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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荆州


第七十章荆州

        刘曜亲征率大军南下过函谷关,攻洛阳。此时石勒刚刚拿下谯城,正在继续南攻的途中,洛阳求援的战报送到石勒手上时,石勒刚刚从沙场铩归来,当天夜里还有一场偷袭,他已经离长江越来越近了。

        看着手中洛阳守将的求援信,石勒知道,其实已经晚了,洛阳已经救不回了。

        “继续前行,按部就班。”他将求援信扔入火盆,王修讶然:“王后还在洛阳!”

        石勒提刀上马,领着骑兵匆匆离去。信使泪流满面看向王修,王修只能摇头。

        五日后,洛阳沦陷。刘曜入城前,刘王后自缢于大殿前。

        此刻,石勒大军一路南行,从洛阳,更多的是从赵地出发,陆续到达长江以北。一切都按照石勒的筹划,在魏桓攻伐长安时趁机调兵南下攻打江南,如果一切顺利,他很快就能攻下建康。

        江南,才是他的目标。为此他筹划多年。

        之后的江北战场战火硝烟,几场大战之后,石勒艰难攻伐襄阳。他有种错觉,晋军的主帅老练狡猾,就算败走也像是阴谋……那对手就像是血魔将军本人,可她明明已经葬身长安。

        江北大营里灯火辉煌,陈川所部从襄阳撤退回防长江防线。传令的蓝小旗带回消息,陈川将于是夜到大营。

        主将段匹磾照例在营门迎接陈川,然而回营的陈川怒气冲冲,对上司段匹磾毫无敬畏。陈川与专程出门迎接的段匹磾匆匆打了个照面,说了一句:“拜将军所赐,陈川终于有了败绩!”

        “陈将军,这是因果令的调度!”

        “没错,陈川服从因果令,可为何次次佯攻和撤退都是我在做?段将军身为胡人,莫不是……”

        莫不是在排挤他?

        这句话没敢说,他看到了段匹磾身边的勿尘。这位大人身着胡服,他之前没在意,要是一早认出,他是断不会妄言的。

        陈川愤愤离去,段匹磾无奈道:“正如所见,要不是魏将军下命令遵从因果令,我是管不了那么大的队伍的。”

        “人心莫测,因果盒也算不出!”勿尘道。

        段匹磾又说:“贤侄莫忧,一切皆在魏将军预料中!我只要扛到将军回来便可。”

        一阵刺痛贯穿胸而过,勿尘险些没站稳。他咬咬牙道:“魏将军回来前,你能否扛住石勒十万大军的猛攻?”

        “当然!石勒只能到襄阳了!”

        段匹磾答,转身离开。勿尘不再多言,他要叮嘱司徒姐弟,切切不可走漏了魏将军阵亡的消息。

        石勒果然难以前进,赵地过来的援兵被半路围堵,一时陷入被动。更被动的是刘曜在他身后继续追杀,令他腹背受敌。

        这日,前方战事连连陷入被动的战报一次接一次的送到大营,石勒怒而起身带上十几亲卫直奔前线,他倒要看看,晋军在长江沿线到底还有多少战力,为何自己前进得如此艰难。

        奔驰一夜,晨光从东天倾泻,照亮山脉里隐现的营帐,这里过襄阳五六十里,并非兵家必争之地,却已经是重兵屯驻。

        斥候回报,将前百里内的晋军兵力驻防画了个大概,每个点都有着不合道理的数量。

        石勒突然想明白了些东西,魏桓带去长安的兵力极少,攻伐长安只是个幌子,她真实的目的是防着石勒渡江攻打江南。

        “还以为你心生善意,给我洛阳……被你骗了!”石勒苦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了解他称王图霸的野心,了解他求之不得的不甘心。

        可了解他的那个人,死了,突然死在一个不那么必要的地方,只留着一个庞大的军阵犹如她不灭的魂灵,与他纠缠。

        石勒骑马矗立在山崖上,许久,有人慌慌张张策马过来,一见石勒便滚下马,道:“洛阳失守,臣留条命回来禀报,王后……王后,她……”刘成卫泣不成声,他是王后的兄长,洛阳守将,他奉上随身那把满是血和豁口的军刀,请求主上赐死。

        石勒拿起军刀,道:“兄长起来吧,我一定会取刘曜老贼狗命,报仇雪恨!

        与此同时的江北晋军大营。

        江北大营震动,先是长江南北的通路突然断了,百姓不能过江,建康过来的因果令断了半月。

        林昆拿船顺流而下去找因果令,刚出发一日就带回一位突破防线的信使——那位曾将圣旨送达洛阳的周朔。

        周朔满脸血,他是一月前从建康出发的,王敦严密封锁消息,洛阳之后他又经历了一次九死一生。

        “建康被围,陛下披甲上阵了!王敦老贼,预谋已久,大军围城时建康守军只有一万,措不及防!”

        段匹磾一时无言,这一个月里水路通畅原来皆是假象,千算万算,他没想到荆州王敦这时候反了。

        “荆州现下如何?”段匹磾问。石勒军力强盛,如果此刻荆州不援返攻,江北晋军危矣。

        “来时路过荆州,城门紧闭,据说是王敦长子王丛驻守。”

        周朔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还有陛下的亲笔信,叮嘱一定要亲手送给魏桓将军!”

        “将军还在长安。”段匹磾道,“我派一队骑兵护送你去长安。”

        周朔立刻直起身子,抹开脸上的血迹,看样子是不准备休整了,马上就要继续赶路。勿尘将他拉到一边,让他稍等片刻,他会给周朔一张地图,避过战场和石勒及刘曜防线。

        “另有一事,我在图中标了我师父墓地所在,勿尘身不由己不能亲往,请代我去师父跟前磕个头!此去凶险,还请珍重!”

        周朔郑重点头:“先生放心,朔必不辱使命!”

        “长安地大,我师父正是魏将军的父亲,阁下在师父所葬之地或有寻魏将军的线索。”

        勿尘只能说到这里,他们都不知道段先生有苦难言——魏桓难寻,只能给送信人另一个任务,望能得一时安身。

        休整一日,周朔匆匆出发,去往千里之外的长安,他奔赴自己的使命,而段匹磾的使命无法继续下去——因果令断了。

        石勒正从襄阳南下荆门,晋军在长江岸腹背受敌,如果石勒赵地的增援到了,他们将更加被动。

        段匹磾要挂帅出征,出征前勿尘找上门来,自请去往荆州。以解江北晋军腹背受敌之困。

        于是翌日清晨,江岸还烟波未散,荆州城的前哨发现有人突破迷雾掩藏下的重重封锁,乘一叶扁舟缓缓靠岸,来者自报为前将作大匠段非要见荆州王丛。

        王丛只将勿尘放入城内,却不愿见面。匆匆忙忙跑来迎接勿尘的是王音,自从勿尘消失于建康台城后,她一直在找寻勿尘的踪迹。

        荆州刺史府外两株梨花盛开如云,王音在梨树前笑靥盈盈。刚下车来的勿尘有些愣神,他问王音:“城内可有杏树?”

        “府内就有,给先生安排的住所前正好有一株!”

        段先生就在眼前,王音心里乐开了花,步履轻盈地走上前领路。她给段先生安排的住所就在自己闺房三十步外。那里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还有王音亲自为他精心打点衣食住行,只愿颠沛流离的段先生能流连不走。

        王音的心思写在明面上,段先生来荆州的意图也写在明面上,他将一封信递给王音,请他转交给她的兄长王丛。

        王丛见到信封颇为气馁,只是他做惯了翩翩公子不习惯发脾气,且是对着最疼爱的妹妹,只好避得远远的。他一边躲一边喊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给段勿尘传信吗?哎哎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心软,爹临行前可交待过的,紧闭城门不许放江北的人进来!别……别,信别给我!”

        “你不是也放段先生进城了吗?他一介文人,掀不起风浪!当年你与段先生也是交好的,看他一封信还怕?”王音追上去,将段勿尘那封字体飞扬的信塞到王丛怀里。

        段非的字太好看,总令人忍不住想一饱眼福。王丛硬着头皮打开信那会儿,便知道后果了。

        隔天,荆州城门又看了一个时辰,林昆领着百来江北难民进城。有一便有二,当天下午,王音又将一封段先生的信送到王丛面前。

        “既已放苍生一条生路,不如行善始终,兄之慈悲,天地感念!”

        ……

        王丛眉毛跳了一下,再看看妹妹热切期盼的表情,只好心又一软。

        “也罢也罢,荆州之大,还怕养不了百来难民?!”还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想得自己当面与段勿尘约法三章,让他切切不可再得寸进尺,更不可将江北军招来。

        王丛随王音去找勿尘时,已经月上枝头。勿尘一身湖蓝春衫,夜风清凉,卷着雪片似的杏花灌入他的广袖,他未束发,及肩短发在微风里浮动。春日月夜,杏花盛放,勿尘在杏树下翘首望着天。

        王丛拍手赞道:“此情此景当让美人歌一曲!”纨绔的念头刚出,王音速速抱琴去了。不一会儿,琴声绕梁而来,飞入春日的夜空。

        “段兄,我这里有酒,何不一同饮上一壶!”

        勿尘回首,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不见你可不行,我那妹妹怕是已经将你当做至亲,我这兄长要靠边站了!”

        “王兄见笑,勿尘心意已对姑娘道明……”

        “什么心意?已经互许终身了吗?”

        “……”勿尘赶忙摇头,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那个名字生生卡在他的喉咙里,勿尘抓了一下胸口的衣领,不知是不是错觉,王丛觉得他眼眶红了,眼眸在月光下透亮晶莹。段勿尘这样自恃清高的人,何以在他面前瞬间失控?想想自己三妻四妾生活安然,王丛心生恻然,拍拍勿尘肩膀,道:“当兄长的劝你一句,好好安顿下来吧,别折腾了。荆州很好,我妹妹也很好!”

        勿尘不置可否。接过他手中的酒,喝了几口。

        “还有,我可说好,不许放江北军进城,至于普通百姓,荆州会尽量安置的。”

        “多谢王兄。”勿尘浅笑,也拍拍他肩膀。

        “还有,考虑下与我小妹的婚事,自从五年前你到建康,小妹心里就只有你,说来也蹉跎韶华了!其他的事情你无需顾虑,我来同父亲说……”

        五年前到建康,那么长安的事情才是六年前吗?怎么恍如隔世?

        勿尘抬起头,穿过杏花的枝丫,看向西北。

        那个春天的长安宫城,彦旗刚种不久的杏树还不高,他与师父讨论着刚刚写成的策论,魏桓来晚了,怕打扰二人论政,轻轻坐在一旁拿着糕吃。小姑娘急急忙忙赶来,脸还是红扑扑的,见他看她还抱歉的抬起咬了一半的糖糕朝扬着凤眼朝他打招呼。她从小就聪明大胆、古灵精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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