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冷战
下了车，姜黎在楼下站了好久，她不想这么狼狈的回家，让外婆担心。
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用手机照着，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才慢吞吞的回了家。
右手还是有些发抖，但是没时间了，再晚的话，外婆会更担心。
她把右手缩在袖子里，开门进了屋。
外婆在厨房做菜，客厅里都飘荡着诱人的香气。
听到开门的声音，外婆叫了一声，“阿黎，回来啦，马上就吃饭了啊。”
姜黎放下书包应了一声，“嗯，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慌忙的冲进了厕所，姜黎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自己眼睛红红的，还有点肿，一看就是哭过的，外婆看不出来才怪呢。
盯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会儿呆，姜黎用冷水洗了把脸，又用毛巾简单敷了一下眼睛，确定外婆应该不会看出什么来，才开门出去。
外婆已经做好了饭，正端着菜从厨房往客厅走，见姜黎出来，说道：“快，吃饭了，外婆今天特意烧了鱼，奖励我们阿黎考了第一名。”
姜黎松了口气，外婆应该没看出什么吧，她应道：“还是外婆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吃鱼。”
说完姜黎麻利的进了厨房，开始盛饭端菜，右手已经不怎么抖了，她放心了一点，不想在外婆面前露出一丝丝的异样。
吃过饭，姜黎帮着外婆一起收拾了碗筷，又叮嘱外婆喝了药，才回了房间。
明天是周末，作业也不着急，她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
忍不住想起了黎正青一脸温柔的看向黎舒言的模样。
七年前好像也是这样吧，只不过这一次黎正青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没有认出她，她想妈妈的死大概永远都只困住了她一个人，而黎正青连一丝丝的愧疚都不曾留给她们母女。
姜黎觉得好累，她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她好像好不了了。
刚刚得知外婆病情的时候她的情绪也不太好，但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主动去看了医生，开了药没让外婆察觉出什么，又找白叔叔帮忙联系了B市的医院带外婆过来手术。
那个时候虽然难熬，但是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
转学后她遇到了夏忱，夏甜甜，江阳，林安他们四个人，他们每个人都很好，对她也很好。尤其是夏忱，那么优秀，那么阳光的男孩子，她身边围绕着这样一群人，外婆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只是见了黎正青一面，她好像马上就被打回原型了呢？
姜黎再次哭了，眼泪宣泄着长久以来的痛苦和悲愤。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姜黎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已经哭累了，也只允许自己这样无能的难过一个晚上。
可是失眠的夜晚注定难熬，她的脑子像放电影似了，一遍一遍的忆起当初发生的事情，父亲冷漠的眼神，自己被母亲割破的手腕和最后母亲纵身一跃的身影，和当初生病时候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她被这些场景，被这些画面缠住，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姜黎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希望阳光能够照进她阴暗的世界。
她实在没有一点睡意，换了衣服给外婆熬了粥，又下楼买了包子，给外婆留了字条，说：“今天和夏忱他们有事要出去一趟，记得吃药。”
做完这一切，姜黎背上书包去了医院，她熟练的挂了精神科的号，今天是周末，人不多，很快就到了姜黎。
给她看诊的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女医生，温温柔柔的，面带笑容。
姜黎拉开书包将以前的病历交给她，医生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问着她一些问题，姜黎如实回答着。
其实就是一些常规的问题，这些流程她已经很熟练了。
医生问完了那些常规的问题，看着病历的最后一页问道：“你以前有重度抑郁和轻微的PTSD？”
“10岁的时候生病的，生病后一直在蓉城治疗，住院548天，然后出院坚持治疗了680天，之后差不多恢复正常。”姜黎很冷静的说着。
“那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心情不太好？”那医生语气还是温柔，面带微笑的问着。
“算是吧，我遇见了一个很不想遇见的人，然后又开始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姜黎老实回答。
“那遇见那个人之前呢？”医生继续追问她。
“之前我感觉我状态还挺好，我觉得我的生活在变好，但是昨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之后医生又问了她很多最近的事情，姜黎基本都回答了。
“很少见到你这么配合治疗的病人。”
姜黎看了看诊室的窗户，她现在没有想从这跳下去的欲望，她说：“我现在没有很想自杀，所以抑郁症应该没有复发吧。”
医生点了点头，“你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可以试试放下那些给你带来伤害的事情，我知道这很难，你可以慢慢尝试。”
“我知道。”
“你太冷静了，你今年也才17岁吧，我看了你的信息17岁都还不到。”
“很快了，我马上就17了。”姜黎回答她，随后问道：“能给我开点安眠药吗？我晚上睡不着。”
“开到是可以开，不过我只能开小剂量一点的药，一是你不能一直依赖药物睡眠，二是剂量太大是很危险的。”
“我明白。”姜黎点头。
“你现在的情况主要是情绪波动太大，病情暂时没有要复发的趋势，其他的药物我就不开了，毕竟精神类药物副作用挺大的，给你开一些阿普唑仑，改善一下睡眠状况。”
临走的时候，这位医生给了她一张名片，“你以后有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姜黎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孟北柠”，“谢谢你，孟医生。”
走到门口的时候，孟北柠突然叫住了她：“我能问问为什么你把那些治疗的日子记得那么清楚吗？”
姜黎没回头，回答她：“因为太难熬了。”
出了诊室，姜黎长舒了口气，拿着单子去药房领了药。
周六的晚上她吃了药，虽然睡得还是不好，但是比前一天晚上的彻夜未眠好多了。
周日这天姜黎的精神好了一些，写完了作业，还陪着外婆去菜市场买了菜。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问她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问她除了夏忱还有没有交到别的朋友。
姜黎有些失神的想起那天公交车站的事情，她记得夏忱当时的表情失望，错愕，每一个表情都让她觉得难受心疼。
她想着明天还是得和夏忱道个歉。
周一的时候姜黎起了个大早，虽然她确实也有点睡不着，但是主要还是为了去上次夏忱带她去的蛋糕店，上次老板留了电话说是喜欢的话可以提前打电话预订。
上次她见夏忱特别喜欢吃这家店的焦糖海盐小蛋糕，特意打了电话让老板帮她提前做一个，她早上早点去取。
姜黎到的时候因为太早了，又等了一会儿蛋糕才做好。
姜黎付了钱，接过蛋糕对老板道了谢。
急匆匆的去赶公车，等她忙里忙慌的赶到教室的时候，大部分的同学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姜黎从后门进去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夏忱已经到了趴在桌子好像在睡觉。
她怕打扰夏忱，轻手轻脚的拉开凳子坐下，然后小心的把蛋糕放进桌子抽屉里，想等夏忱醒了给他，再认真的给他道个歉。
早读课都快结束了，夏忱还没醒，姜黎也没急着叫他，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给他道歉。
早读课一结束，江阳立马就趴倒在桌子上，准备呼呼大睡，林安也哈欠连天的。
姜黎有些奇怪，问：“你们怎么了，都这么困。”
林安转头指了指夏忱，“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周末说什么心情不好，非拉着我和江阳去网吧通宵玩游戏，我昨晚熬不住了就趴那睡着了，江阳差不多凌晨4点钟的时候也睡了，只有他我早上醒的时候还玩着呢，来了教室又开始狂睡了。”林安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得眯会儿，要不待会上课得困死。”
姜黎“哦”了一声，心想：他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
上课铃一响，江阳就条件反射的从桌上弹了起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是语文课不能睡了。”
姜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夏忱也叫起来，正准备叫他，夏忱就自己醒了，面无表情的撑了个懒腰，拿出了语文书。
姜黎想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口。
下课后姜黎终于鼓足勇气，叫了夏忱一声。
夏忱本来和江阳说着什么，转过头来看了看姜黎，问：“怎么了，有事吗？”听着他冷漠的语气，姜黎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想着确实是自己不对，姜黎还是继续说道：“那个夏忱，那天的事对……”
“我没吃早餐陪我去小卖部吧。”夏忱出口打断了姜黎，拉着江阳出去了。
“阿忱，你和姜黎吵架啦？”江阳一头雾水的问他。
夏忱一脸冷漠：“没有。”
“哦，那你刚刚不让人家把话说完，姜黎招你惹你了？”
“没有，行了你别管那么多了。”夏忱有些烦躁的说道。
“我没说要管你啊，就问问。”
等夏忱和江阳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姜黎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夏忱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又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姜黎几眼，她一直低头在写着什么。
夏忱有些愤愤的踢了踢江阳的椅子，想着：姜黎，你再主动一次，主动跟我说一次话我就不生你气了。
可是夏忱一直等到了上午第四节课，姜黎都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夏忱有些难过的想，“他们俩这算是冷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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