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园子学的白菜要被人拱了
同陆兄与周兄告别后，我趿拉着脚走回寝室，突然感觉到有一丝疲惫。
月上柳梢头，皎皎的月光透过窗棱照了进来，合着烛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上，衬得他虽年少却已凌厉的五官有些柔和，他瘦长白皙的胳膊撑着头，三寸青丝泄在肩上，让人不由感叹这是哪家的仙子幻成了少年。
莫子初扭过头，看到是我有些慌乱，他张了下嘴，眼神飘忽，起身时宽大的袖袍沾了墨，露出纤细的手腕，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信的”
他停顿了下，又问我，
“是哪家公子写给你的”
所以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少爷我很怀疑。
不过记得前世那些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有一件上大学时候的事，室友收到的情书也被拿来调侃过，寝室的人说说笑笑似乎也没什么，室友也是既害羞又开心。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害羞也没有开心呢
“是我家丽娘，她很好看，眼睛很大，皮肤雪白更重要的是她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可好看了，你见到她也会喜欢。”
莫子初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玉冠松散，发丝散乱，长长松了一口气，
“是我误会你了，这语气像是公子写给姑娘的。”
然而过了一会他却颓废着红了眼，眼角濡湿着呢喃，
“文才，我知道我们是不被世俗所容忍的，我可以接受你娶妻生子，娇妻美妾，但男子你只能……有我一个。”
他好像长大了，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分享的。
少爷我决定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哭着求人是没用的，不然每次都用这招谁受得了，
“可少言和我一起长大……哎呀呀只能有一个我选他吧。”
他抬起头，急切起来，
“少言……少言不算。”
“那少倌……”
“他也不算。”
“那……”
“够了……我都这么让步了，总之除了他们不能再有别人。”
“其实我是想说我同意了。”
于是莫子初自闭了，少年你还是再练两年，人心险恶，你走过最长的路都是套路。
晚上莫子初早早熄灯上床了，本来我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隔着一条缝睡得挺好的，他突然滚了过来，还掀开了里衣，露出了单薄的胸膛。
“子初，你晚上不学习了吗”
我问。
他怔愣了一会，似乎没想到我没睡，气息有些紊乱，
“学，正要下去。”
我打了个哈欠，困顿着说到，
“去吧，天气炎热，我观子初兄坦胸露怀，让夜风吹吹，今晚就别上床了。”
他委委屈屈地下了床。
切，就这素质还想趁着夜色干点什么，可拉倒吧。
于是一晚都在之乎者也中度过，我昏昏入睡，少言也将剑收入鞘里轻轻翻了个身。
第二天三人都没睡好，少爷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被吓醒了，莫子初读到一半在黎明时分趴桌子上睡着了，至于少言……就不得而知了。
出门的时候三人一脸低迷，黑眼圈显著，路过的同窗们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
陆展元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
“小小年纪肾不错，怎么保养的。”
我一脚踹了过来，这群同窗们啊，忒没下限了，就不能和谐一点吗
我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走着走着，就遇到本剧的主角梁山伯了，他依旧一身青衣，抱着摞书和周围的士族公子格格不入，风吹起，头上的白缎飘起整个人透的不是灵气，是仙气。
果然是主角，出场自带滤镜，这气质容貌和身段想让人忽视挺困难的。
“梁兄，早啊。”
他没理我。
我再接再厉，
“梁兄，打个招呼嘛，以后为兄罩你啊。”
我想拍拍他的肩却发现身高不允许只能作罢，他没说话，径直向前走，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发着光的地方依旧发着光，可阴影在他脸上也格外让人心动，高挺的鼻梁与薄唇搭配起来轻易夺走众人目光，好看得不得了。
我追了上去，万分不要脸地说到，
“为兄在国子学里可是一呼百应。”
他快步向前，想和我拉开距离。
再追上去算不算骚扰呢我看着露光的瓦片，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读书人的事怎么算骚扰呢
鲁迅关键时刻你真是我人生的导师。
（鲁迅：臭不要脸，抄我名言还乱改。）
错误的抱大腿方式——“嘻嘻，梁山伯和我争老婆你也配，打死你。”
正确的抱大腿方式——“梁兄，我们结拜吧，汝妻吾养之。”
呸!反派!行兄弟之名，干禽兽之事，少爷我喜欢。
好追紧赶，总算到了学堂，我气喘吁吁地站在他桌前，念出了自己的台词，效果显著，他气得脸色通红，但大家看我俩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还有陆展元和周扬不是被和谐了吗这会怎么偷偷摸出纸笔，装成抄道德经的样子。
我刚才喘得厉害好像说错了一个字，好像不是结拜，
——“梁兄我们拜堂吧。”
夭寿啊快按住这俩货，别让他们动笔啊。
下午国子学里脸色通红的传着话本——《兄长大人别这样》，继师徒恋后终于打开了骨科的大门。
“唔哇哇……子初……我就说错一个字，是结拜啊……少言……啊啊啊!”
国子学里响起我撕心裂肺的哭嚎。
国子学后堂，院长摸着胡须，桌上放着清茶和一本话本，
“刚收上来的《兄长大人别这样》，真卿不是对马家公子很上心吗”
案上的公子眉目清寒，眉色很深延伸到鬓角，此刻正修剪着指甲，一举一动间说不出的贵气，
“他才十四岁，能做出什么事来。”
院长笑了下，眯了眯眼，
“真卿很了解嘛，那真卿是多少岁呢”
颜真卿放下手中小巧的剪刀，脸色冷寒，
“院长莫要为老不尊，与其关心床第之事不如多想想学术。”
院长笑眯眯地拍了下他的肩，
“你啊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男人聊这种话题是很正常的，我看你长大可不想再看你孤独终老。”
颜真卿没说话，很正常吗
话说文才那日躲在浴桶里又是出于何目的，是终于想这个年纪会想的事吗
他那时已经隐隐明了，可对方才十四岁。
他慌张极了，简直不敢想象，情急之下只能打对方一巴掌，对方好像被自己的指甲划伤了，他拿起剪刀又开始修着指甲。
“真卿你外表强硬内心却极柔弱与你那入门弟子恰好相反，你对马家的小公子过分关注了些，要知道山伯才是你入门弟子，我都看在眼里，有空去逛逛望乡楼吧，玄学的博士可是赞不绝口。”
院长挼着胡须，看着远方碧青的天色，浅饮了口茶，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颜真卿手上一用力，尖锐的刀尖扎进了肉里，流出了鲜红的血，他声音干涩，
“院长当我是什么人禽兽吗传道、授业、解惑，真卿只会做这三件事。”
院长讪笑一声，
“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颜真卿没有说话，院长知道自己看大的小子是没死心。
多么好的一颗白菜，就要被别人拱了，来自老父亲的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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