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正想着狩猎北世魔君的一百种方法，埋在肩窝里的人动了动，猛地推开她，就听寒怀焰说：“咬你这么狠怎么不喊疼？”
“气撒完了？”尘染笑笑，轻声说，“不疼。”
“我一时……我也……真的不疼？”寒怀焰支吾着，表情有些窘迫，又扒开她衣领端详半天，轻轻碰了碰那牙印，忽然大喊一声，“你刚才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尘染觉得自己耳朵要聋了，干脆明了的回答：“说不疼就是不疼，还有，字面意思自己理解。”
寒怀焰一时气血郁结，当真默不作声理解了半天，最后决定换个话题：“那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玉给欢喜纵容她养魂？”
尘染答得很流利：“她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我觉得她很可怜，想着给她留个念想吧。”
寒怀焰表情复杂的看着尘染，非常怀疑的说：“你倒是大方。”
尘染发现寒怀焰的莲火跳了跳，又听他说：“欢喜口口声声说你杀了她母亲，她母亲是谁？真是你杀的？为什么要杀？”
“一只很漂亮的兔妖，叫南瓷。”尘染顿了顿说，“是杀了，因为她该死。”
“南瓷？很漂亮？”寒怀焰自问几声后一脸惋惜，“欢喜看来多半长得像景泽，可惜了，可那南瓷为什么该死？”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尘染皱皱眉，耐着性子回答，“是很漂亮，不然也不会一直被景泽强占，早就被怨气侵神，给她留个干净的魂魄罢了。”
“这么说来你真是一片好心，原来我的知了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寒怀焰点着头，用手指一点点舒开她的眉心，自言自语般说，“既不怕疼又大方，勇敢又高洁，绯月阁阁主果然风光霁月。”
尘染表情很不自然，胸口莫名悬了一口气，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刚想换个话题就见寒怀焰站起来观察了一下血槽，忽然转身说：“看来还要等一会，这样吧，为了打发时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想不想听？”
尘染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寒怀焰，没同意也没拒绝。
寒怀焰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自顾说起来：“故事的开头其实都差不多，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青年因为一些，嗯……个人原因惹了一点麻烦，被一大堆人困在一座雪山，一天到晚和一个朋友大眼瞪小眼，很是无聊悲惨，他的朋友实在受不了，有天居然抛下他跑了，于是他更是哀怨，哀怨到感动了上天，老天在当夜就给他送来一个美人。”
尘染毅然打断他说：“我想听故事，不想听往事。”
“耐心一点，后面和你想的绝对不一样，”寒怀焰宠溺的笑笑，“我保证，这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恐怖故事。”
尘染一脸怀疑却不再说话。
寒怀焰清清嗓子接着说：“这个美人呢，伤得很重，昏睡不醒，小青年不止长得帅，正直又善良，当然要救她，衣不解带的守了她三个月，睡美人才醒……”
尘染哑然失笑，配合他说：“这故事真恐怖，最恐怖的应该是这个小青年的脸皮，据我估算，至少厚达三尺……”
“不是不是，没这么厚，这也不是故事的重点。”寒怀焰急忙打断她说：“就在小青年等睡美人醒的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寒怀焰看她似乎有了兴趣，即刻乘胜追击：“那时天空不知什么原因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有些不好的东西钻了出来，善于变化，低等又强大，渴望鲜血和杀戮，之前所有人都没见过，也许是雪山下聚集了很多鲜活的生命，居然吸引了一只过来。”
“天裂妖兽！”尘染猛一抬眼，急切问，“你见过？什么样的？”
“嗯！”寒怀焰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像陷入回忆，过了一会摆摆手说，“别忘记我是在说故事，是小青年见过，不是我，说归正传，小青年被血腥味吸引，赶到的时候妖兽已经杀了很多人，山脚下一地尸体，都被挖了心，那妖兽化成人形混迹幸存的人里，但小青年聪明又厉害，一眼就认出了它，因为它装的再像人也很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尘染语速很快，被他吊起了胃口，迫切想知道答案，“戾气？原始的兽气？血腥气？还是……”
“不是，是它的眼睛，准确来说是眼神，眼神很不对劲。”寒怀焰打断尘染之后顿了顿，坚定地望着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才缓缓说，“既冰冷又漠然，透出一种发自肺腑，源自灵魂，对所有生灵的蔑视和不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泯灭了人性的残酷目光，那种目光很恐怖，直觉的透露给小青年一个讯息，就是它杀掉任何人与碾死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听到这里尘染有些失神，又听寒怀焰说：“事实证明小青年的直觉没有错，他英明神武，和那妖兽大战一场大获全胜，替大家报仇雪恨。”
说到这寒怀焰嘿嘿笑了两声，有点得意地说：“那小青年是不是很厉害？”
尘染完全笑不起来，讷讷问：“后来呢？”
“啊？你怎么知道还有后来？”寒怀焰抓抓头答得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当然就是那睡美人醒了，一睁眼就把小青年吓一跳，你猜猜什么原因？”
尘染没有即刻回答这个问题，低着头沉思很久之后轻吐出一口气，她忽然冷笑了下，清冷阴霾的开口：“我猜，那个睡美人的眼神一定和那个妖兽一样，于是小青年心生警觉，觉得她是另一只，我再猜，那睡美人醒来后没有滥杀无辜，小青年英明神武自诩强大，看她长得还算漂亮还算有玩弄利用的价值就没有杀她，我还猜，那小青年从不相信她，苦心孤诣处处防备不惜……”
话说到这里倏地停了，因为有只手猝不及防钳住她的下巴，强硬有力的逼迫她抬起头来，下一刻两片温润的唇轻覆住了她的眼角。
尘染呼吸一紧，本能的闭紧眼睛就往后躲，就听耳边传来一声低语：“知了，撒谎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挺会编故事。”
尘染：“……”
“不过也算你编对了一半，那睡美人一睁眼，确实满眼冰霜，和那妖兽很像……”
尘染根本不敢睁眼，她全身僵硬，身体紧绷成一根将断未断的琴弦，就觉得那唇轻柔掠过她的眉梢眼角，低沉蛊惑的声音一直缠绵在耳侧。
“另一半的真相是那双眼睛虽然清冷，可实在是，过于，惊天地泣鬼神的好看，小青年虽然阅美人无数，一看到还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居然，毫无道理的就……”
尘染身体里那根弦没断，寒怀焰的话却戛然而止，等了半天听不见后续，缓缓睁开眼睛就对上那双好看得不像话的桃花眼，弯着眼角、透着柔情、带着钩子，笑的不怀好意，十足十的招人，十足十的风流倜傥。
然后她木愣愣的看着寒怀焰的头压下来，狠狠亲了她一口，突然宣告般高声扬言说：“是的！你想的没错！这个小青年就是没有理由的！沦！陷！了！”
尘染：“……”
又听他嗤笑一声：“知了，你不是号称被大流氓调/教了九百年，之前不是还一本正经的对我耍流氓，现在脸红什么？”
尘染：“……”
她实在是低估了寒怀焰不要脸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厚度。
“你不是……”尘染气急，想说什么又被哽住，最后啐了一声，“流氓！”
寒怀焰笑意一滞，随即更加放肆的笑起来，边笑边说：“这我不能同意！”
“我就是！”他忽然一脸正色厉声说，“而且就喜欢对你耍流氓！更欢迎你对我耍流氓！”
尘染也反应过来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口误，又羞又恼的根本说不出话，憋闷半天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疾言厉色：“色胆包天！你就不怕我真的是那妖兽？不怕我杀了你？”
寒怀焰呼吸有点困难，却没一丝胆怯，眯起眼睛掐住她的腰说：“宝贝，别瞎动，留点力气布阵要紧。”
尘染腰上一软，急忙去拍那只咸猪手，寒怀焰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回血槽放好：“你还有理了？我还有一大堆帐要和你算，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这话听起来埋怨其实有些宠溺的味道，尘染想了想问：“美人，你那恐怖故事讲了半天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艺高人胆大，勇于挑战极限和妖兽告白？”
“别太高看自己，你见过什么妖兽修习佛法的？”寒怀焰斜她一眼，又去确认了下血槽的进度，故作漫不经心随口说，“捡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没妖气，说你是神佛还差不多。”
尘染被“神佛”两个字弄的神经一紧，又听他说：“但只能算半个，你虽然整天礼佛，可是不吃素，还打诳语，打的还不像样，见我第一眼就光着身子趴我身上撒谎，说什么‘我是蝉妖，让我看看你的魔印。’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尘染暗自咬咬牙，总结了个教训，别人的往事不堪回首，她的往事是绝不能回首，有点头痛的皱皱眉，又问：“我就是蝉妖，怎么会是诳语？”
“知了！”寒怀焰重重叹了口气，想到什么似的订正说，“我不是叫你，是说知了这种动物，也叫做蝉，众所周知蝉生一夏，寿命极短，而且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地下，你告诉我要怎么修行才能在几个月里就成妖？除非……”
尘染冷言：“除非什么？”
“除非……但这种可能实在是不可能。”寒怀焰沉吟许久，蓦然笑笑说，“除非有什么修为极高的人大发善心，故意而为。”
尘染沉默了，全身微微颤抖，整个瞳孔都涣散开来，就像丢失了魂魄。
寒怀焰一直在偷偷观察她，马上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没反应，这下被吓得不轻，拍着她的脸语气焦急：“魂呢？怎么了？你别吓我，难道我哪里说错了？”
尘染陡然回神，一把抓住寒怀焰的手紧盯着他：“你没说错，就是有这种不可能，你信不信？”
寒怀焰没有即刻回答，尘染抓的太用力，指关节泛着白，而且用的是布阵那只，淅淅沥沥的血淌了一胳膊，试着掰了下却掰不动，他没再用力，转而抚慰般轻按着说：“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承认我就是不相信你，你先松手好不好？”
尘染乖乖松手，目光却冷的吓人。
寒怀焰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浓重的挫败感，深刻意识到他和尘染这场斗智斗勇的心机之争，可能在一开始他就输了，事已至此，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心一横他说：“知了，就算我相信你是蝉妖，可你仔细算算，你对我撒的谎还少么？都不说远的，就说今天，你对我说过一句实话么？我问你疼不疼，锤心刺骨你说不疼，好吧，这就算你是怕我担心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可接着我问你为什么要给欢喜那块魂玉，你居然告诉我是给她留个念想。”
寒怀焰自嘲般摇摇头：“这魂玉我们一人一块，注过游魂盟过誓，交换时说好要永远贴身保管，你可能不知道吧，这种东西在人间有个称呼，叫信物，蓄着你游魂那块我可是一直贴身保存着。”
说到这儿，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寒怀焰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伸到尘染面前，正是魂玉，拇指轻轻一点，就见魂玉从头到尾宝光一闪，倏地蹿出一个人形，轻飘飘悬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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