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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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欧阳岐，显得更女性化，一袭长袍接地，脸上略施脂粉，一头黑发垂于脚跟处，头上也竟以木蔷薇花簪微微别住，流露出一股妖艳。

　　深紫色纱衣，腰间挽着青软烟罗。若不是先前认识，恐怕也差点把他当作女儿家看。

　　杨悔看见仇人的这一刻，内心很平静。

　　报仇，不成功，就没有意义，他需要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把他诛杀。

　　当然，不止欧阳岐，还有欧阳月。

　　甚至……整个欧阳家族。

　　大爷在看见欧阳岐后，狭眼之中除了厌恶，还多了一份焦急，杨悔怕迟则生变，连忙没入街巷之中。

　　他一身打扮与平常百姓无异，因此走在路上也没有带来多大的注视，反倒，他对城中百姓的状态很好奇，村内的人不分年老青幼，一律没精打采，病央之气曼延整个盆乌村。

　　杨悔一边观察，一边寻找机会，想知道村中情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抓一个人来盘问，这不难，难在如何不打草惊蛇？

　　「咕噜噜……」

　　赶了一天的路，又历经一番折腾，杨悔才发现自己已经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摸着肚子开始到处找吃的，由于他不想耽误太多时间，随便找了一家路边小摊，买了两个馒头就啃了起来。

　　走在路上，苦思无策，忽然，一个矮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接近自己。

　　杨悔笑了，原来是一个穷家小孩，看他衣衫褴褛，双手瘦得皮裹着骨，偷瞄了那小孩一眼，发现他眼中没有黯淡之光，反而是满满的倔犟之色，而且越接近杨悔，步法便越谨慎。

　　呵，原来是个小偷。

　　杨悔不点破，也不防备，其中一只手拿着馒头，垂放腰间，任由那小孩去抢。

　　果不出他所料，那小孩见机不可失，上前麻利地抢过馒头，猫身便进了人群，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看来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可惜，杨悔早有准备，他也不急，尾随着小偷进入一条暗巷之中。

　　小偷拐进暗巷后，马上蹲在角落吧吧唧唧的咬着馒头，每咬一口，总在嘴角细嚼，似乎不想浪费每一口精华，可是，馒头终究份量不大，很快就被吃个精光，他并没有失落感，反而是满足地摸了肚子，然后挨身在墙。

　　「吃饱了吗，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杨悔早待在旁，不过见小偷拿着馒头满心欢喜的模样，心有不忍，待他好好吃过后才现身。

　　小偷认得来人，拔足便逃。

　　他知道，当小偷的被抓到，轻则斩去手指，重则当场打残。

　　一个孤儿，年仅八岁，苦无依靠，只得用偷的，只怪世道。

　　小偷没走出几步，杨悔便从后拉着他的衣领，岂料这小子硬气，转头便抓着他的手想咬。

　　「喂！你小子，我给你馒头，你还想咬我？」杨悔戏谑说道，知道小偷的想法，所以先逗一下他。

　　小偷并没有回话，双眼怒视杨悔，就像他是杀父仇人似的。

　　杨悔实在受不了，放开了他的衣领，然后坐在他刚才进食的地方，以手拍了拍地上，示意他也坐下来。

　　「坐下吧，那馒头是我故意给你抢的，不然你抢得了吗？我没恶意。」杨悔微笑说道。

　　没恶意？有时候这样说着，反而更彰显他心怀不轨。

　　见小偷没有反应，又不敢再逃，杨悔苦笑不已。

　　我的样子就这么像坏人吗？

　　「你叫什么名字？」

　　小偷依然闭口不说。

　　「你回答了，我再给你一个馒头」杨悔晃了晃手中的馒头，笑笑地说道。

　　「杜飞。」果然，馒头对他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不然也不会冒着危险去偷去抢。

　　「给！」杨悔随手一抛，把馒头抛到杜飞手上。

　　「坐下来吃吧。」

　　杨悔这一手还算高明，无形间便拉近了与杜飞的距离，杜飞迟疑片刻后，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吃掉那唯一的馒头。

　　「我想问你点事，就当作是我请你吃馒头的代价，可否？」

　　刚才的两个馒头，已经是他两日的粮食，他很满足，对于杨悔的提问，他便点了点头。

　　「好，我问你，这盆乌村的上方的云一向都是如此颜色的吗？」杨悔指着上方那片墨绿紫青的云说道。

　　杜飞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村中村民都体弱多病的吗？」杨悔又问。

　　杜飞这一次有点迟疑，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杨悔问出这个问题，这代表他不是盆乌村的村民。

　　「没想到你挺机灵的嘛。」杨悔对杜飞另眼相看，没想到苦中不穷志，还会为了村中着想。

　　「我不瞒你，我来自白龙村。」杨悔直言不讳，对着这种人，对他有所欺骗，只会产生反效果。

　　果然，杜飞知道杨悔来自白龙村后，身子挪移，保持与他的距离。

　　「依我所知，盆乌村得欧阳家的庇荫，尚算丰裕，何以如今看来如此枯竭不堪？」

　　停顿片刻，杨悔继续说道：「我今天来这，是为了帮你们解脱。」

　　杨悔从村子的模样，看出盆乌村近日的反常，大约猜测一人，恐怕侵占其他村庄，也不是村民所愿。

　　「是欧阳大人的意思。」杜飞说话了，第一句就说出问题所在。

　　「是欧阳岐吗？」杨悔又问。

　　杜飞闻言面色大变，马上环顾四周，生怕别人发现，这神色杨悔见过，当初他去拦截前去白龙村的壮丁时，就从那群人的眼神见到过。

　　「你很怕他吗？」

　　「怕。」

　　「为什么？」

　　「顺者昌、逆者亡。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杜飞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杨悔很清楚，他心中的惧怕。

　　因为，他的手在抖。

　　「能再跟我说多一点，关于欧阳岐的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杨悔给予他无形的信心。

　　或许是他凭空出现，给了他帮助，又或许，杨悔的自信，也感染了他。

　　「半月前，欧阳家又派来了使者巡视，不过这一次的使者换了人。」杜飞细声地说道。

　　「欧阳岐？」

　　杨悔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这名字，杜飞听起来也就没有过于惊惧，点了点头后继续说：「一如既往，巡视粮食情况后，便在盆乌村居住下来，一般住个两三天便会离去，可是，在第二天时，他把我们都召到村中心，说有事要宣布。」

　　「宣布？」

　　「嗯，记得那天，村民都风风火火地前往，因为使者一般不会与村民有所交流，这一次一反常态，村民自然争先恐后地想笼络于他。」

　　话至此处，杜飞的身体不自禁地蜷缩起来，继续说道：「那天，是恶梦的开始，那位大人施展了不知什么法术，然后要求村民到处攻占附近的村庄，如不听从他的话，每天就得死十个村民。」

　　「你们不是已经在攻侵了吗？又有何惧。」杨悔问道。

　　「因为……没有攻下的话，每天也要死一个人，而且是随那位大人的喜欢，想让谁死就谁死。」杜飞说着的时候，一股无力感顿生，他的生命就像在每天倒数一样，永不知道，今天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你知道吗？他们死的时候有多恐怖，身子都慢慢地腐烂，然后化作一滩黑色的血水，整个过程，哀呼声都会响彻盆乌村，那天，我最好的朋友，就这样在我前面受着折磨死去，他对我伸手，叫我救他，可我没有办法，我怕！」

　　终于，杜飞还是哭了，一头栽进杨悔怀中。

　　杨悔拍着他的后背，很快，杜飞便在他怀中睡过去了，而他则在理清思路，欧阳岐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岐与他同样来自中原大陆，在墓中之时，独孤求败曾透过，中原欧阳家与玄真大陆的欧阳家是有关联的，那么，欧阳岐回到玄真大陆后定必是回归家族。

　　但是，以他消失三百年的旁支，又能有何地位？

　　杨悔推敲前后之事，大约有了方向，欧阳岐这次是借巡视为名，想创造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

　　当然，也只是他的猜测。

　　杨悔问出了想要知道的事后，放下熟睡中的杜飞，飞身到屋顶之上。

　　待人过无余声后，杜飞露出一条眼缝，发现杨悔真的离开后才快步离开，原来，刚才他只是装睡，他知道杨悔来此必定事有急事要办，只要他装睡，定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哼哼，我就知道。」屋顶之上露出一个身影，不是杨悔是谁？

　　尾随杜飞之下，发现他回到了一个破烂的屋子之内，尚能遮掩风雨，仔细望去，屋内还有几个年纪与杜飞相近的小孩，无不衣衫褴褛，恐怖与杜飞一样，都是过着穷苦日子的小孩。

　　「杜飞，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不见？」杜飞一回到破屋时，一名个头比他高的青年走了出来呼喝着。

　　青年望着两手空空的杜飞，上前便把他推到在地，说道：「你竟然什么都没偷到？」

　　杜飞没有回话，只是咬了咬唇，他知道，如果敢驳斥的话，就会被其他人殴打。

　　「今天你没偷到东西回来，就不要想有晚饭吃，滚！」青年一脚踢在杜飞身上，他不踢腿和手，因为他需要杜飞的手和腿去偷东西。

　　原本杨悔尾随杜飞只是想确认他会不会告密，看到这个情景，反生了恻隐之心，如果当初自己不是有奇遇，如今的下场也可能与杜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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