
然当白影伫起，老妇人笑着伸手的那刻，苏牧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剑。
为什么？
洛姝想起了自己。
她想起了若非此次归来，明晃晃听见洛掌门称她为“蠢货”，依旧对洛掌门存有微小期望的自己。
苏牧云的停顿和她是一样的，但就如漆黑火焰幽幽燃烧只剩一片冰，凛冽剑光最终亦斩断最后一线犹豫。
“我会变强，我会努力，为我自己。直至凌九霄之上，一剑破万法！”
苏牧云并未出声，然许是招魂铃的影响犹在，又或是他的意愿坚定，洛姝听见了那掷地有声的心绪，强劲得好似鲜活的心跳，噗通、噗通。
她忽然想起了剑圣孟清寒，孟清寒可不就是“一剑破万法”，而苏牧云正是其传人。
不过这二者似乎不大一样，二十万年前的剑圣孟清寒乃清高正直、心系苍生的典范，苏牧云却是个切开黑，且显然对苍生兴亡毫不在意。
“孟清寒怎就放心地把传承给了这小子？这小子日后哪里会顾及什么大义。”
洛姝将火苗尖脑袋摇了又摇，招魂铃唤来的幽灵则源源不断地扑向苏牧云。
苏牧云自是挥剑，洛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挥出的道道剑光上，挪不开了。
熟悉……真的很熟悉……为什么她会这么觉得？
在洛姝的记忆里，她明明从未见过这种凛寒的剑意，她对其升起的熟悉感，是从她蹿出幽冥界那刻开始的。
幽冥界的亡魂皆是四十九界中杀孽缠身、罪大恶极的修士，自开天辟地以来便相互撕咬吞噬，有的恶人神魂甚至二十万年前就存在了。
她不想神魂俱灭，不想消失，于是拼命地撕下别的火苗，厮杀不止。
她就是杀得疯魔，乃至幽冥界新亡魂出现的速度跟不上她吞噬的速度。而幽冥界若再无恶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产生界面崩塌，给了她出逃的缝隙。
所以她会不会是吞了太多神魂，无意中被其中一人的记忆感染，这人又刚好被他那代的剑圣传人斩杀，这才让她对蕴含剑圣剑意的剑光分外熟悉？
“这倒是说得通。”
小火苗自顾自喃喃，却无法说服自己。
没这么简单……不会这么简单……但她越想越烦躁，整个火焰皱眉般揪成一小簇。
与此同时，苏牧云吸引了萧瑟的注意。
一行十二人，三个外门弟子已倒在地上眼眶黑洞，两个内门弟子正指挥剩下五个外门弟子抱团防御、给他们叠法诀打辅助。可即便如此，面对源源不断的幽灵白影，两个内门弟子的剑光也显出不稳。
更狼狈的是小白花少女，她先前离萧瑟太近，这会儿事发突然无法靠近同伴，于是小脸惨白地祭出一顶花环般的法器。法光虽堪堪将幽灵挡在外头，护罩上却已渐渐迸出裂痕。
“萧瑟哥哥！救救我！”
她向萧瑟伸手哀声，一身极品装备、兼有强者随身保护的萧瑟确实救得了她。
但萧瑟从来就不缺女人，何况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苏牧云身上——这个蹭萧家热度、筑基五层、令他莫名厌恶的废物，竟能挥出胜过他的剑意？！这怎么可能？！
“剑来！”
强烈的不甘裹挟那股攀升的厌恶感，萧瑟怒声直接唤出了无数把金光闪闪的剑。
这特么全是极品灵剑！洛姝小火苗又忍不住冒出绿光，极品灵剑们则在萧瑟的掐诀下如长了眼睛的导弹，咻咻咻轰开一片幽灵白影。
那蝙蝠般跃动林间、一面摇铃的魔修瞬间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竟就这样被灵剑导弹轰得灰飞烟灭了！
“如何？”
烟尘缓缓落下，凌空悬浮的萧瑟被飞回的灵剑簇拥，好似天神下凡。
然这会儿连小白花少女都不“哇”了，她还沉浸在方才死亡临近的恐惧中，坐倒在地上面色如纸。
苏牧云则冲萧瑟抱拳：“厉害，自愧不如。”
这回答中规中矩，本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不知为何萧瑟火气愈旺。他总觉得对方就是表面恭敬，其实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
他阴沉着脸刚道出一个字，一声清脆的叮铃便在此时落在地上，正是黑漆漆的招魂铃。
人可以随时教训，宝贝却得及时收入囊中。
萧瑟当即驱使脚下飞剑朝招魂铃过去，哪知他的手指还没挨着铃铛柄，那漆黑铃铛竟凭空消失了！
萧瑟下意识一愣，旋即勃然大怒：“谁？！是谁胆敢在我萧瑟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有种就光明正大地给我滚出来！”
无数极品灵剑在主人的怒气中乱劈一通，飞叶四溅，却完全砍不着魂火状态的洛姝。
此时的小火苗探出细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哀伤。
她本以为摄魂幡是个特例，就它一个不认她的叛徒，不料招魂铃也不认她！它们对她神魂碰触俨然好似对着一个陌生人，仿佛她就不是它们的主人！
“怎会如此？”
小火苗的叹息只有苏牧云能听见，同样，也只有苏牧云目睹了火焰吞噬铃铛的全程。
其他人则全然感觉不到洛姝的存在，就连那个暗中保护萧瑟的强者也一样。
然而，萧瑟在气红了眼后竟当空攥住其中一把极品灵剑，剑尖噌的就直指苏牧云。
“一定是你搞的鬼！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招魂铃？！”
“？”
苏牧云的诧异发自内心，因为他真没偷，那火焰中的神魂要吃东西和他真没关系，他自己都被她吃得浑身上下没一个字儿了！
这真实的困惑令萧瑟的神情稍稍一僵，紧接着那极品灵剑的剑尖便指得愈发锋芒狠厉。
“我看你不爽！你就跟那个苏牧云一样让我不爽！”
“？？”
苏牧云更困惑了，他搜寻记忆，却完全没有对萧瑟的印象。
洛姝小火苗感应到他的满头问号，在边上沉痛摇头：“你那茶里茶气男修公敌的女表性已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不知为何，苏牧云有点想解释自己一直专注修炼，人际关系皆是利用和算计，但这解释貌似也不算洗，属于越抹越黑，于是他没说话。
另一边，萧瑟指来的剑尖上已腾出剑气，外门弟子皆噤若寒蝉，那先前和苏牧云主动打招呼的年轻女修虽面色纠结，最终也只是低下了头。
小白花少女虽已站了起来，然许是经历生死，这会儿一声不吭像在思考人生，唯那两个内门男弟子一人咳嗽一声，而后又一人一句。
“萧瑟，同门相残不太好吧？”“人多眼杂，私人恩怨……私下解决……”
他们并非真的在为苏牧云求情，只是暗示萧瑟别让他们为难，找个别的地。
萧瑟也不傻，闻言收剑，目光扫向那两个内门弟子。
“任务既已完成，我在藏剑宗便暂时没什么事了。我要回萧家主城一趟，你们替我向师尊招呼一声吧。”
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回苏牧云身上，阴沉之际声音淡淡。
“萧家主城有一决斗场，决斗场上无谓相残，只谓输赢。我萧瑟也是讲道理的人。若你能在剑法上胜过我，你偷的招魂铃我便既往不咎，拱手相赠！”
萧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偏执，但他一想到自己能把此人带到萧家，当着萧家众人的面将其一举击倒，踩在脚下……他浑身的血液便好似沸腾。
洛姝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一个平凡散修没资格拒绝萧家最有天赋的新生代，她又没法顶着那贴身保护萧瑟的“萧老”的目光，给苏牧云罩上隐匿气息的火让他“当场消失”，进灵质空间就更不用想了。
可一旦到了别人的地盘，那才叫真的插翅难逃，所以她还是得琢磨一下怎样在路上搞小动作。
然而，洛姝万万没想到，萧瑟直接掏出了一张遁光传送符，根本不用赶路！
符咒碎裂的刹那场景大变，一座伫立云上的浩瀚城邦赫然出现在跟前。无数条金色阶梯从云海深处搭架而来，目的地皆是这云上城邦，小火苗眼下就飘在其中一条阶梯上。
环绕城邦的白鹿灵兽足下生云，角上折射璀璨虹光，仙鹤展开优雅的颈和翅膀，于日光投下的薄纱中仙姿袅袅。
其实洛姝也是第一次来萧家主城，毕竟萧家主城堪称“上流人修”聚集地，她这种魔修还没踏上金阶就要被那些四处巡逻的拂尘修士轰走。
然这会儿她全然没有参观的心情，只在随萧瑟行进之际异常严肃道：“苏牧云，实在不行，就认个爹吧。”
苏牧云：“……”这明明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为什么是劝他认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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