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修仙世界（23）
谁给谁当爹不重要。陆杳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聊漏嘴了之后全程安静如鸡，缩在一边看剑谱。
纪之穆则是和墨玉商量，他在上玄界的势力基本已经巩固，魔域这边也是，留下的几个项目都能自主运行，下一步动作就是将两边的资源联系起来。
完成这一步最重要的一个节点就是两界的边界，本来以为还要在上面耽搁一段时间，结果陆杳从杂村带回来的几个人审了之后，发现那个团伙在边界也有涉猎。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傀儡术改造成有意识的傀儡，再派几个人跟到边界去。
做完了这些事以后，正好距离祭天大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魔域主城，城门外。
墨玉手拢在袖袍里，淡漠地看着主城城门处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
魔域因为地势辽阔，妖魔又一向不擅交际，所以在魔域的其他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看到这种景象的。
由于祭天大典在即，不少妖魔千里迢迢赶了过来，为的就是在各个城主或主城权贵眼前露个面，万一被看上了，以后就是飞黄腾达。
上玄界的刻板印象是魔族暴躁好战，心比天高，但就像也有暴躁的仙人一般，魔族也有汲汲钻营的妖魔，可见万事无绝对，刻板印象要不得。
墨玉身后，陆杳和纪之穆一左一右站着，用他绝对能听得到的声音编排他：“他绝对是在羡慕。”
纪之穆：“这一个时辰经过的人比煞血城一年来去的人都要多。”
“可见不仅要经济发展，还有有权有势，追随者自然趋之若鹜。”
纪之穆赞同点头：“所以我们的未来发展战略计划是正确的。”
陆杳深有同感。
陆杳在后面叫他：“墨玉。”
墨玉不想理她。
陆杳也无所谓，直接说：“不要酸，等你成为魔尊，咱就把主城定在煞血城。”
纪之穆：“那城怪破的。”
陆杳：“没关系，我走之前已经交代熊大壮翻新了，等我们回去，说不定能看到一个崭新的煞血城。”
纪之穆：“我们也算有从龙之功了。”
陆杳随口胡说：“说不定就成了新的左右将了呢。”
墨玉，墨玉没忍住，狠狠在袍子里攫紧了拳头。
他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在陆杳再一次开口后拂袖离开，直直朝着城门走去。
他走得很快，三两步之间便到了门口，冷着脸朝守门递上了凭证。
纪之穆沉默片刻，看着他六亲不认的背影：“墨玉好像不打算把我们顺进去。”
陆杳装模作样叹气：“那我们就只好强攻了。”
毕竟他们现在依旧是黑户。
还好墨玉在踏入之前想起了这个，瞥了眼二人，冷冷的声音传音入他们耳中：“还不过来，等着我去三拜九叩请你们？”
陆杳心道他怎么也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入城之后，里面的景象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不同于魔域其他城池的风格粗犷，主城的建筑其实更偏向于上玄界的建筑，精致华美，金碧辉煌，明灯高悬彩绸飘飞，将昏暗的魔域衬得亮堂大气。
往来妖魔络绎不绝，身上的气息也比别处更为强烈。
三人脸上都做了不同程度的遮掩，其中最出名的墨玉甚至直接把脸给遮了起来，不过这在主城也算不了什么，迎面走来五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这副神秘的打扮。
如此看到，装神秘装逼倒是部分种族。
他们没找客栈，直接去了主城他们名下法器连锁店“万器阁”的分店，陆杳出示了一块令牌，便有人领着进了一件早已备好的房间。
“我前几天和这里通过信，说会有总店的来视察。”关上门后，陆杳往旁边扔了几样隔绝法器，再顺便把香案上燃着的香炉给熄了。
墨玉自觉地自己找了个位置，往桌子上摊开一张纸，沾了沾墨，朝正中心画了个祭坛：“到时候的格局是这样的，正中是祭坛，魔尊在这上面，左右两旁是左右将的位置，也是受影响最深的两位，再朝下是十个城主，你们到时候就充当我的随从站在我身后，再后面的不用管了，再快也快不过我们。”
陆杳瞅着满是墨点的纸，面不改色：“如果我们不能一击毙命。后面的会不会来攻击我们。”
墨玉沉思：“一半可能，还有一半可能是他们魔尊会让他们看着我们几个反贼死在他手里。”
“你现在有几层把握。”陆杳问。
“三层，或许更低。”墨玉说，他拧了拧眉，“我能感觉到，我越靠近主城，这股规则之力对我的影响在加重。”
陆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对抗规则之力这个方法目前还没有眉头，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暂时揭过。
其实这些他们早在提出要做掉魔尊这个目标的时候就一直在谋划，现在每天拿出来说说，再提出一点细节完善已经成了习惯一样的东西。
如果墨玉能再回忆起什么更是再好不过，做好万全准备总是好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东西对记忆的影响究竟会深到什么程度。
今日计划完成，墨玉把纸念成粉末，靠在椅子上，懒懒道：“对了，来都来了，过几天各个城主之间有个会议，顺便带你们去看看。”
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就在他们更新计划的同时，主城西北角，现任右将府邸。
右将坐在雕花靠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香炉，这个香炉制造成了可佩戴的样式，香料在里面燃烧，缭出来的眼近乎透明，能把整个身子都熏得香香的，是万器阁颇受女妖喜欢的一样法器。
他的下属跪在下位，身子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冷汗不住低落，在他身下已经打出了一片汗印。
并非是因为冷，而是上位那妖魔的气势不加收敛，霸道地横冲直撞，这主又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他生怕自己做错了哪点就被当场砍掉一只手。
“墨玉出门了吗？”他问，声音又轻又柔，像烟一样缭绕过耳畔。
他坐得歪歪斜斜，长发逶迤，若是不看面貌，从背后看去，和墨玉的背影宛若一人。
“报大人，出门了，只是中途，跟丢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一点，却又侥幸想到，都知道前任右将强得只有尊上才能勉强压制，要他们去跟踪他，不是送人头嘛。
“罢了，丢了就丢了，你退下去吧。”右将挥了挥手，大方地原谅了他。
下位的妖喜出望外，行了一礼后快速后退，生怕他反悔。
只是他的右刚迈过门槛，一道刀光倏然从里面砍来，将他拦腰砍成两段。
“废物。”右将冷哼一声，转了转香炉，朝着空气问道，“让你盯着的地方有动静了吗？”
仿若无声的空气忽然产生了一阵波动，无数黑色的虫子不知从哪涌出，它们一半冲向地上的新鲜血肉，一半拼凑成一道人影黑色帽子下，是一张没有：“有，有三个看不出修为的妖魔出示了总店的令牌。”
“看来他们也想在祭天大典中分一杯羹。”右将摸索着香炉隔热层外侧繁复精美的花纹，“有欲/望才好，有欲/望才容易被控制，你说对不对？”
虫妖默然不语，在他背后，另一半的虫子蚕食完血肉，只留下一滩渗入地下的深褐色血迹。
虫妖的身子如同一个无底洞，轻松地接纳了这些虫子，他藏在黑袍下的身子鼓胀了一些。
他行了一礼：“能为大人做事，自然是好的。”
右将这才满意点头，他身子轻轻往前探出，面具下的眼睛泛着红光：“如果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会让我满意的吧？”
虫妖：“自然。”
右将轻笑一声：“希望如此，你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要是继续让我失望，下场你自己清楚。”
“是。”虫妖依旧寡言，行了一礼后便退出房间，往天上飞去。
这次右将没有再叫人，他将香炉转了几圈，抬手触及面具，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心脏，这触发了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扯下面具狠狠掼到地上，小巧的香炉“叮铃”一声掉落，翻滚两圈，露出了被捏得坑坑洼洼的壳子。
镶嵌在顶部的宝石倒影出右将的面孔。
在面具之下，是一张白骨横陈的脸。
另一边，万器阁上房内。
陆杳换了个问题：“你和现在的右将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到底为什么从右将贬到煞血城城主，还被人不远万里来寻仇？”
墨玉喝了口茶。
陆杳拿走茶壶：“以前你不说我不问，因为我们都有秘密，况且并不影响什么，但是现在一是情况不同，我们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二是……”
“停停停停停。”墨玉揉了揉太阳穴，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不是被贬的，我是自己情愿降为煞血城城主的。”
“开除和劝退的区别。”纪之穆和陆杳翻译。
“至于什么仇什么恨，能不能先让我喝口茶？”
陆杳把茶壶还了回去，这次墨玉没有再逃避了，他苦兮兮给自己倒了杯茶，再次在心里感叹自己地位愈发地下。
“现任右将，以前是我的手下。”墨玉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茶杯。
“我是最早跟随魔尊的那几人之一，见过他落魄的模样，也知道他的很多秘密，他打败前任魔尊之后顺理成章继任新任魔尊，封我为右将，他也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我的门下。”
“他当时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逃亡到了主城，那时候的主城还不是现在十里繁华的模样，新旧魔尊大战昏天地暗，毁了一大片建筑，魔尊上位之后大手一挥要全部重建，那个时候满城都是修建的黄土泥沙，他就混在做苦力的下人之中。”
“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结果还是被仇家认了出来，就在两方刀剑相向，眼见着要血溅当场的时候，帮我右将府采购的熊大壮路过。”
“那人背影与我有七分相似，熊大壮以为我背着他出去打架斗殴，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声‘右将’，发现不是后还是帮他摆脱了仇家，我第二天真的出门要没事找事后，就在右将府门口看到了穿得破破烂烂的他。”
“你就收下了他？”趁着墨玉喝茶的当口，陆杳抓紧时间发问。
“不然呢，看顺眼就收了呗，反正不缺一张吃饭的嘴。”墨玉十分理直气壮回答。
“后来我发现他在修炼上有点天赋，就把他提到我手下，时不时指点一番，后来两界战事起，我带在身边的只有他和熊大壮。他在这上面确实做得不错，很快就成了我手下第一大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越来越像我，不管是语气坐姿，还是招式和穿着。”
“不像吧。”陆杳再次提出疑问，“我看他的投影，和你也就只有那么点差不多。”她比划了一个指甲盖。
“对，我信任他，但是和他并不亲近，反倒是熊大壮和我关系更好，后来我寻思来很久，大抵就是气场不合，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和我的私交其实只流于表面。”
所以他对墨玉的模仿只局限于他看到的和别人听说的，墨玉喜欢穿黑色衣服，喜欢长发披落，他就这样，墨玉说话语气很轻，却有种下一秒要取你狗命的狠厉，他也学，别人说墨玉性情喜怒不定，草菅人命，他信了。
如此种种，便造就了这样一个右将，很多妖魔几乎分不清这两人的区别，但是但凡对墨玉有些了解的，就知道他的模仿永远都是浅显的，可悲又可恨。
“模仿了我，他就自然想要我的身份地位，我的权势和力量，有一阵子他修炼得很拼命，经常来找我单挑。”说着，墨玉意有所指瞅了眼陆杳，“结果怎么也打不过我。”
“于是他开始走歪路，在我还是右将的时候，最后一次出征上玄界，他没去，在后面撬我墙角。我回来之后，他向魔尊举报我，说我勾结上玄界，泄露机密情报，还列举了一大堆我自己都不知道有的证据，然后请求魔尊废除我右将的位置。”
墨玉闭了闭眼：“魔尊答应了。后来还是魔尊身边的一个侍卫，被我救过一命，冒险跑来和我说我才知道，我便主动提出卸下右将职位，刚好这个时候煞血城老城主说自己命不久矣向我求助，我便过去了。”
“我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很少，身边也只带了几个心腹，行至半路，他出来截杀，杀了我两个人，不过我也杀了他带来的所有手下，顺道毁了他的容，毕竟他最看重的就是他这张脸。”
“后来又遇到了几次截杀，库房里的东西很多都是那次堆下的，后来我到了煞血城，魔尊还给我送来了很多礼。”
他盯着天花板：“为什么呢，感觉就在不知道的时候，故人、朋友甚至下属都离我越来越远。”
他说完之后，空气沉默了片刻。
“所以，”陆杳回味了一下，“这是一个二五仔忍辱负韬光养晦终于干掉老板自己上位的故事？“”
墨玉不懂二五仔是什么意思，但是不难听出陆杳是在损他，他捏紧茶杯，修长的手指握紧松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没忍住。
茶杯直直射向陆杳。
陆杳灵活一躲，反手挥动灵气接住，又倒了满满一杯，递到墨玉面前：“消消气，喝茶，喝茶。”
就在此时，一阵威压骤然压下。
门外，有人敲了三下门，声音平缓地问：
“劳驾，我可以进来吗？”
话虽如此，他话音未落便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陆杳正把茶殷勤递到墨玉面前，墨玉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面上还带着未消的薄怒。
两方就这么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虫妖猛然反应过来，急速后退，但陆杳速度更快，抬手打出一道灵气，门“啪嗒”一声关上。
纪之穆同时放下一道封闭阵法，阻止了妄想从门缝中溜出去报信的小虫子。
此时此刻，虫妖还有什么不明白：“万器阁的阁主竟然是你们！”
陆杳阴恻恻地放着反派式狠话：“你知道的太多了。”
纪之穆接梗：“今天，你休想再走出这道门。”
虫妖阴恻恻笑了起来：“除非你们也不开门，只要你们一开门，我的虫子总是会飞出去的。”
却听陆杳缓缓道：“真的吗？”
虫妖难听的嘎嘎笑声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连忙在身旁立起一道全方位的防护罩。
陆杳摇了摇头，从储物袋里掏东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虫妖屏息凝神。
陆杳抽出一个圆盘状的法器，迅速摁下开关，奇异的嗡嗡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他的身上，无数的虫子在听到的刹那便成片掉了下来，剩下的也只是在负隅顽抗。
陆杳绽开一个微笑：“时代在进步。”
“surprise，万器阁特质超声波灭蚊，就算成精了的虫子也能灭，科技，改变生活。”陆杳笑得灿烂，当然，在旁人眼中这可能叫缺德。
虫妖已经听不到陆杳在说什么了，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辈子没做过车的他体会到了一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感觉，他深深弯下腰，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呕地吐出了一大口……虫子。
没过几分钟，他瘦了不止一圈，陆杳和纪之穆就守在一边，不时把晕倒的虫子装进一个装了腐蚀性液体的容器中。
约莫半个时辰，最后一只虫子摇摇欲坠，被陆杳一巴掌扫近罐子里，在魔域也算煊赫一时的虫妖，最终就这样在黑科技的力量下落下帷幕。
陆杳收拾完锤了锤腰，坐回椅子上，问昏昏欲睡的墨玉：“你说如果发现虫妖一直没回来，右将会怎么办？”
“过来找你麻烦呗，他一向是可以我负你，不准你忤逆我。”墨玉淡淡道。
“但是我们明天还有事，给他一个晚上时间他会不会反应不过来？”陆杳担忧道。
对陆杳有深刻了解的墨玉翻了翻眼皮：“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陆杳提议：“不如我们再加把火？”
当天下午，一副信便被送到了现任右将手中，上面是由虫子尸体拼凑而成的极其嚣张的四个字——
“不如墨玉”。
陆杳的挑衅效果出人意料，具体表现为，右将连夜请他们进右将府做客，并且亲切表示“若是不去，定能让你们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夜，万器阁在主城的分阁忽然走水，住在上方的三位贵客离奇失踪。
当然，这混乱和陆杳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此时正站在城主府的大堂内，对面是陆杳打过照面的低配版墨玉，现任右将。
右将带着面具，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撩起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看在你们在我和前任右将之间选了他？”
陆杳毕恭毕敬弯着腰：“大人哪里来的结论，实话实说罢了。”
右将阴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陆杳身上：“你们在主城的生意不想做了？”
陆杳倒吸一口凉气，诚惶诚恐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一时嘴笨，恐触怒了大人，请大人饶命。”
右将支着手，挑了挑眉：“抬起头来。”
一直低着头的陆杳顿了顿，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不过他的重点显然不在漂亮上，他死死盯着陆杳，眼神狠得像是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半晌，他哑声道：“你那天砍碎我的香炉，不是挺横的吗。”
陆杳眨了眨眼睛，倏地放松下来：“什么呀，你竟然还记得。”
右将死死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手下石桌上道道裂痕逐渐交错扩大，最终遍布了整个表面。
他不在意，这一刻他的杀气仿若实质，形成一片细密的王，将陆杳笼罩进去。
但陆杳同样不在意，她甚至轻轻笑了笑，再次朝他的情绪上添了一桶油：“你看，你连情绪控制都不如墨玉。”
“你们二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右将被激得怒火上涌，一拍桌子，石桌应声而碎。
“右将大人，你难道没有发现吗？”陆杳歪了歪头。
“这里，一直有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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