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能不过这几天多好。要么被人打晕，要么自己晕，等到艰难困苦都过去了我再继续生活。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人长大成熟，需要代价。而且，生活的过程中有享受，有痛苦，这是滋味。只有快乐、开心，人便会麻木，也不会珍惜，生活也就成了一泓死水。

　　不是我不想面对，不愿意面对，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风云涌第一次隐忍的没发脾气，他说：“我告诉你我知道的。”

　　我固执起来，说：“我不想听。你说的也不是事实，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娘怀着怨念，你对她的感情从来就带着偏见。”

　　他道：“也许是。可那又如何？谁不是通过自己的生活，通过自己的眼光，通过自己的历程来演绎历史？你以为历史是谁的？是个人的。”

　　我沉默下去，说：“你说吧。”

　　我们又回到了茶楼，在安静的房间里，他低沉的声音没有感情，却仍然让我惊心动魄。他说：“你娘是我母后的远房表妹，一直在宫里长大。她来的那年，皇兄和我相继出生，她比皇兄大了五岁，比我大了七岁。”

　　那说书先生并非完全杜撰了。

　　他接着说：“她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出落得倾城倾国。我和皇兄都喜欢和她玩。她冰雪聪明，多才多艺，又擅长烹饪，做得一手好菜。那时候，梅园是我和皇兄最喜欢去的地方。说实话，我们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和她亲近，要比对母后还要深。”

　　他脸上的神情如此柔和，完全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我静静的看着他，能想像得到两个孩子对她的那种依恋和爱慕。

　　“她十五岁那一年，到了待嫁之时。母后和父皇商议要为她寻找一个如意郎君。也就是在那一年，父皇才忽然发现，身边一直小小的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到了快出嫁的时候了。”

　　我想，他对娘的感情也是复杂的。一开始，她小小的，软软的，他并未当她是妹妹，更多的应当是女儿。可是她长大了，他看她的眼神，应该变成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母后又怀孕了，因为身体不好，有些场合，便很少参加。”他的声音低下去。我想，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成就了先皇和我娘。

　　我很想知道，他们是相爱的吗？可是，相爱又如何？他是坐拥天下，权势集于一身的男人，注定了他不会只爱一个女人，更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更何况，他有妻有子，却爱上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女子，已经不仅仅是爱不爱的问题了。

　　而我娘，情窦初开，她所接触的男人只有先皇一个，她未必懂得什么是爱。

　　就算相爱，他还是把她推了开去，让她嫁给了别人。这个过程，是另一个女子含着心酸泪的胜利，同时，还有两个小家伙愤怒和矛盾的支持，那是风云啸兄弟。

　　我很歉然的插嘴：“你母后，是不是一定很生气？”

　　他点点头，说：“母后小产了，从此身体每况愈下。那一年，白展翎是新科状元，母后做主，将你娘许配给了白展翎。”

　　原来如此。

　　“一年后，你出生。”

　　呵，我笑。终于说到了我。原来我也是故事中的一份子。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她会被送到琪国？”就算国家再怎么危急，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还是有夫有女的他人之妻？而且，她怎么会被敌国所知？这其中定然有着阴谋。

　　“你出生两个月，琪国大举进攻我玉国，一连攻克十几座城池，直逼国都。”

　　我冷笑，道：“男人们谈笑风生的时候总是说自己多么多么英雄，可是到了危难之时，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还要凭借弱女子来保全家国，真是可笑又可恨。”

　　“你太偏激，不过本王对这些行为很是不屑，即使点头同意的那个人是我父皇。”

　　可见，他们之间并不相爱。就算曾经有过海誓山盟，也不过是一个成熟男子哄骗小女子的谎言。他是自私的，为了他自己，谁都可以放弃。

　　我问他：“我娘已为人妇，就算再怎么倾城倾国，也不会让琪国皇帝垂涎到不惜兵剑相向的地步吧？”

　　我希望他说是。可是他却摇了摇头，并不深解释，只轻描淡写的说：“这是政敌之间的斗争，你不会明白。总之是你爹亲自上书，把你娘送到琪国的。她在那里生活了六年，后来父皇驾崩，她才在机缘巧合之下重新回来。”

　　“我娘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到白府，却住进了皇宫？”

　　他像看一个白痴，反问我：“若是你，还会回到白府？”

　　“我不会。可是……”

　　他打断我说：“没有可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从头到尾，这故事里，他和他皇兄，只是一个点缀。我不相信，他们在这段历史中居然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我沉默着，看着窗外。天要黑了。

　　肚子开始叫起来，我这才意识到，我出来快一天了，除了那顿丰盛的早饭，我几乎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看向我，在找声音的来源。

　　我脸一红，眼神转向别处。

　　他问道：“你决定了吗？要不要跟本王回去？”

　　我不想，可是，似乎现在我无处可去。好女子能屈能伸，我暂且屈服一时又如何？

　　回到风府，他对总管吩咐说：“叫浣衣坊的那两个女孩子来服侍她。”

　　总管一点即透，轻声问：“28、？”

　　我问风云涌：“小玉她们呢？”

　　他不直接回答，只说：“九夫人在逸园。”

　　我一指自己，问：“那我是谁？”

　　他眼一眯，道：“1630。”

　　我气得要吐血。这么说，我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知道？绕这么大圈子，是另有阴谋，还是就要看我一个人蹦哒，他则在一旁看热闹？居心叵测的家伙。我还以为自己不是很笨，可是从种种行为来看，我不仅笨，而且白痴的很，只不过是他们手心里的玩偶。仅有的一点自信毁于无形，而他，是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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