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这楚国三王子竟然如此嚣张？！要知道，因为秦国国力强盛，就连秦国的儒生也自视甚高，觉得比别国儒生高人一等，一个偏远小国的王子，一开口几乎挑战了秦国所有的读书人，闻所未闻！

        “这三王子，当真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希望一会儿不要下不来台才好。”

        高楼之上，是聚贤楼视野最好的包房，一位锦衣公子看着楼下的盛况，摇头叹道，身边几位贵公子随声附和，仔细一看，这几位，赫然就是前几日宴会上的那些人，除了别国的质子，还有秦国名士。这场辩论本就是卫子凡的诡计，他铁了心要找回面子，自然要把那天宴会上的人都请来观战。

        楚映之倒没想到这句话这么轰动，就是觉得人多麻烦，还不如一起来，早结束早回去吃饭，说实话，秦国的美食还不错。

        秦国的儒生并不能理解楚映之这颗急于干饭的心，只觉得这人嚣张的狠，十分欠教训，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信心百倍上前，然后……灰头土脸地下来。

        今天参与辩论这些人，一部分是卫子凡特地安排的人，主要为了找茬。一部分则是听从挑拨或者是对楚国王子心存好奇的人。但是不管是哪拨人，学识都不错，若是论书书本上的知识，楚映之一个都敌不过，他也没打算和这些人吊书袋，先声夺人，把话题引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熟悉什么？奇闻逸事、鬼怪杂谈、奇技淫巧……这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们哪里儿是对手，一个个败下阵来。

        对于找茬的那波人，楚映之毫不嘴软，不带脏字地问候了人祖宗十八代，把人骂得灰溜溜离场。而对于其他人，他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用这些歪理邪道把人说的一愣一愣，最后居然觉得，这楚国三王子，所言十分有理！甚至台下几位秦国的名流也暗暗点头。

        这少年虽看起来荒诞不经，可仔细一想，他口中的怪诞故事，竟都隐藏着深刻的玄机，少年直白而嘲讽的语调，更如当头棒喝，令人清醒，这等人，应是心中自有一番天地。

        楚映之不知道自已已经成为“隐士高人”了，看金子赚的差不多了，下面的诸人也不如刚来的时候那么敌对，知道时机已到，于是在又“劝退”一个人后，并没有急着开始下一场，而是走到台子中央，楚映之微微一笑，向大家抱拳道，“诸位先生们，晚辈有礼了。”

        嗬，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习惯了楚映之目中无人的样子，突然这么谦逊，还有点不适应。

        “今日辩论，并非我所愿，实乃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自证清白。”

        接着，楚映之把那天的事情与原原本本说出来，那封手札虽然有柳先生的批注，但并不是他所写，只是柳先生偶尔所得的一个上古残卷罢了。他对对几百年前不知真假的小故事发表评论，怎么就扯到不敬重柳先生了呢？

        少年略显委屈的话让众人沉默，是啊，他们当日没在现场，怎么就一口咬定就是他的错呢，看今天辩论，这个楚国三王子虽然思想诡谲，但是言之有理，胸中有丘壑，不像传言中那般粗鲁野蛮，兴许，是个误会？

        楚映之戏精上身，把卫子凡和他的恩怨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直把自己描述成了才华横溢却倍受嫉妒的小可怜儿，遭人陷害，有口难言，只能被迫接受秦国儒生的挑战，才证明清白。

        “这楚国王子，当真是个妙人儿。”高楼之上，魏璋摇着扇子笑道。当日什么情况，他身为宴会主人一清二楚，那天少年的风采还似在眼前，和现在台上委屈巴巴的小人儿判若两人。

        “你说是吧，唉？太子殿下呢？”

        魏璋收到邀请时刚好在太子府做客，闲来无事，便叫上秦渊一同观看，刚才还坐在他身边，现在已经椅子空空，不知什么时候离去了。

        楚映之此时坐在马车里，狡黠一笑，不仅赚了钱，还扭转了自己的名声，完美！急吼吼把一个箱子抱在怀里，查看今天的战果——沉甸甸金灿灿的金子！

        今天来辩的有十余人，一共六百多金，不仅凑够了这一段时间的花费，盘缠也有着落了，怎能让他不开心。笑得正欢，突然被人掀开了车帘子，秦太子那张冷冰冰的俊脸映入眼帘。

        “太太……太子殿下安。”

        虽然秦太子那张脸甚是俊美，可突然出现的人把他吓了一跳，尤其是数钱的时候，最不能被人打扰。

        镇定下来，想到自己还抱着一箱金子，楚映之急忙把盒子盖上，收起笑容，戒备的看着他：“太子殿下有何贵干？”不会是想抢他的金子吧？

        瞟了一眼护食儿似的少年，秦渊淡淡道：“请公子随孤入府一叙。”

        我俩有什么好叙的？不约！

        楚映之内心十分拒绝，可是这次，不是单纯的邀请，而是太子殿下的命令，秦太子已经远远离去，只留下一个凌厉的背影，那个人高马大的的侍卫“护送”着他，前往太子府。

        “公……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犹豫许久，顾钊终于问出了萦绕心头许久的话。

        也不知怎么了，自从大殿初见这位楚国三王子，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以前见过一样。后来多次见面，每次他都有不同的一面，狡黠的，可怜的，灵动的……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我不记得见过你。”楚映之心里一咯噔，他可不想被人认出来穿女装，说道：“我从小在楚国长大，大人远在秦国，两地相隔千里，怎么可能见过呢，想来是认错人了吧。”

        顾钊一阵失落，一路上紧抿双唇，一言不发。直到太子府，他走了又突然折回，对他说了句：“殿下运筹帷幄，公子最好不要在殿下跟前使小聪明。另外，殿下威严持重，公子顺着就好，莫要顶撞。”他作为秦渊的贴身侍卫，知道他的狠辣手段，这次太子殿下有意招揽，要知道，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殿下就算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不想让少年受伤害，只能隐晦提点，希望少年不要惹怒太子。

        楚映之端坐在太子府的书房里，琢磨着顾钊的话。他就是疯了也不会在秦国顶撞太子殿下，又不是活腻了。至于脾气不好？不用他说也看得出来，何止不好，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大冰山，已经见过数面，从未见过这位太子殿下笑过。

        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顾钊的意思，索性不想了，突然眼神瞟到了案几上面的梅花糕，楚映之眼睛一亮，刚好饿了。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要不是中途被太子殿下拦住，他早就吃上热腾腾的美食了，哪儿用的着饿肚子，于是，看四下无人，悄摸摸从中间拿出一块儿，嗯，色泽莹润，卖相精致，咬一口——

        好甜！

        楚映之皱成了一张包子脸，太子府上的糖是不用钱吗？口中的糕点简直甜到发腻，又没办法吐出来，正甜的龇牙咧嘴，秦渊推门而入。

        “太太……子！”

        嘴里齁甜的糕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急的眼泪汪汪，配上一张白嫩的包子脸，很是喜人。

        “公子似乎对孤有意见？”

        “绝无此意！”一听这话，楚映之吓得心里一咯噔，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孤不记得什么时候改名叫太太子。”秦渊挑眉，似笑非笑看着他。

        楚映之一愣，好像每次见到这位冰山太子殿下，都能把他吓一跳，所以每次都结结巴巴，可不就成了“太……太子。”

        眼前的少年一脸迷茫无辜，眼间泛红，还闪着微微泪光，可怜又可爱。太子殿下破天荒地大发善心，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谢殿下。”

        楚映之慢慢拍着胸口顺气，秦渊觉得，这样鲜活的少年顺眼多了。

        “这是赵国大厨做的糕点，味道如何？”赵国以美食闻名诸国，勋贵家中若是有赵国的厨子，是十分值得炫耀的事，可楚映之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没上来，又咳了起来。

        太子殿下，那可是赵国啊！您亲自下令坑杀了人家十万将士的赵国啊！这梅花糕里真的没毒吗？

        秦渊不知他这小脑袋瓜儿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估计也只是冷笑一声，若是开门投降，不会有这么多伤亡，是赵国自己不识抬举，怎能怪他？

        等他终于平复下来，听到秦渊问道：“公子在楚国，似乎过得不好？”

        废话！楚映之暗自翻了个白眼，受宠的王子，怎么会沦落到做质子的境地。如今各国战乱频繁，国家之间随时开战，质女还好，一般冲着联姻而去，最起码能留条命，质子可是分分钟人头落地。如今在秦的质子，除了魏国王子魏璋是来看看自己姑母的，其余都是终日惶惶，朝不保夕。

        秦渊又道：“楚国的大王子，为王后所出，占嫡占长，楚国二王子，是宠姬所出，甚得楚王宠爱，如今公子在孤身一人在秦为质，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肯定是攒够盘缠早日跑路啊！

        可这话他可不敢讲，想到刚才那个侍卫莫名其妙的话，心中暗忖，这秦太子，莫不是看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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