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修仙世界（25）
魔尊话音落下，大堂里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
陆杳颇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就魔尊这尬聊功底，也怪不得旁人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墨玉皮笑肉不笑：“托您的福，过得还不错。”
魔尊回以微笑：“你可是在怨我？”
墨玉：“不敢。”
魔尊看出了墨玉的勉强，但他这次来的真实目的也不是为了客套，干脆进入话题：“你身后这两个随从，以前没见过啊。”
一时间，大堂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陆杳和纪之穆身上，陆杳也抬起眸子，眸光流动间，和浅笑的魔尊对上。
墨玉摆正坐姿：“什么时候尊上连这些小事都要管了？”
魔尊：“你所处的地方离上玄界近，你总是滥好心，我怕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来做对魔域不好的事情。”
墨玉笑了笑：“我对自己的识人水平还是有信心的。”
魔尊似笑非笑乜了一眼身下的座位，含义不言而喻：“是吗？”
随后，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右手猛然出击，一道强大的力量直直朝着陆杳射了过去，又狠又快，几乎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
但是陆杳早有提防，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剑倏然出鞘，剑光一闪，竟是不闪不避，朝着能量打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剑气浩荡的清光与纯粹的能量体进行强烈的撞击，巨大的能量波荡平出去，形成一道狂风，将所有人的衣摆都吹得猎猎作响。
能量最终在碰撞消耗中湮灭。陆杳虽然出手迅速，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到，她收手之后剑里冒出的丝丝缕缕纯正的魔气。
这下没人怀疑陆杳的身份，他们瞪着女人神情淡淡的侧脸怔然，这一击，魔尊虽然未尽全力，但是里面的力量有目共睹，就算是左将也未必能够轻松接下，这个魔物，竟然有如斯实力。
陆杳在众人瞩目中敛下神色，袖摆垂下，遮住了手上的符文。这是纪之穆在魔尊出手前匆忙画的灵气和魔气转化的符文，虽说陆杳平时运用都是有意识地将灵气转化为魔气，但是一旦大量放出，总会有缺漏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一点没转化的灵气都会被揪出放大，成为她是上玄界间谍的证据。
墨玉则是皱起眉头，身子坐正，冷冷的目光射向魔尊：“尊上这是何意？”
“试一试她有没有资格跟在你身边罢了。”魔尊咳了两声，淡笑说，“你的随从倒是好身手。”
“我在场你们叙旧也不尽兴，今日是我叨扰了，祭天大典再见。”魔尊缓缓起身，对着墨玉微笑点了点头，而后从容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起身恭送，唯有陆杳，盯着魔尊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魔尊一路走回自己的宫殿，挥手遣散了所以侍从之后，又往宫殿深处走了几步。
在确定到了其他妖魔都无法窥探的深度之后，魔尊才扶着身边的墙停下，骤然放松，鲜红的血液从嘴角不住流下，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也传来了模糊的音节：
“就是她，就是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不，是他们，还有一个人，为什么……杀了，杀，杀，杀，杀……”
最终，声音停留在“杀”这个字上，不断地重复，宛若上古神祇的呓语，将这个字一点一点砌如他的心中。
祭天大典，给了历任魔尊两样东西，一样是可以压制一切的规则之力，一样是一团没有实体的意识。
在得到那股力量的同时，那团意识会进入他的体内，从此利用他的身体操控着一切。
所谓魔尊，只是这种东西的傀儡罢了。
而且这东西一旦沾上，除了自身死亡之外，没有任何摆脱的方法，也没有走回头路的机会。
他甚至没法和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一旦心里有这个念头，那团气息就会在他体内一直折磨着他，来自神魂的折磨是痛苦不堪的，更严重的话，他的声带会直接断裂。
最终，当任何反抗的意识都不会出现的时候，他们会真正成为那团气息的奴仆。
魔尊揉了揉心口，强劲的身体已经开始修复体内所受的损伤，那个声音依旧在不停地重复“杀杀杀”，他没办法，只能一再保证他会在祭天大典解决掉那两个。
“还有一个……墨玉……力量削弱……杀……”声音没有被糊弄过去。
这魔尊当然知道，规则之力对墨玉的力量在削弱，再进一步可以说，对墨玉的束缚一直都很浅，以至于他能察觉到那股强横的气息属于外来者。
他被声音蛊惑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做过一些错事，针对墨玉的，他放任别人诋毁他、中伤他，不过还好没有错得太离谱，也只是将墨玉流放到偏远的煞血城，没有自己出手杀死他。
另一边，议事堂内。
魔尊走后，其他人也不愿多待，只是互相报了自己管辖城池未来的发展方向后便纷纷离开。
墨玉也不欲多待，甚至连谈话都没参与，在魔尊离开不久后便找了个由头光明正大溜了出去，虽然没人敢拦就是了。
万器阁分店刚烧了，他们再回去也是凭空增加人家的负担，还要分心伺候他们，墨玉便带着他们来到了曾经的右将府。
正门的牌匾已经拆下来了，里面无人打理，荒芜杂乱，粉尘乱飞，还好他们三个不是难伺候的性子，随便找了个宽敞一点的房间收拾好后便聚在了一起。
谈话的主角，当然是来了又走的魔尊。
墨玉沉思：“他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他看向直面了魔尊的陆杳：“你的感觉怎么样？”
陆杳手抓着剑柄，显然在回忆方才和魔尊对上的那一招：“很强，比墨玉要强。”
至少面对全力的墨玉，她也没有感觉过那股压迫感。
“他想杀我们，见到我们的第一面就想杀我们。”纪之穆说，“这种反应很不对劲。”
“会有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擒贼先擒王而是想杀两个普普通通的随从吗？”他继续说，“我倾向于他过来的目标就是我和陆杳，特别是陆杳，她在魔域这么久，做出的动作不一定没人察觉。”
他看向陆杳，陆杳似乎在走神，手指一直摩挲着剑柄，似乎想从记忆里找出点什么。
“但是这不是最可怕的。”陆杳眼神有些凝重，她指尖点了点桌子，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他的体内蛰伏着一股力量，应该就是墨玉和我们说过的规则之力。”
“我和他对上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只是好像只是为了试探，转瞬即逝。”陆杳耸了耸肩，“我猜测它已经察觉到我了。”
“啧，到底是什么东西。”墨玉轻啧一声，“所以可怕的不是魔尊，而是他身体里的东西。”
“嗯，”陆杳索性也不扯纸了，直接用灵气在空中比划，“具体还要祭天大典才能确认，但是结合你之前说的那东西能压制你们的规则之力，我有个猜测。”
“这东西很可能是个生物，还是来自高位面的生物。”陆杳思索着自爆的范围，“它们的力量能直接作用于这个世界，但是它们却影响不了这个世界的具体走向，所以需要通过魔尊来控制，只是不知道它们和魔尊到底是什么关系，寄生还是共生，还是只是单纯的合作……”
换种说法，这东西可能和陆杳原世界所在的宇宙是同一种等级的，但是科技却还未发达到那个水平，具体证据在于陆杳他们制造出了能进入这个世界的仪器，他们却只能用封建迷信的方法来影响。
一边，纪之穆听到这个说法后陷入了思索之中，墨玉听得懵懵懂懂，“所以说，这是比我们更高级的一种存在。”
陆杳点头：“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是我想是这样的。”毕竟她的乌鸦嘴一直挺准的。
“那比起你们呢？”墨玉突然说，其转进之快把陆杳他们吓了一跳，“比起你们来说，它是更高级还是更低级。”
陆杳咋舌，不愧是当过右将的人，接受能力就是快，还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一般人也想不到外星人、天外来客之类的东西，除非真身经历过。
或者……自己也是同类人。
陆杳倒是没有隐藏，主要是墨玉某种方面是真的心大：“同一等级，但比起来，还是我们更强。”
“行，”墨玉点头，“那我放心了。”
倒是纪之穆，稀罕地看了墨玉两眼：“你不怕我们是来害你的？”
墨玉支起躺椅，摆摆手：“这点我还是分得出来的，你们来了之后，任何事情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针对魔尊的讨论就告一段落，由于情报的更新，他们再次拿出那张图，重新过了一遍计划，这才四散开来抓紧修炼。
在剩下的大半个月中，他们三个像是在主城中彻底消失，有仇的没仇的，几乎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也不是没人来前右将府找过，但是一进去就会被原本残留的禁制打一顿扔出来，自然也没人敢找来了。
于是就这样维持到了祭天大典当天。
当天，陆杳一露面，纪之穆便叫住她：“你昨晚去哪里了，一直找不到，我和墨玉又改进了一点细节。”
纪之穆在一边和她说改进的细节，陆杳反手掏出一个护身符。
纪之穆沉默片刻，冷静问道：“这是什么？”
“我在想，如果规则之力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给他们的，那给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能不能抵消一点。”
“但是我们身上没有什么是我们从原世界带过来的东西，连这具身体都是来这个世界现捏的。”陆杳抬手捂了捂头，“所以我把我脑子里的翻译芯片给挖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聊胜于无。”
见着墨玉朝这边走来：“墨玉不能太接触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术，所以连夜找了个护身符包起来。”
寻常的护身符里面都是柔柔软软的各种祈福物件，这个倒是硬核，真·科技改变命运。
但她没有立即把这个交给墨玉，反倒给纪之穆看了一眼后收了回去，类似于一个“别怪我没和你说过”的通知。
纪之穆移开了一言难尽的眼神，大概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能狠到给自己做开颅手术。
魔域的天似乎比平时还要暗沉，祭天大典的场地位于主城的郊外，很大，点着盏盏白灯笼，就差往天上撒点纸钱，就能无缝租借出去当丧葬现场。
在这过于阴间的氛围中，他们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当中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就在陆杳和纪之穆想要站到墨玉后面时，负责的场务却过来告知新规定，城主一律不准带随从过来，随从只能站到第三层内圈，听着不远，但是墨玉站在守卫，二者差了近五十多米，甚至连纪之穆都和她分开十多米。
陆杳一听就知道这是针对他们的，心里骂归骂，却还是不能在仪式开始前就节外生枝，只能一边应付一边将护身符偷偷塞给墨玉。
她原本想在仪式开始后和墨玉好好介绍的，但是魔尊的人催得紧，只能说这是重要的东西，要墨玉一定要好好保存。
墨玉无奈地看着陆杳一边拔剑威胁推搡着她的魔物，一边还要抓紧时间和纪之穆说话，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大红色护身符往腰侧藏了藏。
他们本来来的就晚，又因为位置的事情发生了争执，等到终于站对位置，大典开始的时间也到了。
空气在一个瞬间像是被加了一个吸音罩，肃穆的气氛在人群中缓缓弥散，陆杳就这样看着周围的妖魔在某个节点之后全都停止了声音和动作，神情庄严敬畏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是祭天大典祭坛的方向。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古怪氛围之中，一个身影自台阶之下一步一步缓缓步上祭坛，他的脚步似乎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身影一点一点上升，终于露出了全貌。
魔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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