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煜
次日，赵玉与沈煜一道坐着提前雇好的马车，朝着顾府行去。
因着昭都给举人暂且落脚的屋舍离处于繁华街巷的顾府较远，路上还得折腾得久一些。赵玉便顺道与沈煜讲起到顾府拜访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你祖父是顾府老夫人刘氏的弟弟，一会到了顾府，你称老夫人姑祖母便可。
顾府有两房，大房是顾侯爷，非你姑祖母亲子，二房是你姑祖母亲生儿子，这二人你都称表叔；还有就是你大表叔家有一嫡女，二表叔家有一子一女，都是你的表弟、表妹。
待会儿见了人，可要好好问候。”
“是，母亲，儿子知晓。”
马车缓缓驶到顾府门口，沈煜扶着母亲赵玉下了马车，赵玉理了理衣襟，登上台阶向守门的侍卫递过拜帖，侍卫查验无误后，二人便一同入府。
走了没出几步，只见一老仆急匆匆赶来，朝二人行了一礼。
“是沈夫人与沈公子吧？老奴是老太太房里的，来迎一迎二位。请随我来。”
赵玉从衣袖中取出几块碎银子塞到来人手里，笑着应是。
赵玉与沈煜一面跟着走，一面打量沿路府中的景致，无论是精心养护的花卉还是雕刻精美的回廊，都展现着侯府经年累积的底蕴。
待到了老夫人的院落，一众穿着整齐的奴仆瞧见有客至，都静悄悄地垂首立着，很是训练有素。
“沈夫人、沈公子，您二位在这里稍坐片刻。”
那老仆笑眯眯地引着两人入了厅堂坐下，躬身离去。两名婢女上了茶后，也后退几步站在后面。
过了约半柱香，刘氏在方才那老仆搀扶下从内室走出来，赵玉与沈煜连忙起身行礼，刘氏坐定后，看着赵玉露出怀念的神情，有些哽咽。
“上次见着你和我那侄子，还是你二人成婚的时候。一转眼，你们的儿子都出落得这般俊朗了！是单名一个‘煜’对吧？”
沈煜朝着刘氏行了礼，朗声答道：“是，姑祖母。今年刚十六。”
刘氏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正是与明晔同岁，往后你们二人在做学问上可多多探讨。”
她又转过头望着赵玉关切地拉起家常，“来了昭都可安顿好了？现下住在何处？”
待赵玉说明情况后，刘氏皱起眉，神色间颇有些不赞同。
“煜哥儿正是求学的年纪，此次来昭都就是为了考个好名次，住在郊区，房屋简陋人员又杂，如何学得进去？
我看你们今日便搬进来，住在我们府上吧！也算是我能为娘家做的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了。”
刘氏说罢又掏出帕子抹起泪来，赵玉连忙走至她身侧劝了劝，也应下了搬入顾府的事。
二人聊起沈煜祖父与父亲当年种种，很是伤怀，沈煜也跟着劝说几句，略提了些幼年时与祖父、父亲相处颇有趣味的故事，总算是冲淡了些悲伤的气氛。
刘氏与赵玉去内室净了面后，便吩咐奴仆去将几房人都请来，说是要好好相认一番，毕竟之后也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一段时日。
率先赶到的是二房一行人，叶晓月一进门便摆出一副欣喜的模样道：
“哎呀，这是表弟妹与我那侄子吧？真真是一表人材！”
赵玉看着通身气派的叶晓月，对比自己洗得有些发旧的衣裙，神色间有些许不自然，她朝顾澜与叶晓月见礼，温声道：“表哥，表嫂，经年不见，不知过得可好？”
顾澜看着与印象中面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的赵玉，怔了怔，“劳表妹担忧，我与你表嫂一切都挺好。我瞧着煜儿也长大了不少。”
沈煜也朝两人行了礼，“见过表叔、表婶。”
余光瞥到一侧悄悄在后面打量自己的女子，估摸着应该是母亲说到的表妹了，便补了一句，“表妹安好”
偷看被发现，顾瑾萱有些赦然地站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行了礼，“见过表哥。”
刘氏笑着看着眼前和乐的一幕，问道：“晔哥儿呢？怎么不见他。”
“明晔早先与朋友一道出去了，说是很快就回来。”叶晓月回道。
正说着，顾景、叶卿卿与顾舒窈也一道来了，众人客套一番后纷纷坐下。
刘氏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叫大家来，主要是说一桩事情。这是我侄媳妇赵氏，侄孙煜哥儿。煜哥儿今年要参加殿试，殿试落榜前会暂居咱们家。叶氏，食宿等一应事务，可要安排妥当。”
叶卿卿起身应下来，又坐回原处。
沈煜见状起身朝刘氏行了礼，“沈煜谢过姑祖母。”
他将带来的礼物呈上去，又按着辈分一一送上见面礼。
待到了顾舒窈时，沈煜拿出一个点缀着小颗珍珠的匣子，“二表妹，这是母亲为表妹挑选的手链，希望表妹喜欢。”
顾舒窈接过匣子，看了一眼后交给身后的冬叶。
“舒窈谢过表婶、表哥。”她转了转眼珠，看着手中拿着小兔子摆件的顾瑾萱，突然冲沈煜快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在其他人发觉前又恢复成方才的神色。
“不过我瞧着，萱姐姐的小兔子更可爱些。表婶是不是更喜欢萱姐姐呀！”
赵玉笑着摆摆手，冲着老夫人说，“还是姑姑教的好，这俏皮劲儿，真是惹人喜欢！”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只当顾舒窈在逗趣儿。唯有顾瑾萱听到这话，有些不悦，她觉得顾舒窈就是看自己的礼物更好，所以才出言挑剔一番。
“祖母这里今日这么热闹！”顾明晔笑着进门朝众人见了礼，他见着沈煜眼前一亮问道，“可是沈家表弟？有幸拜读过表弟的一些文章，那篇治理河道的策论，写得太精妙了。”
“不敢当，不敢当。表哥谬赞。”沈煜拱了拱手，谦虚地推辞一番。
刘氏打发年轻一辈的孩子们自去一处，让长兄顾明晔也带着沈煜熟悉熟悉府中环境。众人行礼告退后，一道朝顾府一处观景亭走去。
顾明晔和沈煜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聊着写文章的技法。
顾瑾萱与顾舒窈并排走在后面，因着顾舒窈昨晚睡得有些晚，此时也懒得与顾瑾萱打哈哈，是以并没有找什么话题去聊。
倒是顾瑾萱欲言又止地看了顾舒窈几次，终是起了个头，她压低声音道：“舒窈妹妹，你觉着沈家表哥如何？”
“什么如何？”
顾瑾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眼顾舒窈，跺了跺脚，“哎呀，我听说沈家表哥才学出众，此次殿试定能拿到一个好名次。而且今日见了本人，也是个俊朗的公子。这才想与妹妹闲聊几句，看妹妹是否有同感。”
瞧着顾瑾萱此刻神情，估计只是对初次见到的沈煜有几分好奇。虽说顾瑾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扮演着助纣为虐的角色，但真论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容易被煽动，想与自己较劲罢了。
此前在祖母院子中，她猛然见着沈煜，想起二房对自己的蒙骗，一时意动挑起顾瑾萱的好胜心。
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了，顾瑾萱并不是自己落到那般境地的主谋，上一世只是看了自己的热闹。如今两人换了位置，她希望自己能拉顾瑾萱一把。
对付沈煜，顾舒窈想了许多方法，但唯有顾瑾萱这条路是她不想选的。
因此，顾舒窈沉思之后只淡淡地回了句，“我瞧着一般，不过是个读书人。”
她看顾瑾萱听到这个回应显然不太满意，有自己的一些念头，终是忍不住补了句，“萱姐姐，以我们的家世，什么样的才俊寻不着，哪一个不比沈煜强？”
顾瑾萱似是听了进去，也不再盯着沈煜，转而与顾舒窈说起昨日新得的首饰多么精美。
而顾舒窈一边应付着，一边思索起二房与沈煜的纠葛。
前世叶晓月之所以会选中沈煜，一是沈煜明面上学问的确不错，父亲虽然气恼她与沈煜私下定情，但最后还是有所松懈；二是私底下，沈煜的母亲非常难缠，不好相处，且沈煜此人易被蛊惑，重利甚于义。
这种人一旦面临一些选择，能让自己爬得更高，什么都可以舍弃。
“你们两姐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些进来坐。”
顾明晔与沈煜已经入了观景亭，他冲两人招招手，催促着。
观景亭边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池塘，此时湖面上已经冒出了一些小片的荷叶，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沈煜与顾明晔已经从做文章聊到了今年的殿试，两人相谈甚欢，逐渐亲近起来。
“去将我的画具取来。”顾瑾萱瞧见这幅美景，低声吩咐婢女前去取作画用具。
待画具取来后，顾瑾萱便画起了眼前池塘中荷叶点点的景致。
很快，这幅夏日亭边风光便跃然纸上，她还在池塘中画上了几尾锦鲤，更添灵动，又在旁提了一句诗。
“表妹画得极好！不曾想表妹不仅如表哥所说诗词出众，画工更是了得！”沈煜站在一侧仔细看了看这幅画，赞叹道。
顾瑾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又似乎突然起意般说道，“表哥不必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唤我瑾萱就好。”
沈煜收起折扇，眼前一亮，“直接叫表妹的名字也不太好，不如称呼表妹‘萱妹妹’如何？”
他看向坐在一旁吃点心的顾舒窈，说道，“唤二表妹‘舒窈妹妹’如何”
顾舒窈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些不乐意被沈煜扯进什么哥哥妹妹的戏码，淡然道，“我看沈家表哥叫我二表妹就挺好，不用改。”
“妹妹比较慢热，表哥可别恼了她。”
顾瑾萱笑着打了圆场，三人又聊起这画作上的诗句，十分兴趣相投的模样。
直到过了约一刻钟，祖母派人来请，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话题。
顾舒窈站了起来，“吹了会风，有些不舒服，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快步朝外走去，守在亭子附近的冬叶见状也跟了上来，一同离去。
顾明晔看着先行一步的顾舒窈，有些不快地眯了眯眼，又做出一副抱歉的神色，解释道：“我这个妹妹平日里还是很知礼的，今日恐怕是身子真的不适，希望表弟见谅。
那我们也回去吧，祖母应是等着我们一道用膳。”
三人一道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依旧愉快地交谈着。
只不过这一次顾瑾萱没有走在后面，而是走在沈煜身侧往后半步的位置，看着与哥哥高谈阔论的身影，眼中染上了一些欣赏。
如果她能嫁给表哥这么优秀的男子，以后一定会过得比顾舒窈好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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