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修仙世界（12）
等到五天之后，其他人再来到火星石矿场，却发现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景象。
本来只堆着几个低矮土包的荒原上突然出现了好几架高大的机器，机器通体漆黑，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质感冰冷坚硬，上面泛着独属于金属的暗色光泽。
不仅如此，采矿需要的装备也从简陋的铁锹撬棍变成了看着就很高级的物件，护具和警报器一应俱全，一想到这竟然是两个人在短短五天内制造出来的，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墨玉从眼前的钢铁巨兽上收回目光，抬眼看向了躺在上面看天的陆杳。
陆杳为什么有这么多材料弄这些，他心知肚明，自己早在虫妖入侵城内的第二个晚上就把自己的材料私库共有给她，她本人也拿得毫不客气，短短几天便少了一半。
他压下眼中的震撼，顺着陆杳的视线往天上看。
浓重的乌云翻滚，一层叠着一层，不见阳光也没有飞鸟，一成不变的景象，有什么好看的。
墨玉问她：“你累了？”
陆杳却是有点累，虽然到了元婴已经可以不用睡觉了，但是连续几天持续不断地高强度输出灵气，铁打的人也坚持不了，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就躺在这里，是她惯常的放松方式。
至于天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景致，她倒也真的不在意，这回头上就是个黑洞，她也照看不误。
哦，如果是黑洞，那还是要早点跑的。
但这种休憩显然无法带来什么实质的休息，她从机器上起身，眼神淡淡扫了眼下面的到齐了的人。
白骨城城主显然是怕陆杳收回先前说过的话，他不仅带了先前说过的十六个妖魔，还跟着墨玉抬头，期待地看着他。
只是他在墨玉身边弓着身子，做着一副恭敬的表情，又向她抬起头想要陆杳明白他的意思，实在是应接不暇，做出来的表情扭曲又别扭。
陆杳感受着手下机器的触感，不凉，被地下浓郁的火元素捂得有些温热。而后撑着跳下来，落到地上的时候微微弯了弯膝盖，身子都没晃一晃就站稳了脚跟。
她手点了点那几个骷髅架子，轻轻抬起下巴：“你们几个，过来。”
“诶，那个……那个那个……”白骨城城主连忙叫住陆杳，见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禁面露焦灼，但又不知道陆杳的名字，唯恐冒犯了这位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大人。
陆杳转过身，问：“什么事？”
老城主见陆杳脸色淡淡，背更弯了，但是要说的话还是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大人，我们这里有个规矩，这种事情之前，要立誓的。”
陆杳想起来了，确实有看到过，作用等同于他们的合同，但是并没有合同那么精细，直接对天发个誓就好了。
这个她熟，没怎么考虑就要开口。
墨玉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本座的人，自然不会不守信用，你是信不过本座吗？”
老城主连忙作揖，哭丧着脸道：“大人我哪敢啊，只是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不遵守。”
“哦，”墨玉却不买账，“我怎么不见得虫将军向你借人的时候有立什么誓言？”
那几个被揪出来破坏苗苗的人还在城主府地牢里面关着呢，他们本来嘴巴就不严，随便敲打两下便全都说出来了。
见墨玉连虫妖都搬出来了，老城主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虫妖的时候，对方袖子里如乌云般涌现的虫雾，顷刻间来到了他的面前，每只虫子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似乎在转瞬间就能将他侵蚀殆尽。
其实他也是派人去调查过墨玉和陆杳的底细才过来的。
为此，他还特地修书去给在都城的好友，请他多加关注，只是墨玉想要压下来的事情，哪里是这么容易查清的，兜兜转转，也就只有墨玉被下放的模模糊糊消息。
至于陆杳，不知是从哪片地里冒出来的小人物罢了。
所以他才有底气在这里提这个事情，要是对上阴狠狡诈又背后有人的虫妖，他当然是万万不敢的。
“哼，”墨玉一甩袖子，“欺软怕硬的东西！”
“行了，”陆杳拦住要继续发作的墨玉，说，“既然是你们这边的习俗，就照你说的做吧。”
欺软怕硬，明哲保身，这些都是人的正常反应，她见多了。
但是见多了，不见得不会生气，特别是现在她的心情有点不好，她心情一不好，就想要搞点什么事情来发泄一下。
在星际的时候还能瞒着副官出门去拔几个地下黑市，在这个贫瘠的世界，却只能坑别人来成全自己的心情了。
“我陆杳在此对天发誓，火星石矿场开采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一力承担，每年会将在魔域营利的一半付给白骨城充当租金，若有违反，修为尽散，万魔噬身。”
她在话本上看过这个描写，发得十分顺当，老城主愣了愣，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这么……这么毒的誓啊。
不过这也好，他心里窃喜，也发了一个将矿场交给陆杳，不会进行干预的誓。
陆杳垂眼淡淡看着难掩惊喜的老城主，她常年游离于黑暗的边缘，听过的、亲身经历过的腌臜事不知凡几，在她看来，这个誓言实在是简陋，简直能轻而易举抓到漏洞。
比如，如果魔域再也没有白骨城，那这一半的利息还能交给谁呢？
不过陆杳也不是这么赶尽杀绝的一个人，她在里面藏了陷阱，火星石大部分销往上玄界，而在魔域得到的营利，实在是九牛一毛啊。
老城主觑着陆杳的脸色，见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心里开始忐忑，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然而人带来了，誓也立了，他也无法扭转。
只是希望他的感觉出错了吧。
陆杳把机器的操作和白骨城的几个骷髅架子进行讲解，然后又亲眼看着他们试了一遍，确认没有错之后和他们讲了遍规则，最后开启了几个监控，这才和墨玉一起回了煞血城。
这里的事情算是操心完了，剩下的交给熊大壮就可以了。
回去的路上，墨玉一直没有说话，陆杳也像是想着事情，没有发现他的反常。
直到到了城主府，陆杳见到墨玉招呼也不打，头也不回得踏入自己的主院中，这才疑惑地问熊妖：“他在生哪门子气？”
熊大壮一双黑豆般的眼睛也闪过了不解：“他在生气？”
陆杳：“……”算了。
她不喜欢和人遮遮掩掩说话，特别是这个人已经被她接纳，被她当做朋友的时候。
一个团队，沟通不良会导致各种问题，她懂，她都懂。
进门之后，看到墨玉没进房间，他站在外面的院子里，看着移栽来的一株灵草发呆。
这株是原本在城主府边角园圃里种着的，长势是那里面最不喜人的一株，被他拉着陆杳一起小心移栽到他的院子中。
真奇怪，以往经过上玄界，奇花异草这么多，他一株都没看上眼，反倒是这随处可见，过于平凡的灵草被他悉心照料，一点都没有敷衍。
陆杳的身影拐过墙角，因为走动扬起来的衣摆擦过石门，白与黑，完全相冲的两种色彩。
墨玉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陆杳开门见山：“你在生什么气？”
墨玉愣了愣，看进了她点墨似的眼睛里面，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在里面点燃了两把火，能灼烧一切的苦厄。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所有的悲春伤秋都被燎没了，墨玉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开心，他摸了摸大苗苗已经拔高的腰杆，心平气和问：“为什么要拦着我？”
陆杳顿了顿，才想起是在矿场的时候，墨玉替她说话，她却同意了那具老骷髅架子的要求。
她笑了起来，那簇火焰跃动了片刻，她弯着眼睛问：“你在委屈啊？”
墨玉高高挑起一边眉毛：“我只是在不高兴你竟然抢在我前头说话。”
陆杳继续笑着，说：“要是拒绝了老骷髅的要求，他说不定越想越气，暗搓搓给我们使绊子呢？”
墨玉：“他敢！”
陆杳：“他有什么不敢，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和他平级的城主，顶多修为比他高一点。”
墨玉没说话。
陆杳扯着门边悬挂下来的装饰：“所以说，以退为进，让他以为我们服个软，然后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反将一军。”
墨玉……墨玉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缓缓点了点头：“还是你的心比较黑。”
陆杳瞥了他一眼：“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墨玉怔愣片刻，又开始反思自己在过去几日里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陆杳的事情。
陆杳看墨玉陷入沉思，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她也不多留了，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一边走他一边想，自己有没有忘记什么。
一开门，她恍然大悟。
里面，纪之穆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本摊开来的书，他见陆杳来了，抬起头，这瞬间，陆杳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哀怨。
不过这一个晃神的感觉，纪之穆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温和的样子，笑道：“终于舍得回来啦？”
陆杳：“……”这语气，怎么这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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